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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时缓时急,整整下过了一夜,第二日风息雪停,城内楼阁银装素裹,道旁玉树琼枝,满树银花,风光独异,行人裹着棉衣哈着白气开始忙忙碌碌。
水莲衣一身红装,乌发用根简单的木簪束起,斗篷上一圈白色羽绒衬得人柔媚而英气,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缓步行过朱雀大街,风姿绰约引人侧目。
进了大明宫,直接向蓬莱殿走去,一路上有侍童在扫雪清道,刚走到殿前就看到毅王李骞正从殿内走出,忙上前见礼。
李骞面容清秀,虽同李赭同岁,但满脸稚气,性子腼腆软弱,忙摆摆手道:“水羽卫,有礼了……你也是来看母后的!母后在里面感了风寒正在休憩。”
水莲衣一听也不同李骞多言忙便向殿内走去,见了宫影问明情况,知皇后吃过药身子乏已睡下,需要静养,便与宫影候在殿侧。
水莲衣自小也颇受宫影照拂,与之颇为熟稔,这次进宫也带了上好的面脂绢帛送于宫影,宫影笑着婉拒说宫里都不缺,还是留给阁中的姐妹好了。
二人煮了茶在偏殿闲聊起来,水莲衣见毅王前来便问:“好多年了,毅王还是每每晨时向殿下问安,真难得啊!”
宫影笑叹:“毅王母妃走得早,又一直由皇后殿下照拂,年少时同晟王玩在一处,两人感情甚好,毅王性子和软实诚没少给晟王背锅,只是成年去宫外府邸居住到与晟王生疏了些,但对皇后恭敬孝顺常来探望。”
没想到李赭与李骞儿时还有段亲厚的时光,如今他二人住的地不远到是少有交集。
过了一会儿二皇子岱王李昀也前来探视,水莲衣立于一侧垂眼细细观摩,这皇后有恙的消息可传得真快,不是亲生的都这般积极。
这二皇子生母容妃娘娘如今尚在,只是有些痴症,整日沉迷于书画,闭门不出,圣人对她也不在意,一年也见不上一面。
到是这位二皇子从前擅骑射通文墨,贤能有才,很是得圣人喜欢,封号赐“岱”,意喻可护山河。
只是后来大皇子病去,不久这二皇子不幸坠马,落了腿疾,走路需拄杖,再不可纵马驰骋,骑射功夫算是折了,经此一役,本以为他会性情大变,抑郁颓废,可修养了一年,性子还是直爽豪放,胸襟开阔。
李昀现在身形微胖,相貌冷峻,只是浓眉上扬,双眸似朗星,深沉有神,像极了圣人,只是少了份威严霸气。
一边细致问宫影殿下之病情,把带来的补品奉上,知母后在休憩不便打搅,就躬身一礼退了下去,守礼知分寸可谓做事滴水不漏。
水莲衣看李昀走远轻舒口气,继续与宫影守在殿侧,到了午间,皇后方才醒来揉着额角,面有倦色,见到水莲衣,一抹轻笑道:“莲衣,你来了。”
水莲衣走近了些,满脸关切,“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无碍,老毛病了,冬日里身子又乏又倦……宫影你去把我新调的香残红燃上,我想闻那个味。”
宫影忙应是,从一侧拿过香饼,揭开香炉镂空盖子点燃,瑞香缓缓蔓延萦绕,皇后温和笑道:“可闻出是什么味?”
水莲衣闭目轻嗅,英气剑眉舒展,柔和轻笑,过了一会儿便道:“前调清甜,苏合、沉水、丁香、青木香,中调浓烈白檀、零陵、鸡舌,后调淡而奇异龙脑,沉木同茉莉。”
“呵呵,莲衣要是不当羽卫,也能制得了一手好香!你今日来等了许久,可是有事要禀。”
水莲衣走近前,把最近关于靖安盟山河令的一些消息告之,皇后听了陷入沉思,呢喃着:“靖安盟当初助陛下平定江山,不愿受封,后隐退四分五裂,陛下对此未有反应,到是把兵权牢牢掌控在手里,但曾听闻这山河令到是先人圣物,陛下对此态度不明。”
水莲衣想道:“殿下,要不我派人把那些散布消息的人抓起来,细细审问。”
皇后轻语:“不,莲衣,你什么也不要做,盯紧了发生的人事来禀报就是,切记不可插手。靖安盟也算是陛下的忌讳,不愿提及,但我知当年靖安盟内有一柄战力强劲,武艺卓绝的刀,当年没少干千里取酋首之事,虽销声匿迹多年,但你不可妄动。这世间或许死人能掩埋真相,但活人才能替人办事。”
水莲衣答应着正要告退,皇后看着镂花窗问道:“不知阿赭近来都在忙什么,好一段时间不见,听闻他最近每日去学院听课读书,到是安分许多。”
水莲衣忙事无巨细说着晟王在学院中的一些琐事,皇后安详耐心的听着,嘴角含笑,问道:“听闻阿赭结交了位新朋友叫薛碧的,很是欣赏,真难得!莲衣,这人如何?”
水莲衣眉轻蹙,这薛碧身份不明,以女儿身待在聚贤院内真乃死罪,想把所知道的全盘拖出,正犹豫间。
“有什么不妥吗?”皇后疑问着,水莲衣忙道:“没有,这薛碧乃是薛元后人,性子坚韧爽朗,纯澈招人喜欢吧。”
“哦,原来是那悍将的后人,真难得。当初那人可没少把圣人气得上火。”
陪皇后又说了会儿话,水莲衣便退了出去。
出了宫门上了马,水莲衣脑中寻思着,多日来阁内查探,得知那夜重重围剿人没抓到,却死伤了数十位武侯卫,对外只说太行山来了一群盗匪,为此金吾卫将军弄得灰头土脸,但据探知那夜围杀的就一人而已,可见这人武艺真是高强,若是名刺客,到是大患。
还有已沉寂多年的靖安盟突然又冒了出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李赭每日还沉浸在醉生梦死里,真是恼人。
水莲衣扬鞭一甩纵马狂奔而去,风似刀割得脸通红,忧心气闷意难平。
腊八节当天,院子静悄悄的,浅玥早早的便起来,发丝束好,特意抹了些面脂又涂上黄粉,换了件天青色的圆领袍,扣上蹀躞带,挂着布袋,里面放了枚香薰球,最后披上银白色忍冬纹披风,穿上皮靴,整个人清俊灵秀。
打整好就出门去隔壁,抬眼就看到羽铮一袭白袍,撑着伞,清冷如霜,飘飘若仙不染浊世,似无踪之游云,泠泠松下风,静立于院内,眼眸平淡似万里无踪迹之寒潭,不容一物。
天际小雪如絮般飞洒,浅玥绽放着春风般的笑容,三两步就跑到羽铮面前,直愣愣的看着他笑,直到从对方冷冽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才道:“今日要去哪儿?”
“随你!”
“要不先去吃早餐。”
两人一道出了聚贤院,到了街边的卖早摊的地方人满为患,尤其是卖胡麻饼的,他家的饼又香又脆,自是很受欢迎。
许多百姓早早的就出来争相看祭祀的队伍,还有去荐福寺看法会的。
行人摩肩接踵窜来窜去,羽铮挡在前面走就先把伞收起,提议要不去开化坊那儿的食肆,在楼上坐着还能看到朱雀街的景色,浅玥只说:“等我一下。”
把羽铮带到角落处,又匆匆挤进拥挤的人潮中,过了好一会儿,浅玥拿着用纸包好的胡麻饼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脸上蹭了些芝麻和油渍,衣袍也是皱皱巴巴的,灵动的眼眸满是亮晶的华彩。
把饼递到了羽铮面前:“你尝尝,这家的胡麻饼最是好吃,平日里就摆个早摊,很多人都买呢。”
那双油腻腻的手上捧着烤得黄灿灿香脆的饼子,羽铮并不喜欢油腻的食物,但看着少女满脸真诚,拿过一块,又从怀中拿出块帕子耐心擦去对方脸上粘上的芝麻,淡语:“我吃一块就可,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浅玥满目是喜愣愣的站着不会动,等羽铮擦完还把脸凑了过去,“都没有了吗?”
还用手摸着脸,“感觉这还有些!”
羽铮不为所动,咬了口饼,“你若想脸上白黄相间,同街面上跳婆罗戏一般,就多抹些。”
浅玥听了一顿,暗叹郎心似铁,大口吃起手中的胡麻饼,满嘴是油,两人并肩站在角落里,吃着手中饼,街衢人潮汹涌,吹拉弹唱,热闹喧嚣。
浅玥边吃边笑眯眯的看着欢腾的人群,身子慢慢的紧挨在羽铮身边,觉得这种洋溢幸福的感觉若能天长地久无绝期就好了,吃饼的速度也慢了些。
人越来越多,都是涌向荐福寺的。
等浅玥吃完,擦着手和嘴时,羽铮已提步向前走去,浅玥立马跟上,二人随着人潮走向开化坊南面,要到荐福寺门前,已是人头攒动,羽铮想转身问要去荐福寺吗?
一看浅玥隔着好几个人要往这儿走,人廋又矮小,前面挡着几位魁梧大汉,一时难以过来,黄脸涨红,煞是可爱,羽铮心中一软,不觉间面上淡笑,已挪步过去,拉过浅玥,把她护于身侧,“荐福寺人太多,你还要去吗?”
浅玥拉紧羽铮手臂,看看四周人山人海,朱唇因方才吃了油饼,没抹干净嫣红了些,更觉唇形小巧似丹蔻,下颏弧度优美,更添灵秀娇俏。
她拉拉披风,踮脚看看,“这人也太多了些,都要挤成饼了,要不去其他地方看看。”
羽铮拉着浅玥移动着,不让人挤到,“要不去玄都观如何?”
“玄都观那是要春日去才好,桃夭灼灼那才美。”
旁人听到两人话语,热情插话说:“两位小郎君,今日腊八去玄都观也是极好的,或者去对面的大兴善寺那才好哩,兴善寺可是国寺,为京中之举,今日国师还来开坛讲道,平日可见不到呢?”
浅玥还想问,那人已匆忙挤着走到了前面。
据闻国师名唤紫珂,名字是女气了些,曾传活了一百多年,平日里都在南山上的翠微宫修行,极难得出来,到很是神秘。
羽铮轻叹,“要去大兴善寺吗还是就在朱雀街看看。”浅玥眼睛泛着光,对这人间神棍自是有兴趣,毫不犹豫的要去大兴善寺看看。 河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