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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珞熏身边走来一位圆脸挺鼻,疏眉大眼的少年郎,个头只比浅玥高一小截,圆脸粉粉嫩嫩,稚气未脱却偏学大人附庸风雅拿着把折扇,装着老成持重。
此时处在成长变声期,扯着副公鸭嗓不伦不类:“珞熏哥,这矮廋子你认识啊,我看着这人武艺不错,但时间久了终不是那宋三郎的对手!”
珞熏抱着手礼貌的点点头,内心越发担忧,这宋博琛长得粗壮魁梧,武力强横,瞧着这越战越勇,时间久了,薛小郎君怕是力有不逮,又一时无法阻止二人越发焦心。
那少年大眼流转看了眼羽铮的屋舍便问道:“听说那矮个子住到了裴郎君的屋舍,裴郎君向来性冷寡淡少言,他的屋舍连我都未曾进去过,怎会还让他人住!”
珞熏笑笑不想多言,温和回应道:“这大概是二人投缘!”
圆脸少年一听更是不懑用脚踢了踢夯实土地上的碎石块。
场中在战的二人战至难分难解,浅玥如此迅捷如风的出刀毕竟很耗体力已属强弩之末,额头上已冒出一层汗珠,喘气也越发粗重,她只能勉力坚持,而观对方气息尚稳,看来在后几招定要分出胜负。
浅玥虚晃一招向后退去,调整气息目光坚定,气概冷凝,手提寒雪刀直指宋博琛,几缕发丝于风中凌乱飘荡到有几分轻狂,那被削去的布帛飘向半空,前方的宋博琛虎眼炙热,混身散发着极为凶悍兴奋劲,大喝一声提刀便向浅玥冲来。
腰部使劲便来了道横扫千军,连着压实的地面都卷起一道黄灰,浅玥提刀一架一错翻身而起,紧接着对方身影变换第二刀从她头顶直直劈来,刀势迅猛。
早听闻刀与刀相互对战时,只要出刀精准巧妙,便可斩断对方兵刃,此招名为“破刃”。
曾有幸见到殊甯师父使出过一次,迅捷如电,可自己练来练去始终不得窍门,这次也不妨孤注一掷,浅玥极为专注刚落地便足尖一点向右疾晃,疾如电,身形微微一侧瞬间趋近宋博琛身前,双手握刀出手横挡其锋,兵刃嘶鸣,迸出道道火花,发出一阵铿锵锐利声,浅玥手腕一阵酸麻,寒雪刀似要飞出手心,浅玥使劲握紧刀柄,念道就差一寸……
只听“哐当”悲鸣声,那是利刃折断之声,一截断刃在空中翻飞狠狠直插入地面,刀刃上印出双紧握的拳,宋博琛虎目圆睁,不懑又不甘的看了看地面的断刃,咬牙沉声道:“第三把!”
说完把刀一扔,甩着衣袍便大步离去,边走便道:“改日寻到了第四把刀再战!”
浅玥惊愣的站在一边,身前那人一身素净白衫,神情若寒霜,只轻描淡写回了句:“好!”声音却像孕育着斩断山河的千年寒刃。
浅玥呆呆的盯着裴羽铮的后背,又喜又怯,喜的是多年来她早听闻裴羽铮武艺不俗,很想好好见识一番,昔年立于天地间冷傲睥睨的天人身姿至令犹未忘。今日能有幸见识到,刚那刀出招可真是精准狠,绝妙啊!
一时呆作一团忘我的回味,到忘了刚才瞬间的险绝。
裴羽铮偏头微翘的眼尾斜睨了眼浅玥,面若大寒天的三尺冰霜,浅玥扯嘴不敢直视那双融进冰魄的幽深双目,羽铮冷声道:“你觉得你这双手若是被削去还能完好无损的长出来?”
浅玥低着头脚摩挲着地面的碎石,有些丧气,一听这话骄傲的抬头仰着下巴正要说我乐意就看见不远处昨晚见到的妖异身影,这次真没看错童颜白发白衫,真就白日撞鬼,那妖人离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到有些距离,定是喜欢离群索居。
浅玥揉揉眼抬手正要指向那妖人的位置时,那人到似轻烟般散去毫无踪迹,而她这手指恰好戳到裴羽铮的胸前,瞬间到听到周围几人的吸气声。
浅玥没去看裴羽铮什么表情,手指仍是稳稳的点在裴羽铮胸前,内心发颤,想起她那河神爹爹曾侃侃而谈关于厚脸皮这门技术活。
这厚脸皮的最高境界是要让所有人感到如沐春风风雅逗趣备感亲切,所以要理直气壮,气韵端整,自是百试百灵,而不入流的厚脸皮也只能让人觉得油腻猥琐失之风骨。
浅玥淡看羽铮,自然的把手放下,轻语道:“这有个洞!”众人沉默。
到是诸葛珞熏波澜不惊道:“羽铮兄来的真是及时,薛小郎君无事就好!”
那位公鸭嗓的少年不失时机的挤到浅玥身旁,尖锐的叫道:“你这黄瘦矮田舍汉是如何蒙进来的,不知我朝素来选官最重品貌,吏部考试所谓身、言、书、判、身就是要体貌丰伟,你这样的……”
少年郎说完鼻孔朝天极蔑视的上下扫了眼浅玥,哼气说:“最好归家永不出门才好!”
浅玥听完挑眉着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笑笑,正要还以颜色,到是旁边的珞熏忙做起了和事佬:“荧煌,貌只占了很少一部分,还要口齿伶俐,谈吐明辨,书法优美端正,文辞简要明晰,意境悠远方可。”
姬荧煌一听到文辞二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立马炸了毛,指着微笑和睦的珞熏便成了结巴:“你……你!”半天说不上一句话,看了眼已走远的裴羽铮,悻悻的甩袍离去。
羽铮默默独自走远,看热闹的也做鸟兽散,浅玥便回屋内放了寒雪刀和珞熏二人结伴前往聚贤院,途中随口问起了那位公鸭嗓少年郎,珞熏笑着介绍那位少年郎名唤姬荧煌,到是位心思敏锐,机辩灵巧的人,是当朝中书令的独子,只有些骄纵要强,到没什么坏心眼。
浅玥听着笑笑:“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路上她很想向珞熏打问关于羽铮的事,却又一时不知从何开口:“那羽铮兄……”
“羽铮兄性子冷,不必介怀!”
浅玥一听有些失望,不介怀也就是无挂碍不关心与己无关,又体会了这番空落落无力之感,记忆中偶有几次把羽铮脸气得铁青,也只是昙花一现。
但很快这感觉就被阵秋风一扫而空,她又笑着和珞熏聊一些其他的,相约等休沐之时一同好好在长安城耍乐,途中结识了卓遥与魏柄礼到也聊得投机。
几人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前行,道旁植满了榆槐,青青碧碧,幽幽静静,再往前就看到一道庄严的门楣,黑漆梁柱,古朴端肃,正中挂着一道匾,上书“聚贤院”三个泥金大字,苍劲遒美,正是圣人所书。
门楣后是一排悬山式房屋,有三座大殿,梁柱窗斗拱皆涂乌漆,显得朴素宏伟,院内移植两株高大松柏,郁郁葱葱,倒也清爽。
一路上陆陆续续诸学子向里走去,或三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有几位看到浅玥等人走来,瞅着双贼兮兮的眼睛打量着浅玥,指指点点。
浅玥到也从容当没看见,当一堆嗡嗡的蝇虫,刚要走进门内,到看见右侧一群蝇虫围着个大香薰悠悠晃晃的走来,真是薨薨兮揖揖兮。
那大熏球自然是昨日在崇仁坊招奴的卓二郎。
卓二郎是卓家老幺,名卓毅,长得眉高眼细,尤其那双眼像老天爷闪了腰颤了手只在脸上开了道小口子,双目睁眼似眯眼,混身散发着股慵懒气。
不知何时便开始喜爱浓香,居的房舍穿戴的衣裳都要熏一种极浓烈呛人的香气,连家中耶娘都受不住那香,甚少管他更喜欢他兄长卓遥,他倒也乐得自在,他的兄长卓遥,到是规矩平庸一板一眼,他呢聪颖寡淡,平日里爱跟着晟王在外胡天胡地,但每此闯出点祸事他都能想方设法补救。
这时卓二郎眯着眼散漫的从一堆人群中走到浅玥这几人面前,腰间挂着香薰球,人到香至,抱着手看了眼卓遥,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那群嗡嗡喃喃跨进了聚贤院。
卓遥看着二弟离去的身影对浅玥珞熏几人露出苦笑,他这弟弟和他一点也不像,要不是同姓卓,没人愿意相信他们是兄弟。
浅玥礼貌笑笑未在深究,只是刚那卓二郎走来虽未留意于她,她到感到一身寒气,这寒气到如蝮蛇于背,狠亦毒辣如临深渊。
几人在院中又聊些别的,便各自去了学堂。
浅玥走进学堂,里面放置桌椅整齐,便先到最末的空位坐下,四处瞅瞅,到看见位熟人,正是人小却牛气哄哄的姬荧煌,再转一圈看看都是些年尚幼的学子,偶有几位年长的一脸傻夯气,有几位看着只有七八岁,打扮的粉雕玉琢,满脸傲娇劣气。
看这情况应是被分到了末等学堂,学员年幼,学的都是启蒙的学问知识,先就此将就混混也好,到是这位姬荧煌,不是说机敏灵巧,那读书自是不弱,不知为何在此。
这时姬荧煌也看懂了浅玥眼中探究,内心一阵羞愤,狠剜了眼浅玥。
姬萤煌的家父是当朝中书令自然也是德望大儒,他又是家中独子,自是备受宠爱,人也聪慧灵巧,家人都极顺着他,可他老子偏要磨一磨他,对他很是严厉从不夸奖,他做万分努力总能挑出千分错处,让他十分苦闷,而他自己发现于读书上到是擅长背诵,记忆力超群。
但就作文那就成了闷葫芦,搔头摸耳脑中搜刮一通也组不出好文章,令他极为丧气却更发奋读书,他想成为这个学院中的拔尖人物,文动朝野武震天下,比他那苛刻老子还牛气。
不一会儿院中博士来到学堂开始授课,讲的都是孔孟儒学,枯燥生涩无趣,浅玥听了一阵便昏昏欲睡,只能耐着性子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中度过。
这慢悠悠的半日便晃过去,到也相安无事,休息时此处晃了圈也没见到裴羽铮,到有几位学子拥了过来对其武艺刀法一番褒奖,她只是呵呵笑过。 河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