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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内时,珞熏还在睡着,萤煌到是在看卷轴,桌面上堆放了十几卷,见到羽铮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热情的嘘寒问暖一番,又说了些大夫已经看过珞熏,休息几日就无碍,其间把自己夸得十分能干尽职尽责。
浅玥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嫌他吵,也懒得与他争,回屋关门看书。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下午,正想要出门找吃的,就看见羽铮提着食盒正走过来,浅玥伸着脖子看看他四周身后,咧嘴轻笑道:“萤煌回去了。”
“嗯,他叽叽喳喳的,影响珞熏休息。 ”羽铮说的很寻常。
浅玥忍不住扑哧一笑,想着萤煌蔫了吧唧离开,心里就暗爽,笑道:“那我平日里也咋咋呼呼的,还上蹿下跳,也没见你怒极要把我轰走。”
羽铮有时也想不透,他平日里极喜好静,也独来独往惯了,他的世界就应当是皑皑白雪下千年冰封的雪原无波无澜。
长年累月的读书习武,苦修剑法云游天下终其一生当如是。
至于对她到时常避之,置之不理,却又不能,也许她是这世间唯一让他无可奈何之人。
看着少女晶亮亮的眼眸,掺着笑意和喜气,觉得这姑娘最近胆子越发大,脸色一沉道:“那我可当你不存在或是远远离开。”这话一说出他自觉不好,看来还是少言为妙。
浅玥听了气鼓鼓的,还有些黯然,眼波低垂声音很轻的嘀咕“怪不得总不见你人。”
羽铮充耳未闻进屋把食盒一放,从里面拿出许多碟子,里面都是些精致的糕点,有花型,叶型,颜色也好看,有七彩还有粉皮之下绯红色的,看着都有种朦胧美,都舍不得下口。
浅玥愣愣的看着,“你从哪儿弄来的!”
羽铮只是淡淡的说着,“家中宅内有极擅于做此糕点的人,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浅玥追了过去,问道:“你不喜这糕点。”想来也是多此一问。羽铮对吃食不甚讲究,吃得极清淡,这甜腻腻的怕是喜欢不上。
见羽铮已回屋,浅玥站了会儿看看天空,寒风还在呼啸肆虐,雪早就停了,潮湿之气也十分冻人,希望明日能放晴。
等珞熏病好了再去南山也是极好的,正站着,就看到柄礼戴着毡帽,披着身大貂裘,像一团大毛球般提着包袱匆匆跑来,一进屋就嚷着:“真冷啊。都不想出门。”
浅玥叹口气,咧嘴一笑:“还未到霜冻天你都穿成这样了,很冷吗?”
“就感觉穿这身霸气,这不呆在屋内无聊啊,卓遥兄也窝在屋内,火炉还烧得极热待不住。”
柄礼一边说一边把貂裘脱下,顺便把包袱放在桌上,看到那些精致点心,眼睛瞪得老大,轻拍浅玥肩部,双眼一眯指着那些糕点说:“碧君,可是看上哪家娘子了。”
浅玥不耐道:“瞎说什么啊!”就到桌前把一些点心什么的收起来,留待自己享用。
柄礼到没在意,这些又甜又酥的糕点蔗浆什么的本就不是他所好,只是笑得贼兮兮一副很懂的模样。
浅玥收好食盒,便道:“柄礼,别咋呼声音轻些,隔壁珞熏病了要静养,羽铮要温书。”
柄礼笑笑用手捂嘴,开始轻言细语起来,原来快到年底,众学子们按捺不住一颗躁动的心,又要沉下心来应付年底大考核,一时悲喜交加,柄礼就是其中的典型,这会儿来找浅玥闲聊,回去便要闭门苦读,立誓远离八卦。
正好浅玥也很想从柄礼这儿打问一些事,便指着他带来的包袱问:“这是什么?”
柄礼笑嘻嘻的把包袱打开,全是梨还有一壶酒,然后轻车熟路把这些梨放在炉子上烤,又把酒温着,浅玥看看在李赭处吃过烤梨还没消化也没什么胃口,神情恹恹的便坐在席子上随意翻看一些卷轴,漫不经心的说道:“柄礼兄,这两日长安城内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那到没有!”
“真没有什么劲爆消息!比如武艺高手大战什么的!”
柄礼半笑着说:“要不你搭个擂台挑战什么的不就有了!”
浅玥:“那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些,往那台子上一坐,人员爆棚尖叫四起。”
柄礼:“……”
两人斗嘴了一番,浅玥到似安心了些,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三哥那人鬼精着呢,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柄礼喝口葡萄酒,砸吧着嘴赞道:“这高昌酿的就是跟本地酿的味不一样。”浅玥继续翻卷轴对这些酒什么的提不起兴致。
柄礼开始直奔主题:“今日听闻晟王身边的冷侍卫来找你,是有何事。”
浅玥咧嘴一笑,懒懒的叙述着晟王要搞个会爆炸的大灯轮放在上元节供人观赏,“轰”的一声炸个五彩缤纷,人在面前立马变成红的紫的青的,出来大眼瞪小眼全成傻缺,谁都认不出,好玩啊呵呵呵。
浅玥边说边笑就趴在桌子上,也许是悬在心上的巨石落下人也轻松了些,一阵困乏便沉沉睡去。
到醒来时,背上盖着毯子,屋内火炉未熄热烘烘的。浅玥揉着眼睛,闻到一阵熏香的味道,应该是安神静心的,她记得柄礼来,然后困倦的睡过去,并未点香啊!
看看四周昏暗不明,迷迷糊糊中有股寒意,冷清浅淡。
浅玥用手支着下巴,声音细软:“是羽铮吗?”
有个黑影从屏风一侧转了出来,先点燃的烛火,屋内逐渐明亮了起来,浅玥看了眼羽铮感觉他脸色沉沉,心绪不佳似的。
又瞟了眼他身旁那扇屏风是崭新的,图案正好是几簇桂花枝,清雅素净。她记得原来的屏风被荧煌弄坏,就一直摆在角落边,也没时间再从新添置。
刚睡醒,神情懒懒的连声音也是柔柔软软的,面上带着浅笑,“这屏风是你买的,谢谢了。”
看看屋内干净如斯,喃喃道:“柄礼走了吗?”
羽铮静静的走了过来,眉微蹙低垂着眼瞟来,细长的眼尾翘起一优美弧度,看着就像副精细描摹风骨清隽仙人像,又有种书卷气息,灯光下看人总有种道不出的朦胧美。
浅玥一脸傻痴痴的笑看,羽铮冷淡一瞥,直接转身走到门前,语道:“这里毕竟是学习之所,当静心勤学,容止有度,不宜贪杯享乐。”
浅玥听了懵懵的没搞明白,想说什么时羽铮且已离去,明白时只能气得捶桌子,这不是质疑她行为有失,这厮也太清高孤冷了些把她当什么人了!越想越气,在榻上翻来滚去,寻思着明日好找他理论一番,难得有生以来体会了一次失眠。
第二日早早起来跟个斗鸡似的去敲隔壁门,也只有珞熏病恹恹的声音,安抚了几句提着气便向学堂杀来。
路上恰好遇见柄礼,人有点闷闷的,看见浅玥来打招呼,似笑非笑退开几步拱手作揖憋屈调侃道:“碧君啊,吾是路边颜色各异的大染缸,跟在你身边能把你染得七荤八素不成人样,你还是远离我好些。”
浅玥笑着安慰了一番才问清缘由,柄礼啧啧啧的叹气,要说昨日听闻浅玥去了晟王那儿,便想着回来肯定心情不佳,就备了酒食打算好好慰问番,正说到兴头上,转身看时浅玥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提着酒打算离开,正见到羽铮冷冷的站在了门前,面似寒霜比外间的寒风还冷上几分。
他本就有点怵羽铮,打了个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羽铮进屋来也没说话,只是去床上拿了毯子给浅玥盖上,整个屋内就好似弥漫了深沉窒息的空气,他扯了副难看的笑容,平日里巧舌如簧的话匣子变成了闷葫芦,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那双狭长冷淡如霜的眸子令人记忆深刻。
柄礼看看四周,犹豫着没头没脑就低语道:“我看羽铮兄平日里冷冰冰的,待你却不同,就快成为私有物了!听闻羽铮兄在江州时就定了亲,是位母夜叉,还是定国公家的,若非如此,凭羽铮这龙章凤姿,在长安城里高门贵戚早就踏破裴宅,你争我夺一片热闹……”
浅玥神色冷冷的,似笑非笑喃喃道:“母夜叉!”
柄礼一拍大腿,点头说:“是啊,你可不知道,当初我的几位故交听闻定国公为其女相亲欣然前往,去过回来后跟踩了屎掉进茅坑半死不活的,闭口不谈。想来那位娘子十分了得。”
柄礼叹口气,看看浅玥脸色不善,吞吞吐吐说:“若是你和羽铮真要有什么……情谊,真就一地鸡毛不好收场!”
浅玥:“……”脑中浮现自个和自个大战三百回合的景象,想想就好笑,对这位仁兄异常的想象力还真是不敢恭维。
这些胡扯再听下去她就想揍人,摇摇头说着先走一步,直接先去了学堂,之后绕出来磨磨蹭蹭的又绕去乾部学堂,站在门前看了会儿。
虽远远的只是见到羽铮的背影,坐得端正挺拔,心里的那些不快却一扫而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止步不前。
其实想想当一个私有物也是挺好的,只属于你我彼此。
出门在外还可以大声宣称我也是有主的,想来就觉得神神颠颠,心里也暖暖的。
浅玥不禁露出傻笑,随着身旁有人经过赶快的拾缀好表情,人模人样的三两步退回到自己的学堂,决定这几日也当个冷木桩,不想做个一点就燃的爆竹。
这一日过得平常,授业师傅在台上讲得抑扬顿挫滔滔不绝,浅玥在下边神游天外。上完课后二人偶有碰面,浅玥见了羽铮神情淡淡,只是一个眼神交汇,或有或无的招呼,便各行其是。
回屋后都是各自闭门读书,一连好几日二人皆是如此。
长安的雪来去匆匆,转眼便是阴雨连连,珞熏连着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段时日,浅玥照常来送吃食,偶见到羽铮也只是懒懒的招呼声。
珞熏看出这两人近日有些不对,便问:“阿碧,近日你和羽铮怎么了,这几日羽铮兄也似这雨天沉闷阴郁!”
浅玥心道,珞熏还真是观察细微,在她看来羽铮这几日就是一张冷脸,到是自己内心越发焦躁,憋得慌有种想大战一场的冲动,尤其这几日闲了许久的李赭也跑来学堂要好好学习一番,在学院遇到时那双含光的凤眼,以及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就特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浅玥摇头笑笑:“我俩没什么事,兴许是羽铮兄遇到了什么一言难尽的事。到是你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珞熏温和淡笑,如玉的面容看向窗外,“呆屋子里确实久了些,想来南山的梅花就要开了。”
说来珞熏病了这么久,人也消瘦了些,他家中也只是来个位老仆带过些吃食衣物补品来问候番就鲜少再来,想来他家中耶耶每日忙于朝堂之事,也顾不了家人什么的。
浅玥看看紧闭的窗户便提议道:“要不等这雨停了,一起去南山逛一圈,想来山上冰雪未化,景色定是不错。”
珞熏笑着点点头。
浅玥看珞熏吃过些东西有此乏了,便提起食盒推门出去,抬头便看见尉迟玄泉撑着伞立在院门前,披着素色斗篷,把银发包裹在内,肤色煞白眉目位置极近显得双眼更加深邃迷人。
自从白发妖的事迹传遍后,偶尔在文书院能见到他,但都是一副无所畏惧生人勿进的表情,也无人敢去招惹。
他一步一步走到珞熏房门前,有一丝迟疑,栗红色眼眸越发深沉,未看浅玥一眼提步就要进屋,浅玥想也不想直接堵在门口,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玄泉:“与你无关,让开!”
浅玥身子不动直视玄泉,显然是要当枚拦路石。
玄泉淡漠的望向比他矮一头的少年郎,饶有兴致的凑近,感受到少年有些不快的退了些,便低语道:“我不想对一位小娘子动粗。”
浅玥一惊眨巴下眼睛,摸摸脸低头迟疑看了眼周身,又挺直了身板嘴角翘起,夷然不惧道:“不让!”
玄泉神色一沉直盯着大门,有丝落寞转瞬即逝,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不久后我就离开长安,总要与故人道个别!”
这时屋内珞熏听到动静,缓缓起身开了门,看到是玄泉有些惊讶,展颜温和一笑,眼眸都似罩上层春日里最柔和的熙光,招呼让玄泉进屋一叙,之后看着浅玥点头微笑,那意思就是放心,不会有事。 河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