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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心血来潮于前年改了统业的年号,本意祈祷大周风调雨顺,蒸蒸日上,国运昌隆。
不料显庆二年元日当天神人现世,降下惩戒,皇城震动。
一幅大大的血书布幔飘落于地,内容直斥当今天子李代桃僵篡权夺位,大逆不道是为不详。
同时皇后身边的心腹近侍惨死在了摆放先烈牌位功臣画像的凌烟阁,身旁同样有血书一封,意指天子有假,朝野哗然,长安城内更是充斥着各种流言蜚语,议论纷纷。
而与皇帝相伴多年的皇后自是一病不起陷入昏迷,更引人遐想。
有趣的是值此乱机,南山翠微宫也来凑个热闹,据闻元日有天宝现世,炸开了广场上永祭先烈石碑,裴翠色宝光覆盖了方圆几里地。
那宝物通体碧绿透亮,传说带在身上治百病,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但有人传那宝物叫山河令什么的,为昔日靖安盟主所有。
这宝物自是引人垂涎,已有数批人马在南山上火拼,扰得国师直接关闭了宫门,圣人不得不派兵驻扎在翠微宫外,护平安。
至于这宝物一直冒着莹莹光芒,一丈内人畜莫能接近,连国师也不行。
宫内长公主元日宴受了惊吓,回去就心悸病恹恹的,感叹宫内处处危机四伏,风声鹤唳,硬是搬到这翠微宫来静养,好瞻仰下宝物灵气,其他贵人也找着理由要去,却都被国师拒在了门外。
这个年头就没有什么好消息,坏事都赶上趟了,还听闻当年辞了官的定国公南宫诚,不知何故要来京城访旧,车马却在半路上坠崖了,消息刚传入京城……
显庆二年年头就开始闹得人心惶惶。
唯一让人惦记是,就是再过十多日上元节灯会,那三日长安城内夜不宵禁,人人争相出坊游赏。
整个街衢挂满各式灯笼,蜿蜒成一道道火树银花喧嚣灿烂的世界,着实赏心悦目。
一路上携老挈幼,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一年就这么一次,那还不叫人日夜期待,有许多商号才不管外面有鼻子有眼的风言风语,一切照旧该做灯树灯轮的依然做,同往年般比着哪家做得最大最精致。
只要没有战乱,平平安安,能衣食饭饱,即使粗茶淡饭,百姓都能长乐满足。
南山数锋连绵起伏,成片的被白雪覆盖,寒气凛凛,倒也清爽飒然,山顶上云聚云散,飘飘渺渺。
山道上的雾凇还披着厚重的银衣,枝杈横斜,难得几株老梅傲然绽放,点缀了万里孤清萧索。
林中这几日出来觅食的小动物受了惊扰,肝胆乱颤的,要么躲在窝中要么带着一家老小搬得远远的。
翠微宫外扎着些帐篷,一些士兵面无表情的正埋锅造饭,煮得都是些青菜萝卜的素菜,油荤什么的见不着,有嘴馋的早带着人偷摸出去打野味解馋去了。
自宝物现世翠微宫大门就一直紧闭,除长公主带着几位侍从住了进来,其他贵人直接吃了闭门羹,只能在外面搭个帐篷冷巴巴的窝着,个个敢怒不敢言。
国师紫珂一袭素色道袍,眉宇间清澈无暇,容颜少了男儿郎的硬朗朝气,多的是女子的柔顺温和,一张年轻的脸蛋雌雄莫辨,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润清灵,好似雪巅之上素净洁白的雪莲花。
谣传活了百多年的神人如今保持着少年郎的模样,令世人惊叹。
坐对面的照英可管不着这国师的美丑,一脸沉静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棋盘,正举棋不定,外间的山峦烟岚云岫,若隐若现。
宋博琛自请来此护灵宝平安,站在山巅上可尽览整个翠微宫,那绿光亮了数日依然不灭,他眉头轻蹙,家里因皇后长姐病重,气氛都是沉闷紧张的,有一些从不在心的烦心事攀爬上了他这颗粗枝大叶的心中。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照英轻叹口气,放下棋子,无奈又有些不甘,苦笑道:“我输了,你棋艺精湛,甘拜下风。”
紫珂平静从容,情绪不外露,却能让人生出温和亲切之感。他起身站于阁前,琉璃般的双眼看向对面的屋顶上,温语道:“殿下心中存有挂念,自然无法专心弈棋……”
“我知你们都关心那人,想见一见,但此阵法一开,受不得半点惊扰。她来时经脉尽断骨骼碎裂,以凡人之躯还是勉强了些,但封印已解,这阵法还有龙骨的牵引自是能把她的身体修复好……”
照英:“那一旦修复好,这龙骨自然要归入她体内。她能承受得住?”
紫珂淡淡回复:“那只能听天由命了……”沉吟片刻又说道:“要是仙体自是能承。”
照英摇头轻叹口气,这紫珂并不是仙族,但自身带着天地间的浩然正气,也不像是妖邪,只是连她也窥不出他的来历,问风,风只称是旧友,其它的也隐而不语。
她无法完全相信他,自不可能说出浅玥的仙体当初下凡理该回归到河神宫,但那仙体却失踪不见,三界遍寻不到,让她尤为不安。
照英走后,紫珂临窗而立,寒风徐徐,束发垂下来的发带轻飘在肩上,他看了看对面房顶上隐没在霜雾中修行的人,垂眸从怀中摸出半截璃龙玉佩,轻语:“到能沉得住气。”
那日紫珂并未去参加元日宴,如往常般在屋内打坐,突然天有异象,出屋见石碑炸裂,翡翠色的夺目光芒现世,耀亮四野,他清澈的眸子有丝兴奋和疲惫。
掐指一算捻了个绝,他熟门熟路的跑到曲江池边,果然寻到了浅玥,当初他曾化身与之在扬州郊外共乘一舟,如今再见,她脱去了几分青涩,长发披散缠绕在身上,瑶鼻挺秀,芝容雪腮,更添清媚娇俏。
的确与那人有几分神似,只少了份骄矜狂傲和逼人杀气。
紫珂把人刚带回到翠微宫,放到准备好的阵法中央,看她右手腕上布满一圈银白色鳞片,这时一团冰蓝焰火裹挟风势和通天寒气滚滚而来。
紫珂淡笑着挺身挡在了面前,温语:“真是稀客,白虎星君夤夜驾临,是有何事?”
这杀神眉宇间淡冷,眸子里突突冒着冰蓝焰火,暗波汹涌,曾一丝的执念破茧成蝶,一点一滴终演变成浩海波涛,燃得炽烈虚迷,“你就是神秘的龙骨牵引之魂。”
紫珂平淡笑笑,不置可否。
羽铮看了眼躺在石台上的浅玥,狭长的眸子微眯,深似寒潭杀气凛然,痛色情绪隐没在凄烈冰霜之下。
原来这寻常间的相伴守护只是瞬息昼短,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比时间流逝得还迅捷无比,那些深刻记忆终会被时间打磨得支离破碎,最终定格在你以为的美好上。
可他知道千万年之后,她仍是烙在他冰冷心田的春暖花开。
世事无常,命途多舛,天宫的人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那时觉得无所谓,能解决遗留世间的万年之祸也算留存于世的最后功德。
可现今他不想再失信于她,什么海天成泽,他一定会阻止这一切,他愿意做一把遮风挡雨的伞。
羽铮身上蓝焰炽热了些,冷冷的瞟眼这神秘的龙骨牵引者,“我要带她走!”
紫珂抱手,一字一顿道:“随你,你带她走即使用了你身上的仙品丹药,治好了伤,但她封印已解,不融入龙骨只会让她更痛苦,唉……这千万年来第四位龙骨传承者,也会落得和天宫的那位二殿下般沉睡万年,或者同前两位般神魂永散。之后第五位第六位几千年再延续下去,远古神力岂是那么好破解的……”
这龙骨本是当年龙族最强族长在叛乱中战死后,带着滔天的不甘怨念,用自己的元神骨肉经络化作的执念,是一种信念的传承,附带着搬山填海的远古神力。
之后每隔个千百年神族诞下子嗣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幸运的,出生就自带龙骨,即便强行剥离了,至多活不过千把年,像浅玥这般活了三千多年的也算是个奇迹。
天地间遗留下四块龙骨,出生自带一块外,其他的互相牵引需一块块慢慢归入身体,第一位出现龙骨的神族决定封印自身结果只活了千多年就殒命,第二位出现龙骨的,也算天资卓绝,可没承受住落了个神魂俱灭。
至于天宫那位二殿下,承受到第三块,本可成为整个天界的强横存在,却神智失常,把天宫一干神将揍了个鬼哭狼嚎,陨落了几位,降下滔滔洪水把人间变成泽国,最后冲天一击誓要把天宫撞碎,把苍穹撕裂。
那力量之恐怖,令人遍体生寒,经历过此事的神将可都记忆犹新,最后这位二殿下被击碎了元神,陷入永世沉睡,跟死了没两样,而出手的正是河伯允熠和昆仑的赤霄君。
龙骨是遗留圣物,天地造化,吉凶参半,若想承这神力,必冒着神死魂灭才能挣得一份生机,从一降生起,此命运不可避。
这一切羽铮清楚不过,他来这人间,也是为这龙骨传承者,若有一日她失智翻云覆雨祸乱苍生,他会拼尽一切挥剑将她斩碎,这是担在他肩上的重责。
可他不想如此,世事无绝对他更想渡她。
羽铮眼波低垂,冰焰弱了几分,沉吟半饷,直视紫珂道:“你带她来修复身体好融合龙骨?用□□凡胎?”
紫珂轻晒,优雅从容的看了眼架子上兰叶盆景,早闻白虎星君性子寡言少语,离群索居杀伐果决,且精通阵法,岂会不知这阵法的作用?是在试探,真是越神秘的事物越能激发起猎奇心。
紫珂心照不宣,平淡说:“她现在神魂已融于这凡人之躯中,但终是太弱,受这么重的伤本该神魂归体,但你看她的神魂并未离体,只能用这阵法利用龙骨之力修复她的身体,等她身体好了,第二块龙骨自会归位。”
羽铮冷哼声负手而立。
紫珂不想多言,走到台阶前,“仙君没什么事,我就要开阵法了,阵法一开,任何人不得在此,我也会离开,否则会干扰到她。”
言毕紫珂默念几句,屈指一点,彩光大盛,这些光曜亮整间屋子,光源之处汇聚于浅玥周身,他呼口气抬眼看时四周已无一人。 河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