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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小年已经过去了七日，今儿是年前最后一天，除夕。
雪还未停下，路上已经有了冻死的人。
柴安自那晚杀了郭献便一路轻装简行赶往梁山，他本以为后续会有更多的追捕，却不想大有出入，几乎没有见到什么追兵的踪迹，就连皇城司都好像没了动静。
他坐在客栈的房间中，火炭正红火的烧着，他目光出神，伸手轻触脖颈新结的疤，依旧心有余悸，当初凭一己之力杀掉郭献，实在充斥着太多凶险及不可预料。
最后的结果还是他从一开始推演的那样，可中途的变故却是始料未及，若反应再慢一丝，他就要被刺穿喉咙。
“怎么会没有追兵？”
他微皱眉头，实在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忽然房门被推开，王进拿着一张纸走进来。
“京城那边有消息了，官府下了公文，说郭献是死于那几个禁军之手，昨日已经问斩，事情告一段落了。”
柴安看了一遍公文，随即扔进火盆烧成灰烬：“这么怕让人知道是我们杀了郭献。”
“这也说明了赵氏皇族是多么忌惮柴氏后裔。”
“也算好事，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明面上无事，但背地里的手段肯定更加狠毒。”
众人点头，柴安又翻阅刚到的情报，低声自语：“看来走后京城有过错综复杂的斗法，皇城司、太学、御史台还有背后的众多大佬同台，想来皇城司也不好受吧。”
“花花太岁被高俅送往沧州，这是要避开成为众矢之的，不过这等人不死，始终会害许多女子的清白。”
柴安的声音随着火盆木炭的噼啪声在房中微微回荡，在他断断续续的说话中房中人也听明白了诸多事情，因为他的这次凌厉还击，京城的水变得更加浑浊，各方势力的角逐从幕后搬上了前台。
“嗯？”柴安目光沉凝，在情报的最后的一页，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廷竟然成了皇城司的上三指挥使！”
柴安忍不住摇头，人生际遇实在难说，从一个吃软饭懦弱无能的刀笔小吏短短几年混成皇城司的上三指挥使，除了本身的能力，际遇也不可想象。
“他真的接替了郭献？”
柴安淡淡一笑：“是啊，恐怕对付我们的事将由他全权负责了。”
“那个忘恩负义的狗贼对我们很熟悉，以后有的烦了。”
“割袍断义了，再招惹我，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推开窗子远眺，雪景甚美，有一道单薄的身影倒在了地上，他带着王进、林冲出去，伸手扶起，发觉是个满脸污垢的女子，柴安皱起眉头：“这鬼天气害了多少人呐，遇上总不能见死不救，林教头，背她回去吧。”
林冲点点头，将身上的鹤氅裹住女子，然后小心背起，忽然嘤咛一声，女子渐渐恢复了意识，昏迷前那刺骨的冰冷仿佛远去，取而代之是包裹住的温暖。
她睁开了眼睛， 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或许是脑袋还昏沉沉的缘故，很快又昏厥过去，脑袋歪倒在林冲的肩头。
林冲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朝前走去。
同样的事情在汴梁城中上演，美食街的拐角一个女子昏倒在地上，李师师恰好路过上前救下，用尽力气将女子拖到了美食街最好的店铺。
请来的医者诊断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饥饿太久又加上天气寒冷导致的晕厥，饮下热汤后总算清醒了过来。
李师师温柔的帮她擦拭脸庞，是个长相很平凡的女子，那个女子羞涩得又要了一些吃食，之后便说起悲惨的故事，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在除夕这样的团结夜举目无亲，更差点死在路旁，李师师见她可怜，决定收留在身边，两个人都有了伴。
“我们回去吧。”李师师刚起身要结账，忽然店里的掌柜拿着账本跑了过来。
“师师大家，这是近来的账本，您请过目。”
“我看？”李师师呆住了，等到那个掌柜说明一切后心中五味杂陈。
美食街最好的两间店铺属于自己了，她还记得那日柴安邀请所有人分配店铺后她问了一句话，问最好的店铺为什么不分，原来是因为早已有主。
“师师大家，东家临走前说了，让您不用分心操持这里，我们一定会帮你经营好的，况且您还免了我们的租金，这样的世道里我们一家子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快快请起。”李师师扶起他们，随即轻轻说道：“经营我不懂，也不会插手，你们就照原来那样做就行。”
李师师带着账本回到了矾楼，她本不想带走，可那家人死活不允，还说这是东家的吩咐不敢违背。
在房中，李师师知道了女子的姓名，冬青，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从此便带在了身边，竹音走了，她也正缺这么一个婢女。
只是在除夕这个夜晚，她总会觉得孤单，而只有看着账本的时候才有些许的温暖，守岁夜，月寒人团圆。
啪
桌子被拍碎，赵廷在皇城司的正堂大发雷霆。
“堂堂皇城司的上三指挥使被人斩首竟然不了了之，御史台的那些人给我盯死，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老大，不可鲁莽，这一次涉及文武之争不可不慎，尤其在联金伐辽的紧要关头，无论是太师还是御史台都不会允许军权旁落在我们手中，柴安那个小子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成功挑起我们了争斗，时局敏感不可轻动呐。”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本座决不允许皇城司倒在我的手上！”
“自然不能，这帮人想要扳倒皇城司是不可能的，毕竟你贵为皇亲国戚，为陛下所重，只是短时间的打压肯定是少不了的。”
“呼。”长出了一口气，赵廷恢复了冷静，他手指敲击剑柄：“言之有理，不过这口气如果皇城司不出，定让不少人看了笑话。”
“他们不是自诩绿林人嘛，那就不能用官场上的手段，刚提拔的指挥使大人虽不是江湖人，可已经很精通那些手段，不妨交给他试试。”
赵廷淡笑点头，准许了这件事，刚走马上任的李廷当即星夜出城。
这个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团圆，但也注定有些人难以成眠。
火盆噼里啪啦的响着，林冲正在床前伺候救下的女子，张顺在楼下与客栈掌柜套取消息，王进擦枪、连安端水，柴安洗过脚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忽然间门板碎裂，伴随着木屑的纷飞，一群蒙面人杀了进来。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