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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驼岗,地处汴梁西北,天驷监于此养马两万,饲料山积,是极为重要的军马场。
燕云十六州的缺失不止令北疆防线空虚也失了大片的养马地,自太宗始就圈定牟驼岗为马场,一来渴望组建骑兵团夺回燕云之地,二来在禁军眼皮底下也最能安心,只是没有想到一直不曾用上,最后反倒因郭药师的原因一举被端,便宜了金人。
赵佶要是知道当初以示皇恩招郭药师进京一趟是这个结局,恐怕打死也不会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仔细翻阅历史的话,这样的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因为种下了太多的因,必结这样的苦果。
赵国从立国之初就先天不足,首先是国祚不正,很长一段时光人心不稳,若非靠着外战转移矛盾,内部的冲突将会更严峻,即便艰难过度,但也直接导致了扬文抑武的国策出台。
其次少有明君国策失衡,重文轻武的国策适用一时但不可持续,国无武不立,外无战难语,可惜历代天子不仅不正视反倒愈发放任,令得文武失衡越来越严重,终酿苦果。
最后神宗变法,朝廷内部的掣肘,外部用人的错误,导致中兴的希望彻底断绝,夺取燕云十六州的最佳机会也丧失,从此之后朝廷成了党争的舞台,一方唱罢一方上,对外的政策变成了常例,打不过就求和,转头再洋洋自得说岁币扭头就能赚回来,看似有着经济胜利的苗头,可惜为争权夺利蒙蔽双眼,只说经济能力的大功劳,却忘却赚得再多也无非是恶狼圈养的绵羊,随时都能扑上来咬一口。
长此以往,不说内部的严重腐朽,就是外在对于夺取燕云十六州也沦为了天子贤明及党争的旗号,习惯了燕云之地的缺失对人而言是很致命的,人活一世最怕的就是习惯二字,习惯懒惰,习惯低头,习惯视而不见,有因必有果。
牟驼岗大部分的战马及饲料已经被分批送走,张令徽带领的三千精锐押解最后五千战马本也要返回,可与方业不期而遇。
双方对峙,无形的杀意涌出。
张令徽按着剑柄不屑道:“一群残兵败将,跑到我们跟前送功劳来了,全部上马,灭了他们。”
五百人的队伍也真的像是残兵败将,易为人看不起,不说衣衫褴褛,就说个个带伤也会被轻看。
两千五百人的骑兵朝着方业他们冲来,剩下的五百则驱赶着马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在心中只要一个冲锋前方就扫平了,不耽误赶路,轻敌的因也注定酿成不可承受的果。
方业握紧了枪死死盯住前方:“遇上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金人的仇先在他们的狗身上收一点!”
五百人的眼中都从悲恸燃起了火焰,盯着冲来的骑队泛起嗜血光芒。
张令徽呼啸而至,他拔剑斩出,对赵国的残兵败将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剑尖劈向为首的败将头上,自信一剑就能结束战斗,他已经能看到这些可怜虫溃逃的样子。
“咦?”竟然都没逃,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等见了血想跑就晚了,他冷笑同时手上加劲,想看到一哄而散的狼狈样。
噗
剑尖传来一股狂暴的内劲,他第一时间吐血,整个人差点从马背上掉落,然后就看到那名头领刺出了一枪,枪尖恰与剑尖对撞在一起,他意识到撞上了一个硬茬子。
他的马跑了过去,目光触及那些残兵的眼神,打了个寒颤,不止那员将领是硬茬,所有的兵也是硬茬啊,他很想大喊阻止轰乱的冲锋,可惜太晚了,他的声音被淹没了浪潮中。
五百人齐喊出的杀声惊得雪都下沉,刀光闪耀在空中,滚烫的血花溅在雪地上,鲜艳的红色极为刺眼。
方业发动了冲锋,其他人维持着阵型沉默跟随,散乱的骑兵在一瞬间就被撕开了口子,怨军的冲锋比女真差的太远了,面对悍勇的军阵遭到了迎头痛击。
无数的战马翻倒,方业带着人看也不看挥刀而过,他们没有因为交手而放缓脚步反倒速度愈发的快,有人躲避不及被战马撞到了,后面的几个人一齐上前化解冲击力,而后同时挥出的刀锋斩马杀人。
他们对于这种程度的对抗没有丝毫的压力,尤其是经过了金人一战,能够承受的压力早已超出了天际,虽负伤但那种不怕死甚至求死的复仇意志坚不可摧。
张令徽侥幸在五百人的推进中活了下来,但坐下战马失去马腿已经倒地,他扭头看着杀穿骑兵冲阵速度不减的一群疯子,忽然跳起来大吼:“他们想要冲击马营,快拦住。”
可惜,他又一次迟了,方业率先冲入马匹中,直接撕碎了怨军五百人的守卫,身后的人杀掉敌人后转而驱赶受惊的马匹。
其实早在方业一行冲来的时候,马匹就已经躁动不安,此刻被刀锋砍中顿时四下狂奔,狂乱的马匹席卷八方,裹挟着张令徽麾下的战马也受惊奔走,短短一瞬就有许多人掉落马背,然后被乱马踏为了肉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张令徽还没真正的反应过来胜负已经明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惨烈的场面,看着卷入马潮横死的麾下,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到底遭遇了什么。
魔鬼!
他脑海浮出这两个字,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他的身体被一杆长枪挑了起来,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眼中闪过一切的不可能,最后又认出马背上的骑士正是他认为败将的那员将领。
随着张令徽的身死战斗结束的很快,除却侥幸逃走的接近两千人埋在了红色的雪地里。
“收拢战马。”方业一扯缰绳奔向远方拉住了一个头马,带着几十匹战马归来,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在附近收拢马匹,有本就无主的,也有失去主人的,半个时辰后,他们收拢了两千多匹。
“这一次收获很大,女真狗肯定会疼,这算是利息。”方业坐在马上横枪远眺。
“今日的血债,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他听到远处有炮声响起,站在马背上眺望,那是汴梁的西边,有更大规模的战斗开始了。
“卢将与郭药师打起来了,我们去帮忙。”
马蹄踏雪,如箭矢一般迅速靠近,可惜终归他们没有赶上,当抵达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此时日落西山,山河一片血色。
起风了……
凛冽的寒风吹了一整夜,第二天降下厚厚的霜。
营地里本就布满了雪,此刻又结了寒霜,给金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一场大雪让缺少御寒之物的女真大营陷入困顿,而接连传回的坏消息正如这样的坏天气一样,雪上,加霜!
完颜宗望在帐外端坐,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一片汉人,每一个都瑟瑟发抖,领头的正是甄五臣,这个怨军的统领之一本该两天前就过来的,但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今日方露面,因为张令徽战死的消息传来了,他再无退路,负荆请罪而来。
“你应当知道那些粮草对我们的重要。”完颜宗望并没有再看他们,目光眺望着雪上加霜的大地,脸上无喜无怒,就连语调都平和到不知其意。
“罪臣知罪。”甄五臣更加心寒,不断叩头,额头有鲜血冒出。
“你明知道重要还疏忽职守,真不知道你长着脑袋有什么用?”
“知罪了知罪了。”
完颜宗望依旧没有看过来,自顾自的道:“自我朝南下无往不利,原本想着下雪前就能回去,开始的顺利的确让我们坚信不疑,想不到最后两座城拦住了我们的脚步。”
他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营地传出很远:“第一个意外是太原,赵国号称最能打的童贯都跑了竟然还挡住了宗翰,最开始我是不信的,后来得到确切消息还是认为最多耗费几日罢了,却不想至今也没能实现汇合。”
“南人软弱,有我们一支也足够了,不成想汴梁成为了第二个意外,京城嘛遇到抵挡是预料到的,但先是李纲后是柴安,几次摇摇欲坠的城池居然神奇般挡住了我朝勇士的步伐。”
营地变得死寂,女真士兵全部垂下了头,一股羞愧不断冲击他们的心脏,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原因何在呢?”宗望扫过附近所有的人,无一人敢对视,而后走到甄五臣的身后,手掌按在他的肩头,死一般的静寂,他嘿了一声,接着道:“张令徽劫掠牟驼岗得万匹战马有大功,不过失却五千战马也罪不可赦,尤其是被五百人打败,哈,什么时候怨军也成了小绵羊。”
“看,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了,原因何在呢?”
完颜宗望见无人回答,他眼神变得冷峻起来:“很简单,因为你们都忘记死亡的味道了。”
风刮过来,吹起一层的雪霜,营地中一片死寂。
“你说你为什么不死呢?”淡然的话语在甄五臣耳边轻轻回荡。
甄五臣脸色大变想要叩头求饶,可还不待他反应,一柄尖刀横在了他的脖颈,迅疾划过大量的鲜血汨汨而涌。
干脆、利索,震撼人心。
完颜宗望扔掉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随身带着用来割肉的尖刀,他目光定格在汴梁城头:“女真的勇士,想起起死亡的味道,回忆起我们曾经难熬的日子,再捡起护步答冈的荣耀,今日……”
他弯刀出鞘,声音在这一刻化为九天惊雷:“破城!”
“破城!”所有的女真兵将全部嘶吼起来,惊天的杀意从他们的身体涌出,重新凝聚成无敌的战意。
女真最后的疯狂降临!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