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烽火山河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从水中逃出,逃的时候并不觉得,可此时冷风一吹,顿时被凉意吞没。
高俅打个寒颤,眼前还时不时会出现张顺的影子,白皙的皮肤狰狞的面容以及在水下的可怕,无不化作厉鬼形象蛮横冲入心中,他拉着那个将领急道:“快走,那个水怪会追过来的。”
那个将领脸色也苍白,不过闻言又转而昂扬,冷笑道:“太尉莫怕,张顺若是敢来,我韩章就拿了他。”
“韩将军,张顺可不好对付,当初你说只要我们箭雨连天就能逼得他露头击杀,结果呢?”高俅经历了从意气风发到狼狈逃窜,对于这个曾经很欣赏却又是失败罪魁祸首的将领渐生不满。
韩章仿佛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摇头道:“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在水下大半日都能活下来,正如太尉所说,那就是一水怪!”
他顿了一下,拧干衣衫下摆,接着道:“不过要是上岸,分分钟教他做人。”
哗啦
水柱溅起,张顺从水中窜出,从背上取下一柄很怪异的武器,他单手端起来对准韩章:“就拿你试试兄弟送我的这件新兵器。”
嗖
鱼叉弹射而出,韩章吓得面无血色匆忙伸手拉过一个人挡住了鱼叉,那人当场被叉死,两眼凸出死不瞑目。
高俅撒腿就跑,其他人见状也拔腿狂追,一群人被张顺吓破了胆,实在是越想越害怕,已经不当成人来看,主要在追击的过程中,张顺被箭矢笼罩,一下钻入水中,韩章对付这种跳水的人很有办法,箭矢不停落下,人最多两三分钟就憋不住会出来,以箭矢覆盖的范围只要露头就必死无疑,可哪成想张顺在水底根本不出来,还一连凿穿了七条船底。
逃命小船上的人全都心肝俱裂,就连高俅都惴惴不安,催促着亲随玩命划船。
后面的小船一条条沉没,落入水中的人十个也不是张顺的对手,不见张顺的人影却鲜血浸染而至。
血浪蔓延紧随小船,偏偏还不见杀人的那个人,高俅心思快崩溃了,有一种被诡异水怪追杀的疯狂错觉。
此刻终于露面,却又持着怪异兵器杀人,俨然真是水中的怪物!
韩章也埋头狂奔,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顺一拽竟然又将鱼叉收回,重新压好持着鱼枪紧追不舍。
“混账,混账,布阵,布阵,拦住他,他只有一个人,妈、的,干掉他。”
韩章拉住身边逃跑的人,逃上案的散兵越来越多,可是却没有一个理睬他,全都埋头狂奔,他被人推倒,挨了几脚,他愤怒的爬起来,抓过几个人踹了回去,而后拔出剑呼喝:“你们还他、娘、的是禁军,都给老子回去!”
在他发疯的追砍下终于拉起了一支队伍,约有百人,咬着牙,抖着腿向着张顺发起了冲锋。
张顺冷冷一笑就要杀过去,却被从后赶来的阮氏三兄弟拦下,拖着后退:“柴兄弟说过,上了岸就与我们无关,速走。”
“他、娘、的真不爽。”搬出柴安是很管用的,张顺骂骂咧咧的回到船上,阮小七揽着他的肩膀:“你还不爽呐,一人躲过漫天箭雨来了个火烧连船,后又水下一个时辰,一人赶得高俅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刚才又来了一个强悍杀敌,别人都称呼你水怪了,这都不够爽,你难不成打算一个人杀到汴梁才叫爽。”
张顺哈哈大笑,扛起鱼枪道:“说真的,这一战才叫痛快。”
“是啊,我们精于水性却很少有机会展露。”阮氏三兄弟也轻叹,北方的地域水流相对较少,他们真正的用武之地并不多,今日的确战了一个酣畅淋漓。
“我们还只是在江河中一战,兄长、李俊他们却在海上纵横,有时候想想那才叫羡慕。”
阮小二听说过李俊、张横的事情,有心问询可张顺却不再多说,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岸上,那里生出了变故,张叔夜出现了!
张叔夜麾下只剩三千人马,不过梁山的所有人都体会过他麾下的战力,三千人曾连破营寨,打得梁山五万人兜着屁股跑,此刻列阵袭来,带出一种如山的压力。
韩章追上了高俅:“太尉,没事了,梁山贼寇退了,我早说过他们上岸根本不成。”
高俅现在看他就够了,没好气道:“韩将军,你说上了岸分分钟收拾那个水怪的,结果呢,被跟在屁股后面追杀。”
“只是一种策略而已,后来我拉起人马一下就将其吓跑了,证明我的说辞是对的,若是他慢走一步很可能被剁成肉泥。”韩章骄傲无比,继续说道:“说实话我还是看不起柴安的,都说他智算无双,可要是我就会在这里提前埋伏下一支人马,趁着我们措手不及落井下石。”
高俅的脸突然变了,大声喝止:“闭嘴,你是乌鸦嘴不得多说。”
韩章张张嘴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的人品竟然在旁人眼中是这样的不堪,他很不满很愤懑,刚要反驳却整个人呆滞了。
“林冲在此!”
突然出现的人马击中了他的心脏,娘来,真的成乌鸦嘴了!
林冲带着人马冲杀,韩章刚拉起的队伍被瞬间冲散,血泊染红了大地。
高俅已经想干掉韩章了。
“太尉……”
“若你不是韩家人,我一定会干掉你。”
“……”
继续狂奔,也在这时张叔夜带着人来了,三千人个个勇往无畏,与林冲的两万人马撞在一起,他们人数虽少,可却如磐石,死死定在了那里。
林冲之前在沧州,并未与张叔夜交过手,此刻终于领略了他的可怕,三千人前面是枪阵,每一个人都死战不退,倒下一个又会补上一个,间隙中还有刀手掠出,刀锋收割一条条性命。
林冲已经竭力约束,可在短短的交手之后,已经训练过的梁山军队还是出现了动摇的迹象,若是以前早就崩溃逃散,此刻虽然在坚持,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王进带着一万人正从左侧战场杀穿逃亡的禁军赶来支援,不过高俅也不是傻子,拿出市井中豁出去的姿态收拢起残兵,竭力阻挠着王进的切入。
随着战场僵持,越来越多的禁军重新列阵,对梁山的威慑力一下便压了过来。
张叔夜指挥着麾下以尖头冲锋,又指挥禁军缓缓压来,林冲的阵型已经出现溃败的迹象。
“分!”
千钧一发之际,震天的喊声传来,八百人的齐吼如同千军万马,方业斜举长枪,身后是从江州跟出来的儿郎!
“分!”又是一声齐吼,八百人摆好了冲锋的阵型,方业的枪缓缓下落。
林冲在战阵中不断奔走,约束麾下让开,不过此时已经杀作一团,这样的命令很难实现。
“分!”
第三次齐吼,声浪排山倒海而至,方业的长枪平举,他的手一转,手臂的青筋暴起,整个人持枪冲了出去,而与此同时,后面的八百儿郎也以同样的姿态发起了冲锋,这一刻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每一张面孔都好像是一个模子出来,沉默又冷漠。
挡在前面的不管是敌是友都被惊住,那种高速冲锋中保持的阵型,那种奔跑中整齐的脚步声,那种刀刃临头的沉默,无不化作浪涛冲击着人心。
梁山的人四下奔逃躲避,而张叔夜也变得凝重,没有下令追击,反倒收拢阵型,竟然改变攻击姿态变成了防守阵型。
“对面只有区区八百人,张叔夜昏头了吗?”韩章跺脚:“要是我……”
“来人,给我把他的嘴堵上!”高俅实在忍不了,直接让人把韩章按倒并堵上嘴,他吩咐禁军要随时接应,确保张叔夜那边不出问题,但随后就张大了嘴巴。
方业带着八百人以悍然无匹的决然姿态撞入了张叔夜的军阵,巨震传出,盾牌被方业等人的肉体撞开,血浪在第一时间翻涌……
赵七、吴辰同样发动了冲锋,不过他们以及训练中最优秀的一部分人组成两百人的队列是跟在方业八百猛士的后面,起初他们与那些江州出来的柴氏家兵有说有笑,并不觉得有什么差别,但在真正发起冲锋的一刻终于明白了两者的差距。
赵七拼命的追赶却始终追不上前面八百人的步伐,当终于赶上却发现已经冲到了敌阵的中央,两侧的敌人数不胜数,他的心在颤抖,若不是后面的弟兄刹不住撞上他,方才砍来的刀就要砍中他了。
噗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忽然醒转,失焦的眼睛逐渐寻到焦点恢复,他扭头望向了身后,整个人呆在原地,而后心中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他活下来,但后面的那个兄弟却死了,为他挡下了夺命的一刀,心中的火焰烧灭了惧怕,他发现身体不再抖了,全身的力量都回来了,他握住刀朝着旁边挥去,三颗头颅飞起,血柱溅起老高。
“冲啊!”
赵七弓着身子咆哮低吼,目光坚定的望着前面八百人的背影,用尽身体的力气在追赶,一直在追赶……
吴辰也被裹挟到了敌军的包围圈,四周的敌人很多,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又扇了身边的兄弟一巴掌,大喊道:“没路了,再不拼命就只有死了!”
“我不能死的,我的妻儿老母都来了,我还没见到她们呢,我不能死!”
“谁想杀我我就先杀了谁!”
他握紧刀锋,救下身前的兄弟,然后拉入身后,悍然无畏的挥刀斩杀敌人,声嘶力竭:“我的后背交给你们了,不想死的随我杀出去!”
他心中的信念超越了刀锋,身后的兄弟也被他激出求生的信念,所有的训练都在生死关头化为了本能。
死掉的同伴不少,可倒在他们前进路上的敌人则更多,一倍、两倍、五倍、十倍,他们用手中的刀破开了死神的拦截。
他带着十三个人杀透了重围,骤然间发觉身边的敌人已经寥寥无几,而他也跟赵七重新碰头。
“我们还没有死。”
“是啊,我们也不能死!”
“我的儿子七岁了,先生说到年纪读书了,也要我给他起一个表字。”
“我没有什么家人,不过我看中了一家女子,活下来我就去提亲,我也要有个家了。”
“哈哈,兄弟,看来我们都有不能死的理由。”
“是啊,那么……”两人对视一眼,随着挥出的刀光追上方业他们,同时笑道:“那么就杀光这些没卵的娘们!”
人潮被凿穿,方业浑身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全身都因疼痛而抽搐,只有握枪的手依旧平稳有力,他枪指张叔夜,用尽最大的力气自牙缝中迸出一个字:“杀!”
一群忘却了生死,超越了刀锋的男人彻底冲溃了张叔夜的军阵,以着最决然的姿态正面攻破了张叔夜的神话,挥出赵国疆土上最耀眼的一记刀光。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