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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马相交,铁枪纵横。
高宠、岳飞皆用长枪,都擅长枪法,可高宠的力量明显胜过岳飞一筹,一次冲撞便显出了高下。
卢俊义目瞪口呆,他跟岳飞交手多次,深知岳飞的厉害,不仅枪法出众,而且力道惊人,可眼下竟然落在了下风。
岳飞也是一惊,他如今正是身体最巅峰的时候,师兄卢俊义都略处下风,他虽不张狂,可心中隐有天下第一的自傲,认为自己有能力接下师父周侗的名号。
这一次他趁卢俊义受伤选择单挑,固然有拖延的谋划,但也不乏有证实自己的想法,毕竟全天下都知道最能打的武人都在大周朝,若他能一一击败,他就能重振师父周侗的声威。
师父天下第一,弟子也是天下第一,往后百年,绿林朝堂都不会忘记周侗的大名。
只可惜他要失败了,先是难分高下的杨再兴,现在又来了一个更生猛的高宠,他满嘴苦涩,或许这条道走到头了。
他大吼一声,跃马挺枪跟高宠激烈缠斗在一起,一百回合后他的手臂发麻,终于败下阵来,曾经因为他连战连胜而士气如虹的赵国军队士气大跌,每个人都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高宠驻马没有追赶,掀开脸上的铁面,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他高声喊道:“岳飞,你连日交战体力有所下降,今日算作平手,给你三日时间休息,三日后再决胜负。”
高宠扣下铁面掉转马头回转,一场庆贺自然免不了,可随着苏策的抵达,军中气氛明显不同,竟然要在当夜偷袭岳飞大营,高宠等人都不答应,可苏策从来都不是听人劝的主,一同舌战群将,将每一员大将都怼得哑口无言。
是夜,他们突袭了岳飞大营,打得赵军折损了数万兵马,营寨被迫后撤三十里,远在临安的赵构得到消息,大骂岳飞无能,决意法办,虽然最终还是被王臻白拦下,但这一次也让这对君臣生出了嫌隙。
之后的战场局势大变,岳飞竟然连败大周军队十场,战线推进了千里,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比,他率领的军队更被大周王朝称之为岳家军!
随后的战事依旧顺利,岳飞简直战无不胜,朝中的风向改变,全都大力赞扬岳飞能征惯战,只是无人关注大周的情况,虽然一连败了十战,也丢疆失地,可所谓的战败更多是主动退让,军队的精锐根本未失,可惜这时候根本无人理会,因为赵国太需要这样的大胜了。
王臻白素来冷静,可此时也有些失去理智,毕竟前番受到的委屈,终于有了洗刷的机会,他心中情绪终归难以控制,于是在接到圣旨后将作战交给岳飞,立刻从前线赶回亲自向皇帝禀报了战况,可就在这时。
韩慎适时出手,在王臻白抵达京城的当日向天子辞官,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也交出了自己提拔的那些位置,并顺势打掉了左相吕颐浩,空出了左相之位。
朝堂的风向一下大变,整个大换血,而秦桧跟王臻白在各方角逐中脱颖而出,是左相的最佳人选,最终的博弈也来了。
王臻白动用王文厚跟李纲留下的所有人脉,呼声极高,而岳飞在战场上的接连大胜也助涨了他的优势。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桧要败的时候,秦桧孤身入宫,以两句话撼动赵构的心,一句是岳飞的志向,收复失地,北迎二圣,第二句是岳家军只认岳飞不知陛下,黄袍加身不可不防。
从始至终他都没提相位的任何事,可却直指君心,岳飞成了赵构的心头患,而王臻白则是一手提拔之人,心中的厌恶可想而知。
最终左相的争锋以戏剧化的转变从呼声最高的王臻白身上落到了秦桧的身上。
王臻白失望了,之前君臣的嫌隙扩大,第一次对高高在上的天子有了怨言,当年的李纲或许也是这般被打压的吧,他不甘,想尽办法打听出秦桧上位的原因,当听到秦桧的那两句话时,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是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出了书房后他就进了宫,可惜他的忠直之言在涉及到岳飞之时就被赵构排斥,最后更被赶出了皇宫。
天空飘起了雨,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寒冷,他虽然还没看透柴安跟苏策的计谋,却猜测出他们要除掉岳飞。
十日后,岳飞的军马已经临近广州府,麾下的兵马已经有二十万,且全部尊称岳飞为元帅,这是麾下士卒私下给岳飞封的称号。
就在这一天,一匹快马入了临安城,没有去皇宫,而是去了秦桧的府邸,来人不是旁人,而是柴仁!
三日后朝堂大地震,赵构下旨让岳飞班师,可岳飞岂能同意,广州府近在眼前,他有信心拔掉大周朝这颗眼中钉,然后挥师北上驱赶金人,这是他的志向,也是师父周侗的梦想。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是岳飞的回答,赵构大怒,退朝后他见了秦桧,已经被柴仁说动的秦桧,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也为了迎合圣意,他没有对赵构进谗言,只说了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
偏偏这个故事是赵氏皇族不愿提及的事,也是最大的忌讳。
赵国立国不正,原因就在此,而最担心的也是这点,毕竟你能做下这种事,难保旁人不会做。
岳飞手握二十万能征惯战的精锐,不仅自称岳家军,还以元帅自居,谋逆之心已初露苗头。
满江红也再次被翻出,是柴仁的谋划,他已经离开临安城,在外主持这事,其实当夜他就悄无声息离开,他跟苏策差不多,都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秦桧,他在重重守卫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把秦桧都吓到了,要不是他的夫人和那些亲信作证,他都要以为柴仁只是一场梦。
舆论的风波在临安城蔓延,有人挺岳飞,有人骂岳飞,只是在朝堂之上,几乎只有一个声音,不论谋逆真假,都提议先拿下再说。
王臻白站出来不同意,为岳飞辩白,直述岳飞的忠心,可赵构不理会,甚至大怒呵斥,到了这一步,谁还看不出赵构的心思,所有人拥护上意,一条心要拿下岳飞,王臻白的一己之力只是怒海狂潮中的一朵小浪花。
王臻白被贬到四川为官,如今四川早已是一场解不开的乱局,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被放逐,彻底被赶出了朝堂,他再一次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开始回顾跟柴安交往的岁月,或许他们之间的对错从一开始就已经分出,他后来的一切作为都只是竭力证明他没有错,可最终还是错了……
他被押送出了临安城,随后一连十二道金牌逼迫岳飞班师回朝,所有人都劝说岳飞不能回转,可精忠报国的岳飞还是回转了临安,当夜便被拿下,他上书为自己辩白,可那些剖白赵构连看也不看就令人扔进了火盆。
他铁了心要岳飞的命,而秦桧则是手中最锋利的刀。
“国可以重建,臣可以培养,唯独皇位不能动摇,岳飞,你是人才,却也该死!”赵构看着火盆飘升的余烬,缓缓道出了心声……
广州府,柴安部署完接下来的任务,反击暂时被按住,营救岳飞才是当务之急,此事苏策是不认同的,他虽然敬佩岳飞却不喜他来到大周的阵营,原因跟赵构差不多,岳飞的个人魅力很高,虽然较之柴安还远远不如,但终归对皇权是一个威胁。
柴安没有试图说服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不能驾驭臣子的君主绝非雄主。”
这句话隐藏的锋芒与霸气让苏策在不满之余更多的还是欣慰,这是好的转变,说明叶后浪正视了如今的身份,完成了从商人向主君的身份蜕变。
后面的事苏策插手了,但却不是主持,而是柴安亲自幕后操刀,每一个计划都由他过手并修改完善,栾廷玉带着一队人混进了临安城,乔郓也接到书信,带领福建明教的高手在城外接应,他们虽然是绿林组织,可训练严格,有了军队的雏形,最可怕他们只是摩尼教的一个分支。
柴安深知摩尼教的可怕,从方腊立国便可窥见一二,他们不仅内部层次分明,外部的宣传也很了得,尤其是穷苦大众中,他们可谓一统江山,其他的宗教也好,组织也好,绿林或者黑道也罢,都远不能与之相比。
好在方腊的出走让摩尼教重创,随后各自为政,大大削弱了其力量,如今借用乔郓这个棋子,苏策一直在着手整合摩尼教的资源,不过打出的旗号则是明教,他准备接手所有曾经属于摩尼教的实力,然后血洗、消化、再血洗,臣服。
整个过程充满了血腥,却也能消除一切反对的声音,宗教可以庞大,但绝对不能蓄养私兵,这是苏策的底线也是柴安的原则。
武松也从洞庭湖悄然带人埋伏在城外十里,他如今麾下的兵马不多,只有三千,却全是每场大战剩下来的百战精兵,诚然武松并不是带兵的大将,可他每战必身先士卒,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猛将。
王进提了几次这事,柴安也跟武松谈了几次,最终确定他麾下编制保留三千,不过给予重甲利刃,成为冲锋陷阵的尖刀,可以说在战场上破阵的能力已经不次于方业的独立师。
“有武松在,只要栾教头能冲出城,就没有了性命之忧。”
“嗯,武松虽然无法成为统兵大将,不过他果敢勇猛,坚毅冷静,绝对有潜质成为我们大周的第一猛将。”
“这点我同意,高宠、杨再兴等都武艺高强,但身上也有太多的草莽习性,坚毅冷静实在差得太多,只可惜武松并不愿沉心研读兵法,否则必成开疆扩大的一员大将。”苏策有些惋惜。
柴安笑着道:“此事急不来,何况将来的事谁又能说清。”
苏策点点头,欲言又止,柴安道:“知道你还有心结,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苏策不再藏掩,直言道,“其实岳飞从回临安就已经做了身死的准备,若他就这么死了,还能得一个青史留名,为何不惜代价也要救他,我想不通,若说看中他的军事才能,我们大周最不缺的就是武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柴安定定看着他,许久后吐字出声:“只为人间正道。”
苏策若有所思,柴安接着道:“你很清楚我的想法,我希望这世道好起来,而岳飞是英雄,也不该死,那世道的转变就从他开始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