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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楼被官军团团围住,知州在众将的护卫中在楼下出现。
一道道命令传下,兵将调动迅速,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
“先生,女真犯境当前,他们还是动了。”张顺观察完局势握拳汇报。
柴安静静听完,并不意外:“知州姓秦,秦熺,秦桧义子,秦桧发妻王氏的侄子,这样的背景自然不会放过我们。”
杨幺对柴安道:“怕他个鸟,杀出去。”
柴安摇头:“非智者所为。”
“先生是读书人,无需担心,自有我等保护。”杨幺拔出腰间刀就要走出去。
柴安摇头,张顺则拦住了杨幺,这时候钟相看向柴安:“先生做事从来都是一步十算,想来对此早有预料吧,不知打算如何应对?”
“并无好的解决办法。”
一句话直接让楼中人全傻眼了,一步十算,算无遗策,这么坑?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声音:“楼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
听到如此清新脱俗的喊话,柴安直接愣了,多么熟悉的台词,他探头一看,又愣了,喊话的是个胖子,明明怕死到躲在两个捕快兵卒身后,可喊得倒是硬气。
“我数到三,若是你们还不出来投降,那么我们就冲进去杀人了!”
“一。”胖子拉了拉前面的两个人将自己遮挡得更严实。
“二。”他身子放矮,缩了起来。
“三。”突然他举起了一面盾牌,将整个身子都蹲在盾牌之下。
他也幸好做了准备,在三字落下的刹那,一支箭矢飞射而至,若非突然出现的盾牌,胖子已是箭下亡魂。
没有人理会正在暗呼侥幸擦汗的胖子,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岳阳楼的三层顶部,一道白衣青年临风而立,手中一杆长弓对准了楼下的人。
“小李广花荣。”有人认出身份,全都倒退了一步,花荣神箭天下无双,被他盯上小命难保。
一时间无人敢踏前一步,秦熺在重重守卫下大怒,责令一队人上前,被点名的那队人脸色难看,可又不敢不动,刚要迈步岳阳楼中突然传来了琴声。
所有人都抬头,只见岳阳楼上,柴安抚琴高歌。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他嗓音浑厚,洞庭翻涌,浪花激荡。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他没有理会楼下无能无耻之徒,北望梁山,歌声拔高。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吾谁与归!
没有这等风骨之人,我同谁一道!
浪潮翻涌,涨潮了!
柴安摔碎了古琴,长身而起,他站在边缘张开了双臂。
“每个时代总有每个时代的风骨,建安风骨、竹林气度、盛唐风流、可赵国有什么,如今有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突然朝着下方跃去,如同在梁山跳崖,他鄙夷世人,唾弃奸贼。
“外战怂包,内战无敌,尔等尽是废物而已!”
秦熺听到柴安的话,也看到信仰一跃的男人,急吼道:“射死他。”
身边弓手全都张弓搭箭,可就在这时,花荣的箭矢提前射至,寒光闪烁,一支接一支的箭矢落入人群,一声声的惨嚎传出,可秦熺拔剑杀人,逼迫弓手冒死开弓。
只要能杀死柴安,在所不惜!
花荣不负神箭之名,开弓射箭的速度简直令人应接不暇,一支飞出另一支紧跟,而且精准打击令人目瞪口呆。
倒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柴安双臂张开极速下落,在快要落地之时,飞钩掷出,钩在栏杆边缘,身体猛然收紧,随着绳索的拉紧,整个人荡向远处。
他的身影在众人头顶掠过,秦熺愤怒咆哮,刚要再下令,林远又出现,一刀砍裂护在秦熺身前的盾牌,紧接着张顺来到,钢叉直接刺过去。
秦熺身边的亲随护卫当场死在了叉下,随后钟相、杨幺全都荡了过来,所有人都对秦熺满怀恶意,若非完颜宗望侵略而至,岳阳城还需人主持大局,不介意顺手解决。
“追,都给本官去追。”秦熺见柴安几人从容离去,踢打身边亲随,军马齐动,追将下去。
可惜在巷子中,他们更加不成,早已埋伏的武松、鲁智深、穆熊如出闸猛虎,杀入人群之中,所谓官军节节败退,穆熊更推到了墙壁,将大片的官军埋在了其中。
面对早有准备的柴安,秦熺完全不是对手,层出不穷的手段将他戏耍鼓掌之间。
洞庭湖上钟相的人也来接应,众人登船,这是杨幺发明的车轮船,船舱下面是轮轴,一伙人踩踏上面运转飞快。
将官军的船只甩得远远的,而且真进入洞庭湖深处官军也不敢,生怕被洞庭水匪一网打尽。
到了钟相的据点,柴安帮忙重新规划据点,首先根据河湖港汊的种种地形,设立营寨,且全都卡在关键位置,若在空中俯瞰,寨栅林立乃是一整座交相呼应的大阵。
有了柴安的精心布局,整个水寨都洋溢着火热的气氛,伐木为船,垒土成寨,短短几日便焕然一新。
这时候完颜宗望的信使也到了,联络共同发兵,钟相假意附和,但在攻城的当天将金兵一万精锐覆没在洞庭湖中,随即辅助守城。
虽然秦熺是个分不清轻重的蠢蛋,但钟相却寻到了更好的路。
摩尼教的传播从来都不在于依附谁,而是如何让天下人自愿信奉。
大战持续了半月,因为有钟相的水军支援,完颜宗望对着岳阳城束手无策。
“痛快,痛快,先生谋划果然了得。”杨幺把刀拍在桌上,坐在柴安的对面打呼过瘾。
柴安处理完公文,抬头道:“女真人不善水战,只要保持这样的战斗,岳阳城无碍,洞庭也会无碍。”
“先生说的是,不过亲身经历了,才相信原来金狗也不是不能打败的。”
“人皆有弱点,所以不存在无敌,不过当意志强大到一定地步,自然也会有我无敌,听起来有些矛盾,但你想来也能明白。”
“嗯,我懂,文人尺武人刀,刀真正锋利与否不知看材质还要看用刀的人。”杨幺抓起桌上的刀,手指轻弹,顿时声响传出。
柴安含笑点头,他对杨幺是带着欣赏的,年轻干练不说,还善于造船,在柴安麾下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也是起了爱才之心的,未来开拓海路,最需要的便是造船师。
两人谈了许多,柴安虽然没有直言拉拢,但描述的海洋还是勾起了杨幺的向往。
“海洋真的如你所说无边无际?”
“洞庭湖虽然也不小,但比之大海,如同龟鳌与巨龙。”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一看。”杨幺眼神放亮,海外的世界精彩万分,不忍错过。
柴安笑着道:“有机会的。”
杨幺还想再问,忽然柴安站了起来,门外张顺大步走来,脸上神色阴沉似滴水,走进来甩掉头盔道:“秦熺弃城逃跑,岳阳城完了。”
杨幺拍案而起,对着秦熺破口大骂,柴安也轻叹一声,烂泥糊不上墙,也不怪辽国、西夏、金人都看不起国人,这样怂包的国度,谁也看不起。
他给张顺倒了一杯水,推过去道:“先喝点水,慢慢说。”
张顺猛灌了一口,才缓缓道出原委,原来多日攻城未果,完颜宗望亲自率众攻城,并且领头冲锋突破一切阻拦登上城头,有他带头,女真士气暴涨。
面对如此悍勇的完颜宗望,秦熺连反抗的心气都没有,立刻带亲随弃城奔跑。
咔嚓
椅子扶手被柴安捏碎,他脸上波澜不起,可手上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风骨风骨,我才刚给他上了一课,儒学士林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先生,完颜宗望正在屠城,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杀人,救人!”
柴安冷着脸大步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下命令,身边的人越聚越多,离开的也多,他的意志在此刻坚若磐石,正如跟杨幺谈到的那般,有我无敌!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