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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照入窗子,一切都从这样的早上变得美好。
近些时日柴安忙于公事打乱了晨跑的习惯,所以难得起得如此晚,他透过窗子看着升起的日头,刚要起身忽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更嗜睡的娇躯。
七娘被他搅醒,揉着惺忪睡眼随之一并起来,羞涩道:“近来睡得不安稳,不想昨晚睡得太香了,而且连孩子也没有闹人,官人,我来帮你穿衣吧。”
柴安搂了一下她,温柔开口:“傻瓜,孕妇本就嗜睡,你睡得安稳才好呢,况且我又不是不会穿衣,如今啊,咱家最宝贝的就是你了,要是让祖母跟兄长知晓你挺着大肚子又要杀人又要伺候我,他们还不立刻杀到梁山啊,这种罪责你家官人可不担。”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七娘羞红了脸,明明都是老夫老妻,可她还是羞涩,却不知这种小女儿态是极具杀伤力的。
柴安急忙扭过头不敢再看,待洗漱过后,他刚平复了心头的小激动,七娘又凑了过来,玉手轻轻在他的胸口摩挲,吐气如兰:“官人,你现在越来越可爱了。”
柴安抓住她的手故作气恼,可是七娘早摸透了他的性情,完全不理会,无奈之下柴安只能说:“娘子,你学坏了。”
“官人,是你带坏的。”
“哈,自作自受。”
夫妻俩只是一种小情趣,江州生活时没少互相逗弄,梁山之后少有这样的机会,偶尔一次竟生出错觉,仿佛还是江州时的平淡幸福回来了。
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柴安坐在上手,左边七娘,右边陆云裳,挨着七娘又是扈三娘,对过是王进跟他的娘亲,再加上穆熊跟福伯福婶满满一大桌。
至于韩氏夫妇实在想念儿子,带了许多的东西出海,打算住些时日回来,七娘百般劝说可老两口根本不听执意出海,前几日来信说起晕海吐得昏天暗地,可就是不回来,韩石、韩杰来信求助,说老两口不是孤身来了,带了好几个女子,明明身体不舒服还不忘催促着为老韩家继承香火。
饭桌又提起这事,柴安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当初那俩舅兄还带着岳父上门来堵我,风水轮流转,变成老人家去堵他们了,哈哈,高兴,等会我得给柴仁去信,让他想办法再挑几个愿意出海的女子送过去。”
七娘没好气的说:“相公,你小心眼,记仇到现在。”
“我这叫以德报怨!”
“狡辩。”
“事实,云裳你说句公道话。”
“相公,我也不帮你,你就是小气。”陆云裳也插嘴。
“女人果然是盲目的。”
“是啊,太盲目了,盲目到没看清就嫁给你。”
“……”
柴安完败,一桌子人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饭后,柴安赶上扈三娘,从她身边走过顺势牵起她的手:“三娘,我回来你就歇息,剩下的都交给我。”
扈三娘看着他听着他的言语,眼泪差点掉下来,只是在感动之余还有许多的忐忑。
柴安握紧她的手,轻柔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太难做,不过人做错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我想过了,一切由你处置。”
“好人不容易做,恶人更是难当,尤其面对亲人、族人,所以接下来你可以默不作声也可以卖个好,但结果都不会变,不过却能让你以后面对他们的时候好一些。”
扈三娘性格刚硬,此刻也忍不住泪崩,她的依靠回来了,所有的疲惫与无奈都能够放下。
扈家庄族人关押的地方有许多人守卫,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愠怒,对于残害兄弟姐妹的大仇根本忘不掉,招呼起来也绝难手下留情。
见到柴安与扈三娘露面,污言秽语一瞬间涌了过来,扈三娘脸色铁青,柴安却面不改色只是握紧她的手不让上前,随后淡淡摆手,护卫领会意思死命的招呼,连带扈三娘的父亲也挨了打。
扈三娘又露出不忍,可柴安依旧握着她,直到那些污言秽语在武力镇压下变成了求饶才摆手呼停。
柴安走到扈公的面前,双手搀扶坐下,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反倒有一种晚辈的谦逊,可看看柴安左右,无不是凶神恶煞的家伙,谁又真敢把他当成晚辈。
“扈公,原本安该叫你岳父大人的,不过诸多的误会交织,令安并不敢轻易喊出,不过说到底你还是三娘的父亲,安很尊重你。”
“无论你答不答应,今日我跟三娘还是要对你叩拜一次的。”
说着柴安拉着扈三娘跪在了他的面前,叩了一个响头,这一幕将所有人都看傻眼,而扈家庄的那些族人忍不住露出喜色,甚至有胆大的已经开始呵斥身边的护卫,打着三娘亲眷的旗号仿佛又能无法无天。
柴安拉着扈三娘站了起来,他目光扫视一圈从温和骤然变为了森寒。
“闹事的人推出去杖毙!”
一股寒意笼罩,那几个胆大的被当场拖出去生生杖毙,凄厉的惨叫令人不寒而栗,猛然惊醒,柴安的好脸只是给太公而已。
“柴安,你……”
“您是一族之主,我也是一家之主,你要有所担当,我也要有所交代,你们三番五次闹事我懒得管,但竟敢连同外人作乱,岂不是吃里扒外,这种人若不是看在三娘面上,我过来一次都嫌脏。”
“你,你……”三娘的父亲气得快要晕倒,扈成急忙搀扶,以目光哀求柴安。
柴安毫不理会,继续道:“人正是有了七情六欲才区别于动物,于是私心重了,不过人间事还是讲一个理,为何讲理呢,因为理最接近公道,许多时候甚至是能盖过感情的,如此就保证尽可能的不走错,当然真的做到并不容易,于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就可更接近理。”
“如果诸位抛弃怨恨、哀求等等的情绪,重新回想这件事,你们觉得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有的人真的开始思考,但正因为思考过才洞悉事态的后果,忍不住吞咽唾沫,柴安冷漠道:“看,聪明人都知道下场了。”
“你,你真要杀光我们……”太公显然也是聪明人,揭晓了柴安话中的意思,顿时令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换成你们,会不会杀了我呢?”柴安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一句,答案根本不用想,从他们暗通宋江作乱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留手。
“看来你们已经有答案了,命运是残酷也是公平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着他话音的落地,长刀齐齐出鞘,护卫准备好杀人了,一股嗜血的气息席卷而至,吓破了每个人的胆。
扈三娘的玉手也变得冰冷,柴安看着她微微点头,又用手掌轻轻拍了两下,转回道:“不过我也还停留在人的境界,所以看在三娘的面上我还是想给你们一个选择,生和死自己选一下吧。”
外面杖毙的尸首还在,地上木板的鲜血也尚未干涸,怎么选怎会不知。
“要生,条件说吧。”太公并未如其他人一样崩溃,毕竟遭遇柴安这种大起大落连串的打击方式几乎都会撑不住,而他也的确有些积淀,依旧残留最后的理性。
柴安不再卖关子,扫过每个人的眼睛:“放逐海外,永世不得回归!”
“海外?”有人惊叫:“我不去不去,客商说去那里的人都有去无回。”
“那么你就去死吧。”
柴安淡淡的说出,这个人立刻被拉出去杖毙,即便最后喊出反悔之语也被无视,一条人命在众人眼皮底下失去,每个人都沉默下来。
“生命是脆弱的,所以警告我们不要走错路,因为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代价很可能大到我们不能承受!”
柴安说完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静静的等候最终的答案。
“我,我去!”扈太公终于开口,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柴安站起了身,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吩咐手下人登记每个人的答复并安排放逐事宜。
扈成追上柴安,他跪在地上:“妹夫,求你开恩。”
柴安伸手搀扶,扈成倔强不起,也就不再坚持,绕开过去,留下悠悠的话语:“稍有一分亲情又何至如此……”
这句话不止是说给扈成听,也是说给每个扈家庄的人听,人生没有如果,但如果之后的事又如此真实的浮现眼前,
他们真诚祝福柴安与扈三娘的婚姻,像真正家人一样团结一起,生死与共,今天就不是清算而是相拥……
如果不见得就会更好,但也不会更差吧。
可惜人生真的没有如果!
近百人被分批押解南下,扈三娘通红着眼送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痛骂父亲的无情,父亲无言以对,扈成则忍不住训斥,三娘哭得更厉害,扑入扈成的怀中不断捶打,埋怨为何他也要走,为何要留下自己一个人。
“小妹,你有柴安为兄就放心了,不过父亲年迈身边不能没有我……”
“我恨你们!”
扈三娘转头跑开,父亲望着女儿的背影幡然醒悟,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柴安来到扈三娘的身边,再坚强再厉害,她也还是个女人,轻轻搂着她,任由她发泄捶打,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山下的船已经走了,西沉的夕阳吞没了山头上的两个人,苍凉又沉重,这就是生活,无关亲疏无关悲欢,只关乎时间。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