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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羣莺乱飞。
江州的此时,已经可以听到蝉鸣蛙叫,一晃眼柴安已经来了三月有余,回望这段时光,有惊心动魄也有欢声笑语,几经风雨有了和乐楼这份基业,也除掉了牛氏兄弟的威胁,当然也收获了满是幸福的女人。
他望着还在熟睡的七娘,脸上的线条不知不觉间柔软下来,他伸手摩挲她的容颜,心中轻语:“有你就算有家了。”
推门而出,难得起得晚了些,外面有鸟雀飞过,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他以手掌遮掩,透过掌指间的缝隙眯眼瞧着温暖又略带刺目的骄阳。
感受着阳光的味道,柴安脸上浮起温润的笑容,他放下手掌歪头看到了同样微笑的福伯福婶,他在爱情方面的确有点木讷,但事情一过脑也就明白过来,昨天的事少不了这对夫妇的参与,房里的那张床也肯定是福伯才能帮着弄没的。
如此一来无怪乎昨晚寻不到人影了,他们是刻意相帮七娘,准确的说是帮助他们两人。
想起昨晚的意外之喜,柴安的心情比阳光还要好,对这对夫妇自然也有感激的成分在其中。
笑着与他们打过招呼,又让他们准备了一些饭菜等着七娘起身,他自己则简单做了些活动就去了和乐楼。
昨日与张顺商议的事情要投入不少资金,但购买商船、改装渔船势在必行,酒水的利太大,大到张顺口干舌燥。
和乐楼的专属雅间内,柴安与张顺还在商议着。
“大些的商船并不好买,没有官府的背景几乎不可得,我们还是要想些办法。”
柴安咬了一口糕点又抿了一口茶水道:“这个无需担心,稍后我会找人谈一谈,商船肯定不成问题,只是我们中间的利润又要分出去一部分。”
张顺脸色变幻心中斗争不断,柴安看似在喝茶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他需要把握合伙人是个怎样的人,有了判断以后才能更好的安排做事。
尤其在面对巨大利益的时候,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与人性。
对观人、察人之法较有研究,前世他从小商贩走到商业大鳄靠的可不只是头脑,还有识人之明,手底下有四杰八金刚,虽说最后在徒弟身上遭了劫,但准确来说也没有看走眼,更多的还是造化弄人。
所以他在这方面依旧自信,不仅有着自己的理解也专门研究过这事情,酒场断其性,利场察其品。
张顺出身贫寒,后来又混迹市井,更加需要做到心中有数方可合理安置,张顺盯着柴安问道:“需要分出去多少?”
柴安摇头不语,但目光中却透露着不会少的意思,张顺脸色近乎狰狞了,端起酒水一饮而尽,酒碗摔碎在地上,终是平静了下来。
“本来这就是柴兄弟你的买卖,是看得起哥哥我才拉入一伙赚钱,如今遇到困难有所取舍,自当你一人定夺,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方才不像个爷们了。”张顺开口说道,随后又尴尬一笑:“倒让兄弟见笑了。”
柴安也笑了,心中对张顺高看了一眼,之前听戴宗说过他与其兄张横在浔阳江上做杀人劫财的无本买卖,心中多少有些顾虑,但此刻较为满意,也的确能交付一些事情。
他沉吟片刻道:“兄弟相交贵乎之心,能一并喝酒一起赚钱更是顶好的事情,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少赚一分钱,反而会越赚越多,买卖也会越做越活。”
张顺点头相信,见多了柴安的能耐,在买卖一途上百分百信任,柴安接着道:“听说你还有一个兄长在浔阳江上做买卖,也让他过来吧,便负责商船的安全,杀人之事还是要少做。”
柴安之言已经很隐晦了,张顺听得出发自真心,急忙答应下来,同时面上也有不少羞惭:“也是迫于无奈才做的,狗官当道我兄弟又是不会下跪磕头的人,弄得无田无地断了生计,这才操持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不过我可以向柴兄弟发誓,我兄弟二人不曾害过一条普通百姓的性命。”
“仁心不可丢呐。”柴安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很快又恢复平静:“时候不早了,吃过饭再走吧。”
话音刚落戴宗就踩着饭点过来了,自从吃惯了和乐楼的酒菜去别处总觉得难以下咽,一上桌他就毫不客气的夹起爱吃的菜色。
“柴兄弟嘴刁是全江州出了名的,跟着你我可有口福了。”
戴宗哈哈大笑,张顺几杯下肚也放开了,三人的关系也在拉近,吃过了午饭,柴安送走二人又去了李纲的府邸,商船一事要落在他身上,再加上跟李兴不打不相识,相处一番也觉得人不错,能一并合作是最好不过。
夜色笼罩,柴安从李纲的府邸走出,脸上古井无波内心却有一丝波澜,李纲没有拒绝只是明显不愿掺和,老大人为人刚直,骨子里是不喜商人的,也就是柴安过来换别人恐怕少不得要打出去。
“王家?”柴安目光闪烁,这是李纲给他指点的明路,老人家对他是真心不错,虽然不是很满意他经商,但也算做了最大的支持。
一想起见面就对他的劝导柴安忍不住轻笑,老人家一辈子刚直,在他这里难得委婉起来,颇有些可爱,只是仕途他真的无意,或许太平盛世会考虑一二,但这个时代,他心底是有一些担心的,若历史在这时代重演他将何去何从?
踩着幽幽月光他回了家,厅内灯火通明,七娘在厅门口翘首以待,福伯福婶忙碌着准备饭菜。
柴安见到这副景象眉头微蹙,七娘看到他急忙迎了上来,他问道:“怎么了?”
“爹爹一家过来了……”
看着七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柴安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跟官人还藏着掖着啊?”
声音里明显带着打趣,七娘俏脸羞红,不过也不再遮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告知,原来先前退还聘礼算是了了事情,可昨儿王大官人的管事带着人又寻了过来索要利息,合计纹银三百两,他们驳斥反抗遭到了沉重打击,实在走投无路了想起还有七娘这个女儿。
七娘小心翼翼瞧向柴安的脸色,生怕柴安会生气,毕竟前番闹得太僵。
柴安刮刮她的琼鼻大步走了进去,没有刻意的摆出冷脸,却还是走出了虎虎生风,如同赌神出场气派十足。厅内饭桌上坐着四个人,七娘的爹爹韩山,老大韩石,老二韩杰,还有他们的娘亲局促的坐在桌前。
桌上的酒菜很诱人却无人动筷,当柴安走进的时候,他们齐齐望了过来,衣着华丽举止沉稳,行走间从容淡然不似庸人,反观他们,衣衫褴褛,畏畏缩缩,还因丢脸而抬不起头。
曾经他们要带走七娘时的蛮横无理早已落入泥中,还怕脏了柴安的鞋子。
在柴安来之前他们商议着怎么说话,有道歉有奉承有讨好,实在不成也打算耍耍无赖或者拳头威胁,只是当柴安气场十足的出现,忽然发现一切的准备都没了用武之地。
韩家爷仨对视一眼皆忍不住吞咽唾沫,他们还是原来的自己,可柴安已不是那个柴安,身上凝聚着一股势,他们此刻能清晰感受得到。
此时的柴安多风光就衬托得他们多落魄,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啪、啪啪
先是第一个耳光的响声,厅内静寂了片刻接着又是两记连响,韩家爷仨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
“以前是我们瞎了眼……”韩山低着脑袋瓮声说道。
“来了就尝尝家中的饭菜。”柴安开口打断了韩山的话,三人抬头望向他,眼神相当复杂,柴安沉默了半晌轻叹一声道:“人世浮沉,得失不重,情之一字最重,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七娘的至亲。”
厅内空气仿佛凝滞下来,只有七娘低声抽泣的声音,韩家爷们看看柴安又看看七娘头快要垂到桌子下面,简直无地自容,而妇人则一个劲的抹眼泪,她做不了什么,但眼中的愧疚与爱惜却最浓,这就是母亲。
柴安想过再见面会狠狠的落他们的面子,也要趾高气昂的让他们仰望,有句话说的好,今日你瞧我不起,明日我要你高攀不起,虽然是有些赌气不成熟的成分在其中,不过为了七娘柴安真的打算这么做,痛痛快快的踩低他们,畅畅快快的转身离去。
但此刻真的再次相遇,他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
若然相逢摆足姿态他不介意,但求上门已经代表了低头,而那三记他们自扇的响亮耳光也还了一切,当然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终究是七娘的至亲。
他冲一脸担忧的七娘笑了笑,拿起筷子语气温润平和:“岳父大人,尝尝家常菜,尤其这一道清蒸鱼,是七娘的拿手绝活,往日里我最喜欢不过。”
韩山呆呆的望着柴安的面容,挂满了真诚的笑意,看不出丝毫的芥蒂,好像他们做下的过分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呆呆愣愣的夹起柴安夹到他碗里的鱼肉放入口中,耳中听着七娘又哭又笑的问他好不好吃,老泪纵横,一个老男人在饭桌上失声痛哭。
“糊涂啊,我糊涂啊,七娘,爹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