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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在汴梁城下扎营已经十日,他们除却第一日发动了攻城外再无动静,不过破城的阴影始终笼罩了全城的头顶。
金人的战力汴梁城守军已经领教过了,堪称恐怖,第一次攻城就差点破了城防,要不是李纲在关键时刻提剑赶到,以半百之躯杀敌激起守军的血性,此刻的他们已经是金人的刀下亡魂。
可即便如此金人也几次登上城头,他们付出了十倍的死伤才最终守住了城墙,战后许多的人至今还在颤抖,对金人有了发自心底的畏惧。
这种畏惧会传染,从底层的士兵传染了满城百姓,又蔓延到官宦、庙堂最后连高高在上的天子都畏金如虎。
“哪位爱卿愿往金营和谈?”赵佶当朝问询,所有人都不敢应声。
李纲巡城归来,正好听到天子的问询,当即迈入朝堂,大声道:“陛下万不可如此,金人狼子野心,与他们和谈无异与虎谋皮,眼下城防坚固,军心可用,只要上下一心金人攻不破城池。”
“李老大人,这不是儿戏,一旦城破,赵国百年基业就要动摇。”
“陛下请相信老臣,不出三日,援兵必到,到时就是金人覆灭之时。”李纲的声音震得朝堂嗡嗡作响,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左相大人可敢保证能打退金兵?”童贯悠悠开口,他并不希望李纲建功,不然事后自己必遭清算。
李纲瞥了他一眼,声音洪亮刚直:“如今由我主持抗金,心中自有把握,还轮不到一个弃城破胆之人指摘!”
“你……放肆!”
李纲对他无视,对着赵佶施礼:“陛下,城门已封,为防金军破城,任何人都不能打开。”
朝堂诸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岂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李纲并不在意,接着道:“微臣还要巡城,就先行一步了。”
他转身走出了朝堂,腰杆挺得笔直,决然的姿态让天子都咬牙切齿。
宫门外,李兴迎上了父亲,详细问询过经过后忍不住轻叹,他有心想要劝说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伯纪兄,你何至于与诸公针锋相对,如此并不利于往后行事。”吴敏从后追来,他是李纲的举荐人,不过本身却又是主和派,他的算盘是李纲挡住金人,然后和谈,只是不成想李纲刚直不阿,他们想要和谈都没有机会,忍不住埋怨。
李纲对着他脸色稍有缓和,但依旧不松口:“宦海沉浮有什么不懂呢,可惜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半点沙子,只要城门一开,无论和谈的情况怎样,都会大大打击士气,甚至还会引起连锁反应,一旦城中的人不再怀揣必死之心反倒想着如何逃跑,东京就真的守不住了。”
“话虽如此,可为人处世还是要注重方法的。”
“有位小友曾说过一句话,以前觉得颇为偏激,如今思来却极有道理。”李纲眼中有一团火:“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吴敏还要相劝,忽然城头响起震天的战鼓,街道上全是仓皇奔逃的百姓:“金人又攻城了,快逃啊。”
李纲舍弃吴敏急忙登车赶向城头,城下金军的大营正赶着无数汉人百姓逼近城墙,哭喊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大人,怎么办?”守城的兵将全都看向李纲。
“越过护城河杀无赦。”
“打头的都是我们赵国百姓,不是说准备和谈,能不能与金人说一下。”一名将领消息灵通,此言一出顿时哗然,本就畏惧金人的士兵更无战心,只抱侥幸。
李纲神色肃然,一剑刺死了这名将领,须发皆张:“金人无故侵犯我疆土,绝无和谈可能,赵国儿郎更不跪地求生。”
“国难当头,我一老头子尚且登城杀敌,尔等兵将难道还不如我?”
他须发皆张,夺过一张弓箭射向远方,刚过护城河的百姓中箭倒地,他扬起长剑大声喊出:“杀!”
被他带动的兵将齐声呼喊,奋勇杀敌,那些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后方的金兵砍翻前方碍手碍脚的百姓,一窝蜂杀上了城头……
日落西山,李纲浑身是血走下了城头,忽然他的身形摇晃,差点跌倒在地,身旁的暗卫急忙扶住,李纲望着身边沉默寡言却又忠心耿耿的暗卫,不由想念起梁山上的那个孩子,如今柴字大旗飘扬,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经过又一次的攻城,金人的战斗力几乎将城中的官宦吓破了胆,城墙上许多他们安排的人,自然见识到了金人的可怕,几次城头易主,只差那么一点就会破城,他们的心吊了起来,宛若走钢丝,第二天朝堂主和派再度冒头,偏向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一直中立的御史台也有人开始为主和派说话。
天子再次意动,准备让枢密院筹备此事,李纲再次出班反对,并献上御戎五策,每一条都是抗金良方,唯独有一条令天子当场拂袖而去。
非传位太子,不足以招徕天下豪杰!
赵佶在御书房踢翻了桌椅,摔碎了瓷瓶,愤怒大吼:“李纲,李纲,你胆大包天,竟要逼朕退位,当诛九族,不,当诛十族!”
安海小心伺候,待天子的火气略消谨慎开口:“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安海,都有人要逼朕退位了,还如何保重龙体啊,你说,李纲是否该死,你说,你说啊!”
安海垂下头:“奴才不便议论朝政,不过我知天子圣明,眼下这关并不算难。”
赵佶盯着安海忽然笑了起来,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个会说话的老东西,稍后传蔡京、童贯、王黼、高俅、吴敏入宫议事。”
“奴才这就去传旨。”安海出了御书房如一道影子掠向远方。
很快五人就进了御书房,谁也不知道谈的内容,但从那日开始,李纲除却汴京守御使的头衔没有受到影响外,左相的位子已经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政治诉求,献上的五策也只有四策被推行下去,至于退位一事再无人提及。
李纲找过许多人谈这事,李兴也四下活跃,可京中的官宦大多称病不见,吴敏实在迫不得已见了他一面,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叮嘱他做好守御就行,其他事情天子与诸公会处理。
已经明白过来的李纲慨然长叹:“我李纲所言所做一心为公,凭白被人当成了小人,世道呐……”
接下来的日子李纲沉默寡言,不过随着金人攻城的强度越来越大他也无暇他顾,城防每日都摇摇欲坠,最后终于用上了柴安给他备齐的物资,救活的兵士很多,这部分感李纲之恩更加奋勇杀敌。
连弩、兵甲也装备起最能战的一队将领身上,与金人展开殊死搏斗,可也只是多撑了一些时日,后来连火炮火药都用上了,金人第一次接触,吃了大亏,但几日后重新攻城就有了心理准备,再也吓不倒他们,东京的城防随时都可能被攻破。
危急关头,勤王的军队赶到了,最先到来的是张叔夜的两万兵马,可惜当日就被金人三千攻破,不得不后退扎营,随后赵国的军队越来越多,已经汇聚了十几万,声势浩大,终于给东京增添了信心。
天下风云都汇聚于此,所有的目光都投在这一片土地,是赵国的振兴还是金人的无敌,一切都要拉开序幕。
梁山下起了小雨,参谋院气氛压抑,苏策让栾廷玉把资料都分发下去,对柴安在大名府路上遇袭的事情有了调查报告,那时候柴安也曾怀疑有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可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事后就作罢了,但苏策却没有放过,选择一查到底,今日终于了结果。
“马忠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一次也是无意才泄露的,何况我们也都平安,严斥一番定会改过,斩首过了些吧。”戴宗第一个求情,他常跟在柴安身边,与马忠颇有交情,而且当初马忠还舍命救柴安,是有大功的。
柴安没有说话,苏策目光扫过,语调生冷:“还有其他人求情吗?”
“我也觉得罪不至死。”王进说出了意见。
有他开头求情的人越来越多,林冲、卢俊义、朱武、花荣、朱仝、关胜、呼延灼、董平、杨志都出言附和。
苏策扫向没有说话的几人,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武松想了想,道:“杀。”
鲁智深、史进也最恨这等人意见一致,最后就只有罗先生、方业、张顺、公孙胜没有表达意见了,罗先生摆手:“这等事与老朽无关,不通军务不便多说。”
老先生威望极高,也的确不插手军务,他不发表也合情合理,目光最后落在三个重量级的人身上。
方业与张顺挨着,他低声道:“您是前辈,先说吧。”
张顺如今是梁山水军的实际掌控人,尤其单枪匹马追杀高俅的事迹令他威望攀升到极致,又是最早跟随柴安的人,所以他的话有极重的分量。
他在江州是“黑道皇帝”,如今即便身居高位也留有一些匪性,尖刀修着指甲一一看过出席的人,最后落在柴安身上,他放下刀:“我只懂错分大小,小的无妨,大的难容,这一次是运气好恰好被左军师发现有了安排,若是没有呢,哼,江湖规矩,罪不及家人,这是最宽容了。”
他说的已经很清楚,方业也接着话道:“军规不分有意无意,触犯就意味着没当回事,先生教诲过,人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不少人都点头,最后只剩公孙胜了,他只说了一句:“诸位是否忘了天王哥哥之事?”
每个人都身体一颤,不说已经犯下大错的,就是一直好的兄弟都可能背叛,哪里有容忍一说。
苏策扫过那些求情的人,见都沉默下来,站起身道:“看来无人反对了,那么此事就交由我去做了。”
他带着栾廷玉走了,第一时间拿下了马忠,之后在军法台宣读了罪名已经参谋院的决定,斩首示众,事情并未就此完结,他又吩咐江州四鬼把所有暗卫都毒哑,将狠做到了极致。
毒哑的事柴安事先并不知道,得知消息后大怒与苏策对质,两人第一次红了脸。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