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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乱之后是新生。
对江州百姓,也是对柴安来说。
背负着后周皇姓,天下之大都无容身之所,他也将不得不重新考虑未来的人生规划。
可不管将来怎样,柴安都必须离开江州城了,家眷以及百多辆马车早已在城门等候,他抓到了苏策,也赶到那里。
城门口他见到了被晁盖击溃一次的方腊贼匪,他们正重新组织,意图再次发动攻势,柴安问向苏策:“有没有一举击溃他的方式?”
苏策闭嘴不言,柴安自顾自道:“人心是最好的武器。”
“城门已关,苏策遭擒,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若尔等愿意,可放下兵刃与我等一并出城。”
柴安的话喊出,原本决意死战搏命的人开始动摇,没有活路才死拼,有活路谁愿意真的走那条不归路。
石宝大喝一声:“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此人信不过,只要我们打开城门,外面的大军就会杀到,到时江州就是我们的了,而你们也就是英雄。”
“哈哈,英雄?”柴安大声嘲笑:“柴某看来是死人而已。”
他不给石宝反驳的机会,指着前方道:“那里是什么人你们应该清楚,打得朝廷落花流水的梁山好汉,你们不是没有尽力,可结果呢,若再冲一次,你们身边的兄弟还能剩下几个?”
更多的人相互观望,柴安举起手中的连弩道:“这叫连弩,不同以往的手弩,我研发的能够一次连射十次,想来你们也领教过威力,所以说不要命的冲锋真的有用吗,与送命何异?”
沉寂了片刻,突然有人高声问道:“我们怎么相信你?”
此言一出石宝脸色大变,一刀砍了过去,如果被他杀了开口这人,动摇的军心起码会暂时收敛起来,柴安岂会让他如意,抬弩就是三箭连射,叮叮叮声音连动,石宝的大刀被震偏,战场之上最忌讳立威不快,一刀未能劈斩掉麾下,军心瞬间就散了。
周围的属下哗啦一下全部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目光也从敬畏变为了猜疑。
石宝大惊,刚要出言做最后努力,柴安却提前大喊了一声:“花荣。”
一个面容俊美的青年应声而出,弓拉满月,脱手而出,石宝正走神,可柴安还是小视了武人的直觉,当弓矢临近,他第一时间捕捉到锋锐气劲,察觉到死亡威胁后急急仰倒,虽避过了致命伤,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一箭射中了肩窝。
柴安暗呼可惜,石宝只要反应再慢一丝就会被射中心脏,危机自解,这般的话却只能用另外的手段了,不过这样也算能够接受,王进杀翻人浪,制住了石宝,柴安环顾一周放下兵刃投降的方腊众人,眼中的怀疑不安十分明显。
柴安让王进扣压石宝并未斩杀,而后看了一眼带着家兵赶来的李纲与王文厚,转过身道:“开城门,我们走。”
看守城门的是他的人,闻言而动,城门缓缓开启,方业手握长枪带领众人逶迤而出,他的身后是柴仁,两人一文一武是最好的搭档。
不知交代过什么,在方业点头后柴仁便去了后面,照料柴府家眷以及罗先生还有众多师弟,在柴安的学生中他算不得最出众的,可却是少有的做事能面面俱到的人,有他居中调度,一切都井然有序。
车驾一辆接一辆的有序驶出,看似很多实则速度很快,最后压阵的是工匠以及他一直带领的江州情报人员,数量也不小,足有一百多人。
柴安与张顺、穆弘兄弟的人押解着方腊那边的俘虏也准备出城,这是宋江带着梁山众头领过来:“柴大官人,方腊的人还在外面,正等着城门开启,我们此时出城恐怕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江州并不是我等安身的地方,一旦被各路官军围住才真的是瓮中之鳖难以施为,所以出城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遇上方腊的大军,我们众多兄弟是自寻死路,宋江实在看不出有何出路?”宋江表现得很平静,可话里话外无不是为众兄弟打算。
柴安淡然道:“晁天王,宋兄,诸位梁山兄弟,蔡得章虽死,可江州垮不掉,至少王相公家在江州就在,一旦王公登高一呼,散掉的军心将会第一时间凝聚在他身边,即便三头六臂又能挡下多少,而方腊所谓的大军不同,乌合之众而已。”
他顿了一下:“话说到这里,是去是留诸位自便吧,安先行一步。”
“出城!”他对张顺等人说道,而后转身大踏步离开,戴宗看了看其他好汉,歉意的点点头,向着柴安追去:“柴兄弟,等等我,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看天色稍后有雨,先到城外的园子暂住吧。”
宋江与晁盖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一并出城,柴安的人连带梁山的人差不多有一千人,浩浩荡荡离城而去。
城下,他对柴仁道:“通知李老跟王老,让他们关城门吧!”
柴仁欲言又止,柴安看着他:“说吧。”
“好,那我就一吐为快了,离开江州我是认同的,可是为何还要干涉其他的事,方腊的目标是江州,与我们无关,城门洞开对他们的吸引力无与伦比,另外有人质在手,足以自保,可如今所做之事却背道而驰,岂不是愚不可及。”
“柴仁,你如何跟先生说话的!”
王进就在跟前忍不住呵斥,柴安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看着平日里儒雅此刻却梗着脖子倔强的学生,他目光温润欣慰:“你能有自己的想法并敢于对我质疑我很开心,不过有件事你却错了。”
吩咐王进去替柴仁做事,他带着这个学生边走边说:“仁这个字是儒家的核心,以恶搞的拆字法来看是很二的人,但实则并非如此,仁是我们对世界一种态度。”
“许多时候我们感觉世界对个人是充满恶意的,磨难冲着一个人而来,仿佛所有的苦难都在对你对我落下,于是自怨自艾又或者心理扭曲,这便是没有悟透仁字的关窍。”
“对恶意满满的世界,愚者选择堕落抑或报复,智者选择融入其中,趋吉避凶,而仁者则两者皆不同,善恶在于人心,你怀揣善意而看则处处美好,怀揣恶意而看时时皆恶,恰恰这便是我们做学问所追求的,如何将多多的恶改变为多多的善则是每个儒生毕生努力的。”
“我们都曾想过做个善良的人,帮助更多的人;做个清廉的官,减轻百姓的负担;做个勇敢的战士,守卫边疆国土,这都是对仁的追求,而之所以罗先生为你取名一个仁字为的也是这个,希望你能对这世界对身边的人充满仁心,并始终不忘初心。”
“可惜,你并达到罗先生的期许,的确,我们要承认这一次是被逼离江州,但该承担后果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则是满城无辜,你用恶人的罪孽来惩罚无辜的人,本身便因怨气对满城百姓带出的浓浓恶意。”
“这种想法是万万不可有的,不可否认,若真的被方腊攻破了城,心中的恶气的确会畅快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愧疚恐怕更将折磨一辈子,对付恶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对待无辜的人不准有丝毫的不仁之心,否则世界上的恶人越来越多,坏事越来越多,届时谁也休想独善其身!”
城门关闭了,他们再也没有了退路,柴安反倒出了一口气:“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个世界好一点,更好一点,圣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它不仅是一种状态,也是我们学仁的基本方法。”
柴仁若有所思,柴安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旋即转过身对着城头的两位老人远远的拱了拱手,这是他在这世界扎根的地方,如今要离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柴仁呐,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嗯,一定!”
柴仁握紧了拳头,那一日到来之时他一定会让江州大开城门迎接。
急报传了过来,方腊的一万大军正朝着这里冲来,领军大将乃厉天佑,有万夫不当之勇,其兄厉天闰更是方腊坐下四大元帅之一。
“后面的事情你要仔细看着,为了那些无辜的人能活下来,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柴安大步朝着前方行去,方业已经集合了手底下所有的可用之人,目光投到了这里,柴安冲他点了点头,方业举枪喊道:“列阵!”
拥有连弩的身处前方,其他人五人一组刀枪搭配严阵以待。
宋江与晁盖急急赶了过来,见到这等情形本来要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皮。
“好汉并不一定是好的战士,若诸位怕了自便即可,我们会击破来军!”
柴安淡淡的话语深深刺激到梁山好汉的神经,一个个面露不忿,可柴安看也不看,只是穿梭在阵型中对每个人都说了不同的话。
“你的妻子要生产了,妻儿就在后面等着你。”
“你是走投无路的游侠,一身罪恶也是时候洗刷了。”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看看身边的人,不用惧怕,一直前冲就行。”
“方业,我们的生死尽数交予你手,凿穿了他们的阵型我们就赢了。”
“先生放心,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向你求件事。”
柴安瞧了他一眼,大笑道:“放心,此功甚大,到时学业不过罗先生也不会怪你。”
“哈哈,业不惧生死,只惧罗先生的唠叨与失望。”
方业紧握长枪,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这一仗关乎重大,生死、兄弟、儒学、善恶,许胜不许败!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