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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慎旷了好几天的课，今天一大早爬起来，把江小堇从被窝里拽起来，舅甥俩同步迷不愣登地完成了刷牙洗脸换衣服三步骤，临出门前想了想，还是没去对面敲门，大清早扰人清梦，挺不好的。
他在微信上发了条消息：我走了。
没得到回复。
一看时间，才七点。
应该是还没起。
许慎收了手机，带着江堇在路边早餐店里买了点东西吃，上车前江堇嘴里咬着余临昨天给他的钱买的芹菜包子，疑惑地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那个透明塑料袋：“舅舅，你不吃啊？”
许慎手里装的是两个豆沙包和一杯豆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按许慎自己平日里的食量，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而且他还没有要打开吃的意思。
果然，许慎十分自然道：“我去学校吃。”
他打开车门让江堇坐进去，道：“等着，我回去一趟，马上下来。”
江堇：“……”
哦，懂了。肯定是给小哥哥买的。
许慎把挂在了对面的门把手上，也没多留，下楼后开车送江堇去了幼儿园，江堇在车上吃完了两个包子，咬着吸管喝热牛奶，背着小书包跳下车，转身跟他摆手，许慎目送他跟着老师进去后才升起车窗，转过方向朝京大驶去。
虽然旷了这么多天没去学校，但其实他现在已经大四，学的专业是法律，平日里要背的东西居多，课程倒是很少。
他一度觉得自己当初选错了分科，理化生这种东西他一听就头疼，不过学理能和余临坐个三年的同桌……也不算亏。
京大是京兆的最高级学府，分数线奇高，当年他的成绩按理说是进不来的，但是耐不住他聪明，高三没日没夜努力了一年，才终于够上了京大的分数线。
好在理科生也能学文科的专业，后来学了感兴趣的法律，他的成绩开始在学院稳步提升，大学三年半，现在是法学院成绩榜上下不来的第一名。
奥迪a8拐了个弯，冲过红绿灯，繁荣的市中心南城街道映入眼帘。
许慎心想，他其实不一定要考京大的。
他不喜欢学习，荒废了许多年，最后那一年突然奋发图强起来，也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觉得学习才有前途，谁也不知道，只是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余临有一次跟他无意间提过，他想就在这个城市扎根，他想留在这里，高中毕业后，他希望能去京大。
以他的成绩，这件事并不难。
许慎本来没放在心上，他想，许家家大业大，他自己不提，许父也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去别的城市，以许家的地位，就算他跌破二本线，许家把他随便塞进一个本市学校也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而已。
高三上学期入学的时候，黑板上已经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毕业班的压力就那样繁重而沉冗地压过来，班上一向疯玩的那几个吊车尾都低起了头，上课嗡嗡的说话声消失在日渐寒冷的空气里，余临更是一天到晚把自己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不眠不休地做题。
许慎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压力那么大，可他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让许慎很担心，余临本来就瘦，高三开学后更是肉眼可见地削瘦下来。
许慎多次试图拉他出去走走，余临不肯，于是他见风使舵，开始改变策略，左一张纸条右一架飞机暗戳戳地发动了骚扰，纸条上写的不在乎是撒泼打滚，要他跟自己聊天说小话，各种段子冷笑话满天飞。
第一天第二天还好，余临好歹会回两句，第三天晚自习，许慎再次偷偷摸摸递纸条的时候，余临笔下不由自主地在笔记上划过一道长痕，忍了又忍，接过纸条就放到了一边，看也没看他一眼。
许慎不怕死地戳了他好几次，都没见他鸟自己，自己无聊，又把手指放在桌上玩起了游戏。先是两根指头立在桌面模仿人的两条腿，绕着桌上合得方方正正的课本“啪嗒啪嗒”走了两圈，脸趴在另一条手臂边，嘴里还给“小人”配起了音。
“我叫小慎！我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我要去遥远的地方拯救被恶龙抓走的公主……”
小人蹦到了两张桌子合并的缝隙边。
“现在我要越过重重关卡，进入另外一个国家了——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可以过去吗？”
小人像模像样地屈了屈“腿”，勉强算作行礼，见邻国的“国王陛下”并不打算搭理他，还在低头认认真真地刷题，也不气馁，将头凑过来一点好说话，继续给小人娇揉做作地配音：
“国王陛下，可以吗？”
“陛下怎么不理我？”
“我可是世界上最英勇的勇士，我是要去拯救公主的！晚了就来不及了，快给我放行！”
“陛下不说话，那我就过去了！”
“国王陛下？”
小人果然屈膝一蹦，直接跳过了“国界”，下一秒，蠢蠢欲动的手指被一支斜过来的钢笔“啪”一声压住。
许慎的视线顺着钢笔往下，看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这只手的主人脸上的神色冷得比手还白，正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许慎本来就凑近了些，两人同时一抬头，距离愈发显得近了，余临甚至能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喷在他脸颊边，心里的那点恼怒就在无声的对视里渐渐消失殆尽了。
三秒后，许慎不大自在地挪开视线，小声嘀咕道：“国王陛下不出声，我才跳过来的，这不能怪我。”
手都被压住了，还不忘要继续保持人设。
余临哭笑不得。
刚刚那点默契的暧昧迅速消散，他也小声回了句：“你怎么这么无聊？”
许慎跟他对暗号一样，偷偷摸摸地扭过头：“谁叫你不理我，国王陛下？”
这个戏精。
余临正要说话，讲台上的班主任突然出声道：“许慎，余临，你俩凑一块儿说什么悄悄话呢？盯你们半天了！”
许慎一惊。
他的手还放在余临桌上没拿回来，余临那只钢笔也半挪不挪地倒在他手上，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啊不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也不是。反正，心虚的人看什么都心虚，所以他听到这话的瞬间迅速欲盖弥彰地坐直了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手。
大庭广众之下被抓到说小话，余临囧地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唯独这一次羞愧得无地自容。
谁料许慎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面不改色地扯谎道：“老师，我和同桌在讨论问题。”
班主任：“讨论问题？讨论什么问题？讨论问题也不是你一个人一直在说吧？这怎么讨论？”
许慎卡了一下，他没想到老师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但下一刻又迅速回道：“我是在给他报题目，他一直听着，打草稿给我答疑解惑呢。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说，刚刚他不是回我了吗？”
说罢，他还瞥过头，朝旁边一起自觉站起来的余临眨了眨眼：“是吧同桌？”
余临：“……”
求你别说了。
你一个整天逃课翻/墙黑历史道道杠的学生，说你是在和人虚心求教讨论问题，摸摸良心问问，自己信吗？
许慎想让他配合自己一下，还不死心地在底下用手背撞了撞他手臂，“嗯？同桌？你说是不是啊？”
“是……”
余临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气若游丝地回：“老师对不起，他确实是在问我问题，我们下次不会在课上说话了。”
许慎满意了，理直气壮了，满脸“看吧看吧就是这样，我同桌都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的嘚瑟。
班主任本来有心想放个水饶了他们，一眼瞥见他脸上的表情，当即眯眼：“许慎同学既然这么好学，那当然非常好的，不如今天就把明天的作业也一起做了吧，明天单独交到我办公室。让我看看许慎同学的努力回报怎么样？”
许慎：“……”
不怎么样。
几个平日里和许慎十分玩得来的兄弟都在后排暗暗憋笑，许慎坐下前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因为班主任还在上头盯着，终于还是不敢太放肆，一边从书包里拿出许久没做过的练习册，一边死性不改地悄声嘀咕道：“我看过了，公主已经被恶龙吃掉了，所以我还是不跋山涉水去救它了。”
余临听到了。
但他没回。
隔了一会儿，许慎趁着班主任低头看手机，又不怕死地凑近了一点，气若游丝地问：“你、不、好、奇、公、主、是、谁、吗？”
余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还没下课，许慎几乎就要声情并茂地演唱起来了。
他痛苦道：“我的快乐——”
“……”
许慎煞有其事地指了指台上：“那个，恶龙。”
余临静静地看了他三秒，扭过头，捏着钢笔的手轻轻抖起来。
许慎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把人气哭了，连忙把头凑过去一看——余临微微低着头，唇角勾起的笑意却怎么挡不住，连耳根都因为闷笑而憋得发了红，白嫩的耳畔掩在黑色碎发后，弯起的眉眼里有荡开的涟漪，看得许慎一呆。
什么气哭。
他是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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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慎:我看过了，公主已经被恶龙吃掉了，所以我还是不跋山涉水去救它了。
我就留在邻国，和国王陛下相亲相爱白头到老吧。
（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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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又没赶上点！！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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