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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晨,山间浓雾弥漫,所有的生灵隐藏在其中,叫人看不明白。
万籁俱寂之时,林间忽地传来脚步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婴孩儿的啼哭声。
惊得林间鸟兽四散,树桠摇曳。
在这样的动静下,山林的寂静不复存在,浓雾中多了一双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待看不见人后,浓雾中有声音响了起来:
“这老家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抱了一个孩子回来?”
“他是去哪里偷的孩子?不怕被当做人贩子吗?”
“老家伙会养孩子吗?”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下山的?”
“……”
半山腰处,一座小木屋矗立着。
许陟抱着怀里哭声微弱的孩子进了屋——早产的婴孩儿和刚出生的猫崽子差不多大,哪怕已经养了一个月了,也不过是大了一点点。
小小的一团,裹在襁褓里一动不动,老实得很,许陟觉得她是没有那个力气,因此只能乖乖地躺着。
把孩子放下,许陟烧了一锅热水,打湿毛巾,给小家伙擦拭身体,抚去她一身的冷气。
似乎是知道他在照顾自己,小家伙歪着头看他,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对他咧嘴笑了笑。
小家伙瘦瘦小小的,身上每一处都软软的,许陟不敢太用力,给她擦拭完身体后,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呼……”许陟长吐了一口气,对上小家伙黑溜溜的大眼睛时,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伺候人,你就偷着乐吧。”
“哇——”
他刚说完,小家伙就小小声地干嚎了一声,随后噗的一声,拉便便了。
才刚给她清洗好身体的许陟:“……”
“你不是吧,我才给你擦好身体,你就又拉屎了?”
许陟很抓狂,但看着小家伙那无辜的眼神,不得不认命的重新给她擦拭一遍,顺便给她换身衣服。
做完这一切后,许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放到床上,转身去清理她的排泄物去了。
“嘤嘤嘤……”
没过一会儿,小家伙就发出了小猫一样的抽泣声。
许陟刚处理完小家伙的便便,就听见了小家伙哭唧唧的声音,赶忙走过去,就见小家伙的手指一握一放的,淡粉色的小嘴扁着,哭得许陟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怎么了?”许陟抱着她轻轻拍着,还在不停地哄着,“别哭了,你说,你怎么了?”
可惜,才一个月大的小孩子根本就听不懂他的意思,只一个劲儿地嚎。
而且,她的嚎还不是那种很大声的,而是一种很小声的,弱弱的哼唧声,听得人心都痛了。
“小崽子怎么了?怎么哭了?”
屋外,一群死相各不同的鬼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刚被带回来的小婴孩儿。
“这哭声听得鬼真揪心。”
说话的是一只女鬼。
她一头大波浪及腰,穿着红色的吊带长裙,露出了白皙的肩头和手臂,瓜子脸蛋儿上血淋淋的,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面貌。
身穿大红色宫装,梳着复杂发髻的女鬼急得不行:“这家伙到底会不会照顾孩子?”
众鬼说话的时候,屋里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一些,那声音一听就是哭岔了气,身穿大红色宫装的女鬼再也忍不住了,飘进了屋里。
这进来一看,就看到小家伙哭得小脸涨红,眼睛紧闭着,一副很不好的样子。
“你是傻子吗?她都哭岔气了,你还不快点拍一下她后背。”
女鬼长公主气得不得了,也顾不上许陟有多么令鬼感到害怕,连忙指挥许陟该怎么做。
许陟没有养过孩子,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见小家伙的脸色不对,也知道小家伙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偏偏他不知道哪里不对。
听着长公主的话,他赶忙给小家伙顺了顺气,然后就见小家伙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长公主没敢离他们太近。
刚出生的孩子魂魄太弱,很容易就被鬼身上的阴气影响到,只能远远地道:“小孩子哭,不是饿了,就是拉便便了,你摸摸她的屁股,如果没有拉便便,那就是饿了。”
许陟恍然大悟。
小家伙从现在到距离上次吃东西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像这样一个月大的小孩子,几乎是每隔三个小时就要喝一次奶的。
“可是,我这里没有奶粉,怎么办?”许陟虚心求教。
“煮点米粥,记住,米要煮烂,不然小家伙不好消化。”
闻言,许陟把孩子放下,煮米粥去了。
长公主站在门口,看着小家伙。
只是,饿着肚子太难受了,小家伙时不时地哼唧一下。
每到这个时候,长公主就会哄她:“小宝贝,不哭哦,你看……”
她的死相收了回去,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
小家伙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游戏,连饥饿都忘了,咿咿呀呀地叫着,嘴里还吐着泡泡。
这么哄着,许陟很快煮好了米粥。
在长公主手把手的教导下,笨拙而小心地给她喂着米粥。
小家伙饿坏了,小手抓着许陟的手,大口大口地吃着米粥,吃得满脸都是。
许陟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蛋,看她吃得心满意足,不由得叹道:“我的小祖宗,你可折腾死我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听懂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小家伙在许陟的怀里呼呼大睡。
“老家伙,这小崽子你是从哪里抱回来的?”
小家伙睡了,长公主压低了声音问许陟。
“梁家的,和我有缘,就带了回来。”
或许是看在长公主帮了他的份儿上,许陟大概把小家伙的来历交代了一遍。
长公主倒是没想到这小家伙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忧心忡忡:“那她现在……”
“她的魂魄只是暂时被我留住了,我正在想办法,帮她躲过天道。”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长公主眯着眼看他,总觉得自己掉进了这家伙的坑里。
许陟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长公主看起来却不怀好意:“我看你对这孩子没有恶意,所以麻烦你帮我带一下。”
长公主:“……”
“你可是天师,你确定要和我和平相处?”
“你不想和平相处也可以,那就灰飞烟灭吧。”
长公主:“……”这老家伙,竟然威胁她。
长公主最终还是答应了许陟。
这天之后,明水山紧张的气氛明显的变了。
因为多了一个小崽子。
鬼们都从长公主那里了解了小崽子的来历,平时逗她玩都不会和她离得很近,就怕伤到她那脆弱的魂魄。
许陟白天把小家伙丢给鬼们带,晚上就自己带,轻松了不少。
十天后。
许陟一脸疲惫地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握着一个东西。
听到动静,鬼们纷纷看过去,顿时一愣。
“老家伙,你……”
长公主看着他白了的头发惊呆了:“你这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陟把他给小家伙做的护身符戴好,淡淡地笑道:“没什么,只是用心头血给她做了个护身符。”
小家伙歪头,抓着他的手就想往嘴里送,许陟一个指头摁住了她的脑袋,让她动弹不得,然后抽出了手。
“咿咿呀呀……”
没了玩具,她不满地叫唤着。
众鬼这才看到,小家伙的脖子上多了一枚红色的铜钱。
那红色,不是鲜血又是什么。
“你……还真是疼爱这孩子。”长公主眼神复杂。
“我算过了,我与她有父女之缘。”
言下之意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疼爱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鬼们无言。
小家伙有了护身符后,鬼们也可以近距离地接触她了,不用再担心他们的阴气会伤害到她。
“哎呀,小家伙真可爱,就是太小一只了,小孩子要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可爱。”
身穿侦探服的男鬼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许是被捏得不舒服,小家伙定定地看了侦探鬼一会儿,然后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然而,体型的大小决定了肺活量,小家伙虽然嚎得大声,但在鬼们和许陟听来,就像是小奶猫在叫一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许陟养了她十多天,还是心疼她的,没好气地拍开侦探鬼,把她抱了起来:“一边去。”
“呜……”
小家伙委屈地扑进了许陟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漂亮的大眼睛里水盈盈的,让人一看就舍不得欺负她。
于是,侦探鬼被众鬼群起而攻之。
小家伙见到侦探鬼被欺负得有苦说不出的样子,高兴地拍了拍小手。
她的笑容感染了许陟。
他笑着抱她,轻轻地晃了晃:“你在梁家的过去,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既然他们不要你,那么你也不必留恋。”
“你的名字,是他们给你取的,我不会改,但你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过去的就留在过去,我给你取一个小名,这代表你的新生。”
“你既是在七月鬼门大开的那一天出生,便唤作小七吧。”
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快乐的童年,让她免去纷扰,免去苦恼。
只愿她四季喜乐,愿她一切美好如期而至。
——
从养了一个孩子后,许陟和鬼们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主要是鬼们发现许陟多了一些人情味,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打鬼了。
许陟也渐渐地忙起来了。
忙着挣钱。
孩子的奶粉钱,纸尿布钱,还有以后上学的钱……这些都是许陟现在要面临的问题。
小孩子长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而且在曾经也有过闺女的男鬼的提醒下,知道女孩儿不比男孩儿,那是要富养的。
什么漂亮的小裙子,小首饰,零花钱,都必不可少,更不用说女孩子以后长大了,还得有嫁妆。
就连许陟现在住的小木屋,在鬼们看来也太寒掺了,一点都不适合娇娇软软、香喷喷的小姑娘住。
所以,许陟开始忙碌了。
他首先是答应了找上门要他帮忙捉鬼的豪门,趁机敲了他们一笔,然后用这笔钱给小家伙买了奶粉纸尿布和漂亮的小衣服。
在长公主和做过爸爸的男鬼的提醒下,小孩子的必需品都买齐了。
甚至还在医生鬼的劝说下,有备无患地买了一盒退烧药和感冒药。
小孩子体弱,偶尔发个烧咳个嗽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必需的药要备着,这样才不会抓瞎。
“……你看好了,小孩子换尿片该怎么换。”
男鬼爸爸轻轻地提起小家伙的两只小腿,把她尿湿了的纸尿片给抽出来,然后用热毛巾擦了擦她的小屁屁,动作轻柔地把干净的纸尿片给她穿好。
许陟在一旁看得仔细,也把男鬼爸爸说的要点都记住了。
“还有啊,小七她现在还小,还不到吃辅食的时候,可是等她再大一些,光喝奶粉是不顶饿的。”
男鬼爸爸絮絮叨叨:“等她七八个月大的时候,你要做一些好消化的食物,让她轮着吃,比如鸡蛋羹,软豆腐什么的。”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他才说到他说这些事的目的:“你会做饭吗?”
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许陟:“……”
不,他不会,他只会吃。
男鬼爸爸一见他这副表情,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位大爷是不会啊。
“不会没关系,现在就开始学,等你学有所成的时候,正好小七也到了该吃辅食的时候。”
“再说了,你以后也不能让小七长大了和你吃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啊,所以,还是学一学吧,养个闺女的目的何在,就是为了把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啊。”
许陟:“……”无法反驳。
没办法,为了那个小不点,许陟硬着头皮和男鬼爸爸学做饭。
刚开始的时候,许陟差点烧了厨房,到后来也慢慢地做得有模有样了,至少不会再摧残人的胃了。
木屋也被拆掉了,根据有做建筑设计的鬼画的图纸,许陟请了人来修房子。
——是一栋别墅。
两层楼,一楼修了个大客厅,落地窗和厨房,二楼修了书房,两三间客房和两间都带了独立的浴室的主卧。
其中一间是按照女孩子的爱好来设计的,装修选用了淡淡的蓝色墙纸,蓝白色的地毯,和米白色的沙发,布置得很温馨。
鬼们尽心尽力地给小家伙布置房间,采购家具。
这一年来,许陟的名声打了出去,明水山的氛围也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
有了一个小崽子在中间,许陟和鬼们相处得很和谐,就仿佛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许陟下山抓鬼,小七就由鬼们带着;他收拾屋子,小七就坐在婴儿车里;他在客厅里画符,小七就在他身边爬来爬去。
别墅建成后,小七也满了一岁。
这一年,她被许陟和鬼们养的很好。
瘦小的身子虽然还是小小的,但皮肤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儿看上去也有肉了,乌黑的头发贴在头顶,睫毛又长又翘,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长开后,是很漂亮的杏眼。
鬼们见一次就萌一次,恨不得把她抱到怀里揉几下。
只是小七更黏许陟,晚上睡觉必须要许陟陪,吃饭也要许陟喂,有时许陟下山,她半天见不到人就要哭,谁哄都不行。
这让鬼们嫉妒得不行。
大家都是一起带孩子的,为毛许陟那个老家伙就这么受小七的喜欢?
这天,小七醒来没有看见许陟,小奶音又哭了起来。
她哼哼唧唧的,哼得鬼们的心都要化了。
“别哭,宝贝,许陟马上就回来了,别哭啊!”
小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嚎得更大声了。
鬼们轮番上阵,都哄不住小家伙,急得抓耳挠腮。
就在这时,许陟回来了。
鬼们松了口气,扭头就想叫许陟快点来哄哄这小祖宗,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黑色的小奶猫,金色的双瞳,因为才出生不久,叫声都是很小声。
顺着那只猫看上去,他们就看到平时有洁癖的许陟很小心地把那只小奶猫捧在手里。
鬼们:Σ( ° △°|||)︴!
是他们还没睡醒出现幻觉了还是这个世界魔幻了?! 我可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