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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是不是失恋了

一念之间 非鱼 3123 2021-04-06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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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是不是失恋了

  那时候,我和她刚大吵一架。她把门摔得咣当响,丢给我俩字:混蛋。

  然后,我去吃牛肉面。牛肉面拉得太粗,这我能忍;我说了微辣,依然放那么多辣椒,我也能忍;为我端饭的姑娘那么丑,我还能忍——不能忍的是,那个塌鼻梁大圆脸的姑娘脾气还不好,她居然把我的一碗那么粗糙的牛肉面朝我面前一蹾,汤洒出来,哩哩啦啦从桌子上往下流,我眼看着她的大拇指从碗里出来的时候沾满了油汪汪的辣椒,她还甩了甩。

  如果她的容貌或者脾气占了一样,我也不至于动怒,但哪头都不占就有点儿不讲理了。

  姑娘,你失恋了?

  姑娘立马警觉起来,瞪了我一眼。她的眼睛还不算难看。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失恋了?

  她又瞪我一眼。吃你的饭,操闲心。一口陕西普通话。

  我绝对不是操闲心,失恋了要哭出来,要不会憋出病的。

  你才有病。

  你这是啥态度?我好心好意问你,你咋骂人呢?

  塌鼻子大圆脸的姑娘把大拇指在墙上挂着的一块来历不明的布上抹抹,给了我一个深深的白眼,坐一边玩手机去了。

  也许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也许是没有人吃饭,闲了,厨师出来了,手里拎着一根棍,不像是擀面杖。

  浑身上下油渍麻花的厨师把棍在一张桌子上敲了敲,不多的几个食客都抬头望着他,他在每个人脸上狠狠地扫一遍,接着敲他的棍子,只不过有了节奏,四三拍的。

  姑娘冲我撇撇嘴,有点儿挑衅的意思。

  唉,这就怨不得我了。

  我抄起那碗面,手一扬,碗飞出去了,面条与汤分离,各自沿着各自的轨迹在空中划过,落在过道与桌子上,一部分汤落到了姑娘的裤腿上。

  厨师停止了敲击,姑娘大张着嘴,其他食客选择夺门而逃。我其实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吗,想扔就扔啦。

  姑娘最先反应过来,立马站起来,一张圆脸上两片嘴唇翻飞,我的耳朵里哇啦哇啦乱成一团。厨师就淡定多了,他只是停止了他的四三拍,在我肩上敲了一个休止符。

  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依然能闻到牛肉面腥辣的味道,脸上似乎有血,胃里空荡荡的。

  还能怎么样?我在寂静的街道上,像一个醉鬼一样摇晃。再晃一会儿吧,明天,就要和五道口说再见了。她?不行,想起来胃就疼。三年了,二锅头,茄子面,炭烧咖啡,帆布包,小酒窝,都长在肉里了,撕都撕不开。树叶乱飞,灯光迷离,难熬的夜啊。

  巷口奶茶店的门还开着,贵州姑娘小美在。哥,回来这么晚,给你冲杯奶茶暖暖。

  我靠在灯箱上,费劲地嚼着那些黑色的合成珍珠,对小美说,明天我就回去了。

  小美说,我也想回。可回去了又想来。

  他妈的北京。

  就是。

  她果然没回来,这是预料之中的。如果她回来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小兔子牙刷还在,小熊头的毛巾也在,粉色的拖鞋也在,揉成一团的睡衣也在,那只小格子发卡不在。

  我把她的东西一一放整齐,又把我的归置到一起。

  她居然把我的画全卷好了,还裹了厚厚一层报纸。也许就像父亲说的,我真不是那块料,还不如回家办培训班。我已经靠模仿过了半年了,画廊老板说,炉火纯青,销路好得很,他可以再给我接活。

  我去过他的画廊后院,那间小屋子里窝了五六个人,什么样的画都画,哪个年代的都有。我进去,几个人看着我,一脸冷漠,他们很可能和我一样,都曾是美院的高才生。老板告诉我,你来,一个月少说也有两三万。

  她不让我去。说她不喝炭烧,不吃松饼了。

  我跟她商量。要不,跟我回去算了。

  不行啊,太远了。她噘着嘴,腮边那颗小酒窝不见了。

  东南西北,朝哪儿走都不对。我开始怀疑我的画笔出了问题,它们不听使唤,那些颜料也出了问题,怎么调都不对。

  汪峰很费力地反复唱那一句,反正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彷徨。我经常替他担心,那个调提不上来,最后一句飘了飞了。现在,是我飘了,飞了。

  我把那些颜料倒进了马桶,画笔用一把火烧了。她抱着我哭,然后捶我,骂我,我让她滚。

  北京西站真冷啊,人也真多,有来的,有走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样狼狈的。

  车开了。枕着她帮我卷起来的画卷,我开始想她,想北京,想贵州姑娘小美,想那个塌鼻子大圆脸的陕西姑娘。对不住了,该哭的人不是你,是我。

  (原载《芒种》2017年12月上半月刊) 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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