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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以恒脚步一顿,而后又觉着这样也好,反正他也想找个日子与苏卿妤摊开来说个明白。
他道:“我的家就在眼前,但不知她如今会不会怕我,怪我,不要我。”
苏卿妤微微一笑,抬头望着天空中的飞鸟,觉着身心无比舒畅,就好似下过雨的巷子一般,哪里都是敞敞亮亮的。
她道:“若我怕你,早在我爹来画船山时就偷摸的跟着他嫁到程家了,
想来程家少爷也是不错,反正他吊着半条命,我嫁过去他人一死,到时候整个程家都是我的。”
“你敢!”
褚以恒反手将苏卿妤背到自己背上,苏卿妤吓了一跳,又故意打了他的屁股几下,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褚以恒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叫他老牛,更没人敢不要命的打他屁股。
他道:“就凭你敢打我的屁股,就得将你抓进王府关一辈子。”
苏卿妤赶紧收了手,不敢再打褚以恒的屁股了。
褚以恒回头看着苏卿妤,他见苏卿妤真的不打自己屁股了,道:“不想与我回王府去?我答应过要娶你当我的妻子。”
苏卿妤趴在褚以恒的背上,头软软的靠着他的后肩,道:“阿牛,你是殿下也好,是猎户也罢,对我来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答应过你要生生世世报答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褚以恒这才放心下来。
他担心苏卿妤怕他,一直不敢与她说明自己的身份,是因着坊间对他此人的传言十分偏激,十个有九个道他杀人如麻,做事狠厉。
“妤儿,你亲我一下。”褚以恒道。
苏卿妤瞅了瞅大街上的来来往往的人,心一横,飞快亲了下褚以恒的耳朵,又红着脸道:“你这下放心了。”
褚以恒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他道:“苏顺那老家伙戏也不会演,每每见着我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全都让你看了出来,若你真不与我好了,我绝对不能饶他。”
苏卿妤一想起苏顺那张平日里嘚瑟,一见着褚以恒就萎靡的老脸也觉的太有意思。
她过去在苏家,苏顺每每见她,都会在她跟前自言自语,什么话都说,反正苏顺觉着她是个傻子,什么话都记不住。
她被褚以恒救了后,过去当傻子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住。
苏顺曾与她说过,自己这辈子除了褚以恒和太皇太上皇,压根儿不会把其他官吏放在眼里,身为大玮第一富商,几十年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苏顺又怎会畏惧朝廷里的众多走狗。
“妤儿,等咱们回了宜州城,我就带你回王府。”
“殿下,等到了宜州城,还有机会再回画船山吗?
我...私底下还可以叫你阿牛吗?”
“自然,我在你跟前永远都是画船山上的猎户,永远都是你的阿牛。”
*
俪湘站在客栈三楼,看褚以恒背着苏卿妤渐渐远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蒙敬的公主,是世上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她不能冲动,不能像一个市井泼妇般。
可她再贤淑自持又有何用,自己爱慕的男子,如今已被一个小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方才居然在自己跟前帮着苏卿妤说话。
“混账!”
俪湘将身旁的白玉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咵嚓”一声,杯子在房中四溅开来。
阿托“扑通”跪在地上,一面将碎片收拾了,一面道:“二公主在隔壁,别让她看见您这幅样子。”
俪湘看了一眼隔壁,缓缓走到阿托跟前蹲下身来,捧着他的脸道:“若不是你无能,宜儿如今不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有机会见着我如泼妇一般的样子!”
阿托收拾碎玉片的手一抖,额头上冒出层层冷汗,他闭眼叹了口气,有些庆幸的道:
“王上将二位公主交给我照看,可您却利用我对您的爱慕,让我去杀了二公主,今日我派人出去已经是能做的最越轨之事,阿托绝不可能亲自杀了二公主,她是您的亲妹妹,她很爱您,为何要如此?”
“她很爱我?”
俪湘冷笑一声,觉着太荒唐了。
她从小到大最期盼的一件事儿便是俪宜能够立刻暴毙,这样就不会有人同她分享父王和母后的爱。
“她这样爱我,就不该和我一起来宜州城,父王也想将她嫁给褚以恒,在状元庙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俪湘道。
阿托觉着俪湘太过糊涂,他捧起俪湘的脚,将她鞋子上的茶水小心翼翼用袖子擦干净。
俪湘一脚将阿托踹的老远,阿托是蒙敬第一勇士,他打得过老虎豹子,也很想和褚以恒打一架分高低,却打不过一个不会功夫的俪湘。
他跪在俪湘脚下,道:“我与二公主一起长大,我杀不了她,她也无心与您争夺毅王殿下,饶了她吧。”
俪湘摇摇头,眼里滑出一滴泪水,她记得中原有一句话,
“天生瑜何生亮”,
她与俪宜或许在娘胎里是时就应该死一个。
“苏卿妤的家世即便进了王府也不过是侧妃,但俪宜若进了王府我就什么机会都没了,阿托,”
她道:“宜儿你杀不了便罢,但苏卿妤与你并无情谊,总能为我做什么吧。”
阿托摩挲着膝盖伸手抱住俪湘的腿,道:“阿托能为您做什么?”
“借刀杀人。”
俪湘微微一笑,将桌子上的水果刀猛地插在一颗果子上,道:
“萧烈大将军如果知道他的侄儿要娶一个下里巴人当王妃,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我记得殿下的表哥萧林可比殿下的功夫厉害,不信他也杀不了苏卿妤!”
阿托起身别好佩刀,连夜回宜州城去找萧烈,他看着俪湘叹了一口气,道:“但愿您不会后悔今日的一切。”
俪湘擦了擦身上的茶水渍,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一大早,苏卿妤被褚以恒背在背上出了客栈。
苏卿妤努力伸手去拿褚以恒手里提着的香纸蜡烛,要自己提。
褚以恒错手别开,道:“我教过你‘骑驴扛布袋’是何意思,你提着与我提有什么分别?”
苏卿妤捏了捏褚以恒耳朵,道:“民女求求殿下将我放下来好不,我自己有脚可以走的。”
褚以恒将苏卿妤向上颠了颠,苏卿妤险些抓不稳直接倒哉在青石板上,她死死攥着褚以恒的衣服不敢撒手了。
褚以恒厉声道:“听不听我的话!”
苏卿妤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埋在褚以恒身上不动了。
褚以恒将苏卿妤背上马车,又把车内的棉被展开给苏卿妤盖上,让她躺在车内休息。
苏卿妤见褚以恒伺候她就像话本子里丈夫伺候妻子坐月子似的,不禁道:“我没有这样不中用,昨日”
“还敢说昨日之事。”褚以恒给苏卿妤盖被子的手一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道:“昨日我让你避开,不是让你跳楼。”
苏卿妤委屈巴巴的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软软的叫了褚以恒一声,又伸手去拉他胸前的衣襟。
苏卿妤道:“你知道的,我一个人有的是法子溜,可我却不能扔下二公主就走啊,带着她跳到后院是最稳妥的。”
褚以恒最扛不住苏卿妤这般,他吻了吻苏卿妤的额头,道:“你就不该管她,俪宜此人愚钝蠢笨,会连累你。”
褚以恒摸了摸苏卿妤的额头,已经不烧了。
苏卿妤在老虎洞那些伤虽说表面上已经好全,但底子实则还有些虚弱。
昨日她从窗台跳下去,被俪宜一顿压,回了客栈便发了一晚上的热,又吐了点儿血。
“你好好睡,到了再叫你。”褚以恒理了理苏卿妤的头发,道。
苏卿妤乖乖将头钻进被窝里打了一个哈切,又把眼睛合上。
昨晚苏卿妤不太好,今日褚以恒本来不许她出来,让她就在客栈中祭拜就好。
但苏卿妤自从娘亲去世,这还是第一次来祭拜。
苏卿妤来白盐城之前就发誓,一定要亲自在岳莲游的坟前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傻子了,而且沈桐春和苏宛眉也得到了惩治。
只有这样,她娘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阿牛,我会乖乖听你话的,我们可以去杨水河对不?”
褚以恒捏了捏苏卿妤的脸,将车窗和车门关的严严实实,架着马车朝杨水河赶去。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杨水河。
褚以恒五年前曾为了办河监司的事来过一次杨水河,五年前这里就一片的荒凉,没成想五年后还是一点儿没变。
他将苏卿妤叫醒扶下马车。
苏卿妤提着小篮子四处看了看,只见东南方向有一个坟包,坟前墓碑上刻着一行字:
岳莲游之墓。
她赶紧跑到坟前跪了下来。
“娘,我来看您了。”苏卿妤道。
整整十年,她娘亲整整去了十年,这是苏卿妤第一次来看她。
“娘,我不傻了,女儿有能力来看您,以后每一年您的忌日女儿都来。”
苏卿妤一想起她娘,就会想起过去,一想起过去,就会想起天上的太阳。
在她的记忆里,她娘的疯病总是一阵好一阵不好,但不管好还是不好的时候,她娘亲都会护着她。
偶尔苏宛眉不开心会将她按在水里,她娘总是挡在前头。
虽说每次都挡不住,但苏卿妤知道,她娘已经尽力了。
那时苏卿妤又小又傻,每一次苏宛眉将她扔进水里又把她捞上来,都会可怜巴巴的给她道歉,告诉她是在玩游戏,但下一次还会让嬷嬷继续将她扔进水里。
如果赶上夏日还好,冬天里即便是宜州城,下了水被扔进院子里还是很冷的。
那时候她常常被冻得直哭,她娘亲就会抱着她,告诉她总有一天太阳会升起来,会将她身上烤的暖暖的,不再吃苦受冻。 心间盛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