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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包围 偷袭点 6064 2021-04-06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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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鹿第一次见到叶溪是在四月的一个阴天,那年他十四岁。

  他从基地实验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田力一伙人抬着满身是血的少年朝后山走去,林鹿认得那个人,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原因无他,那少年留了一头长发,冲他笑得时候妩媚又纯良。这里没有人待见他,但长发少年似乎缺了根弦,之前比赛的时候居然对他说:“等会儿你下手轻点,十分钟后我让你赢。”

  林鹿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少年掩着嘴又嘀咕了一句:“你不得跟我们每个人都打一轮么,我看你挺可怜的,想帮帮你。”

  可怜?

  基地里的同龄人都讨厌他,只觉得他可恨,居然还有人可怜他,挺好笑。

  那一次交手两分钟就结束了战斗,不过林鹿可以确定的是,长发美人还没来得及放水。

  真是个傻子,在基地里最不能有的就是同情心,最不能信任的就是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你看,这不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吗?林鹿原本不会也不想搭理这些事,在这肮脏不见天日的地方,他宁愿是个瞎子,可偏偏这次他狠不下心来,他看到长发少年的手指蜷曲了一下,他还在呼吸,他还活着。

  “把他放下。”林鹿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田力是冷辉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基地里的扛把子,跟班小弟一大堆。林鹿独来独往惯了,所以当他拦下他们的时候,田力还有些吃惊,吃惊之余免不了窜上来一股子较劲的火气。中间的过程无非是林鹿要把阿池救下来,田力觉得自己权威被挑战面子挂不住,于是领着几个跟班把林鹿围殴了。

  林鹿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单打独斗都不是问题,可是架不住对面人多势众,都是血气方刚的十几岁少年,谁都不肯让着谁,打起架来没了理智下手更是没轻没重,最后林鹿强撑着拦在路中央,双方再次对峙起来。

  林间阴影里不知何时走出来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人,那人一瘸一拐地走向他,抱胸眯着眼问:“小孩儿,你打得过他们吗?”林鹿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他,那人没注意踉跄了一下,继而摇着头笑了笑。

  “是九月。”人群里有人小声说了一句,田力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众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他就是九月?林鹿好奇地看过去,他听说过九月,据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前不久进的组织,左川很是器重他,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大像传言的样子,林鹿没想到他会是个瘸子,但他脸上未被覆盖的部分隐隐露出几道疤痕,挺触目惊心。

  这一架大概给田力长了志气,他不想让事情再拖下去,免得到时候冷辉责怪他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然而他没意料到的是,九月居然帮了林鹿。

  他把田力一伙人收拾了一通,最后扛着阿池走了。

  “你别以为我会感谢你。”林鹿站在车子外不肯动。

  “我需要你感谢我吗?”九月拨了拨帽檐,“会开车吗?”

  “我未成年。”林鹿说完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回答他,九月啧了一声:“我问你会不会开车,谁问你成年没有。”

  神经病吧。

  林鹿顿了十秒钟,说:“会。”

  “行,我指挥,你开车。”九月把阿池扔进后座,然后自已揉着肩跨进了副驾驶,那一刻林鹿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但本能却趋势他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去医院吗?”林鹿说,“我知道怎么走。”

  “你是怕他死的不够快吗?”九月报了一个地址,“去我家。”

  是啊,基地里的人怎么会被允许在外就医,他们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根本见不得光。组织里有医生,他们开车到家的时候,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阿池捡回了一条命,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冷辉找了九月麻烦,他们起了很大的冲突还闹到了左川那边,最后冷辉被处罚了一顿,两人自此结下梁子。

  林鹿与九月的初遇不算美好,他对所有人都抱有敌意,包括九月和躺在床上的阿池。阿池昏迷的那段日子林鹿几乎每天都要到九月家里报到一趟,因为那个瘸子仅仅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避难所而已,并没有多余照顾阿池的打算。九月一般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林鹿就在路灯下做作业等他,作业都是化学相关的内容,左川试图培养他,他都知道。

  那阵子他不爱回家,刚好有了借口去逃避。

  九月在家不戴帽子也不戴口罩,初次见到他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时林鹿确实吓了一跳,他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最后没忍住还是问了他,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九月却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忘了。林鹿敏感地察觉到九月不是一个不在乎外表的人,因为家里一面镜子都没有,他应该……很排斥这样的自己吧。

  后来阿池渐渐痊愈,九月也开始外出执行任务,那段插曲被淹没在阳光明媚的五月,可林鹿分明感受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人生从来没有对谁抱有期待,因为没有期待,就永远不会有失望和落空的一天。

  日子依旧如流水腐蚀,无望中过了一天又一天,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每每再去基地时,阿池都会想尽办法见他一面,跟他打声招呼。“你跟我越亲近,田力他们就越欺负你,你真的是个傻子吗?”林鹿并不想与阿池有任何瓜葛,当初救他一命也无非是同情心作祟,冲动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念念不忘。

  可是阿池似乎不这么想,他抓到的重点是:“所以你跟我现在算是亲近的吗?”

  算了,没救了。

  林鹿后来好久都没见到九月,直到半年后的一天,白音吸食毒品过量差点死在家里,而那些毒品的来源就是左川。白音是左川的情人,宋谨城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左川送了四个缅甸的玉石矿区给白音,真是讽刺。

  宋谨城倚靠着左川这座靠山将玉石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从最初也许对白音动过心,但最终选择了权势与财富,即便矿区在白音手上,赚到的钱却都是自己的,这足够把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白音被毒品控制着,像是一个供人取乐的漂亮玩偶,但对这样的生活,她连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这才是让林鹿真正觉得悲哀的地方。如果他是一个人,哪怕死他也要逃离出去,可现在不行,他要为他母亲活下去,就像白音也为了他忍受着一切。

  可是这次他再也受不了了,如果他晚回家一会儿,白音也许真的就死了。

  人生只能这样了吗?如果这样卑躬屈膝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大家一起去死好了,死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林鹿借口做实验偷偷潜进了左川的办公室,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老板情妇的儿子,他们表面毕恭毕敬地喊他少年,背地里骂他野种、婊/子养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林鹿持刀藏在门后面,只要左川走进来,他就拿刀刺死他!

  夜幕降临,走廊的灯忽然亮了,交错的脚步声与交谈声传进来,林鹿却忽然没了力气。过分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支配起他僵硬瘦弱的身体,门打开的时候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浑身都在发抖,终于在颤颤巍巍中认清进来的人是九月,九月从桌上拿了一个文件,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蹲在门后惊恐万分的少年,但他的视线只逗留了0.01秒,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擦肩而过后带上了门,紧接着他从容不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他在跟左川说:“老板,我们去楼上开会吧,林少爷在里面看书呢。”

  “我是听说他今天来了,”左川有些意外,“这么自觉,我去看看他。”

  “别了吧。”九月笑笑,“脸色臭着呢,估计不愿意见人才躲这儿的。”

  左川没有丁点儿怀疑,反而冲着门喊了一嗓子:“别看太晚,早点回家。”

  九月再次救了他一回。林鹿缓了一刻钟才从办公室离开,时隔半年后,他再次去了九月家里,等了不到半小时九月就回来了,手上拎着袋肯德基,里面有两杯可乐。

  “吃吧。”他把东西扔在桌上,“先洗手。”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你?”林鹿看着两人份的食物问他。

  “我还知道你肯定没吃晚饭。”九月用洗手液洗了两次手才坐回到餐桌前,撩了一个鸡肉卷递给他,“你们这个年纪应该都爱吃垃圾食品吧。”

  林鹿没说话,也没把东西接过来,九月切了一声,自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说着:“我在你这个年纪就爱吃这些,可乐必须得冰的。”

  林鹿面无表情:“为什么不跟左川告发我?”

  “你这是感谢我的语气吗?”九月脾气挺好,至少没跟林鹿红过脸说过重话,虽然这小屁孩挺不招人待见。

  “不是。”林鹿说。

  九月灌了一大口可乐,打了个嗝说:“知道不是还这种语气,也就我不跟你计较。”

  “我说我不是在感谢你。”林鹿觉得自己跟个智障似的,在这打什么马虎眼,“如果今天进来的是左川,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那么能吹牛。”九月嘬着吸管斜眼看他,“你该庆幸今天是我进屋找资料,不然你现在小嘴还能叭叭个不停吗?”

  林鹿皱了皱眉,心说叭叭说个不停的人好像并不是我。

  九月显然对他为什么要啥左川不感兴趣,或者说,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根本不需要问一切就都已经猜出来了,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林鹿的头,也许在那个当下他想到了什么人。

  九月:“杀人不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事,左川更不是个站那不动让你练习的稻草人。”

  “我不怕死。”林鹿强调了一遍。

  “不怕死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九月点了根饭后烟,“死得其所才值得。”

  那时候的林鹿并不懂什么叫死得其所,但九月说的话还是打动了他,他说:“有目的地活着吧,这样才能让你的死亡有所价值。莽夫一样的同归于尽只是无计可施的下下策,而且十有八/九都难得偿所愿,一旦失败你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那怎么样才能有机会?”林鹿第一次跟人显示出脆弱的一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死亡有所价值?”

  “要更强大。”九月说,“更强大地活着,才有机会去支配别人的生死。”

  可是啊,故事的结尾,九月选择了下下策。

  自己也差一点重蹈覆辙。 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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