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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叶溪都处在风声鹤唳之中,为等这一天,他卧薪尝胆不人不鬼地蛰伏了七年,这七年间他做了很多违背原则操守的事情,早就失去了成为一名警察的资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身份站在叶时见面前,又该跟他说些什么。
取得左川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之前还有他父亲这样卧底事件的存在,所以从叶溪决定走这一条路的那天起,他已经彻底告别了过去,就算最后取得完满的结局,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跟林鹿说同归于尽是下下策,但从一开始,他选择的就是这个选项。在无数个和左川独处的时光里,他都想直接一枪毙了他,但左川倒下,他身后的组织却不会。
七年前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他不能让最疼爱的弟弟再生活在提心吊胆朝不保夕之中。
里应外合,一切都安排妥当,缅甸走私进来的原材料会在天黑的时候运进制毒窝点,这是他们将左川的贩毒组织与缅甸相关上游一网打尽的唯一机会。
那场名为代号Z的缉毒行动现场有多惨烈林鹿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当天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而最让他坐立难安的是,他害怕叶溪会出事。叶溪让他等在山的另一边,如果天亮了他还没有出现,就不要再等了,离开这里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如果没有你,怎么开始?
叶溪的本意无非是找个借口支开林鹿,他知道让林鹿在家里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更不希望这个小孩儿掺和进来,可是天意往往喜欢弄巧成拙。
收网开始,狡兔三窟,在警察冲进窝点的那一刻,左川已经在众人掩护下从另一个出口金蝉脱壳,叶溪一直盯着他,也是在那个当下,左川才明白过来,九月是卧底。
他们生死追逐了两公里,最后林鹿听见了枪声,总共四枪。
左川逃跑的方向是山的另一边,那里正守候着等待叶溪的小男孩。
林鹿没有半秒钟的犹豫,他发动引擎,车灯照向前方,
夜幕笼罩下的画面顿时无所遁形,林鹿一眼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叶溪,脑海里突然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整个人开始不住发抖。他手脚并用地爬下车,将叶溪死死护在了身下。
左川举着枪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狠戾道:“狗崽子,真是两个白眼狼!都他妈给老子去死!”
“跑啊!”叶溪推不动他,又急又气,“快跑!”
林鹿纹丝不动,眼中却含着泪水,坚毅至视死如归。
下一秒,左川扣动了扳机。
然而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多年格斗生涯早把林鹿锻炼成了机会主义者,所以他连下意识的思考都没有,直接转身迎了上去,如猛虎扑食一般将左川狠狠摁倒在地。刚刚的缠斗左川身上中了几刀,现在又被自己亲手饲养的小兽反扑,竟叫他生出一丝变态的快/感来。
拳头解不了愤恨,林鹿只想将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可是比起让左川死,他更想让叶溪活着。叶溪胸口中了枪,那是心脏的位置啊。
“他身上有U盘,你把它找出来。”叶溪大口喘着气,声音却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的。叶溪说什么林鹿都会照办,他曲起膝盖把左川的右手死死抵住,左川还在拼死反抗,但过度失血和伤口带来的撕裂疼痛叫他无能为力。
叶溪下刀的手法又狠又准,要不了他的命,也够叫他动弹不得。林鹿翻遍了左川的全身,终于在外套的隐形口袋里摸到了冷冰冰的U盘。可是他刚把U盘拿出来,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枪打在左川身上,与林鹿的距离不足五厘米。
开枪的人是冷辉,他跟着逃了出来!
叶溪拼尽全力站起来,他试图挡住林鹿:“带着U盘跑!别回头!”
只是这一次林鹿没有听他的。
他又一次挡在了叶溪面前。
义无反顾。
冷辉挑着嘴角在笑,他朝左川身上又开了一枪,然后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卧底九月杀死左川,偷走配方不翼而飞,这个卧底反水的剧本你们喜欢吗?”冷辉冷眼旁观着一切,这会儿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叫九月身败名裂更赔上一条性命。
就在冷辉扣下扳机的刹那,一束刺眼的远光灯直直打过来,他的视线被模糊,子弹与他们擦肩而过。身后的汽车忽然发动起来,里面的长发美少年大声喊叫:“快上车!”林鹿再顾不得其他,一把环过叶溪连拖带拽地把他拉上了后座,车子飞快倒退,而后在十几米外空旷的泥地上猛地掉头,一骑绝尘。
“去医院!”林鹿根本没发现自己在哭,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阿池,快去医院!”
“来不及了。”叶溪阻止他,“不能去医院,冷辉会去那里蹲点。”
“我不怕,哥,你活下去好不好?”林鹿哀求着他,“我求求你活下去,陪着我好不好?”
叶溪把蝴/蝶/刀塞进林鹿手里,释然地笑了起来:“我累了,小孩儿,有机会的话,你把这样东西交给我弟弟,他叫……他叫叶时见。”
“不……我不要……”他的神明在离他越来越远,林鹿感觉快拉不住他了,叶溪已经没有力气,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甚至连疼痛都变得模棱两可,须臾,像是积攒完所有残存的力气,他神智昏聩地眨了眨眼睛,说:“把手机给我,打开……录像……别哭了,都听不见……我说的话了……”
林鹿举着手机,看着昏暗镜头下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止住了哭声,那是叶溪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幕,也是他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子弹击中了心脏,早已回天乏术了。
车子穿过不见天日的山林,驶上路灯交错的康庄大道,阿池小心观察着四周,心有余悸地问他:“我们去哪?”
怀里的身体渐渐冰冷,就好像自己的灵魂也跟着一同坠入深渊,林鹿望向车水马龙的窗外,麻木道:“去我家。”
天上下起了雨,像是要冲刷世间的罪恶与痕迹。
车辆平缓地驶入别墅区,值夜的保安隔着玻璃致意,等看清车牌后忍不住腹诽了几句。哦,原来是一周前死了爹妈的林大少爷,家里发生这样的变故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大晚上还开着车出去瞎晃,早晚让交警逮了你!一想到现场那个惨样,保安不免又后背发凉,他喝了口酒壮胆,盘算这份工作还是得辞了。
雨下得更大了。
那具身体已经彻底没了体温,后座上沾满了他的血,淅淅沥沥滴落在脚垫上,林鹿沉默地抱着他许久,他对这花花世界仅剩的牵挂也失去了。
阿池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从头到尾湿透了,他脸上还沾着点泥土,小声地叫林鹿:“已经挖好了。”
林鹿点点头,背着叶溪下了车,血还在流,顺着裤管滴在车库里,台阶上,储物室,客厅,直至后花园。
委屈你长眠在这里,对不起了哥哥。
你用生命守护的一切,现在换我了。 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