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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着带林美上厕所，程情对林美嘱咐了一通，然后她一个人就摸去了只隔着几百米远的小姨程素的家里。

　　程素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以泪洗面。

　　听了程情让林美转达的话后，程素咬着牙道：“小美，你告诉二姐，让她放心，我一定照做，我不能让大姐就这么白死了！”

　　小姨父杨斌有些担忧地问程素：“这样合适吗？回头和大哥和二哥那边怎么办？”

　　“谁管他们，总之我不能让大姐死了都闭不上眼！”程素撑起胳膊准备下床，吸着鼻子说，“我小时候就特别任性，脾气又坏，在大姐的背上都不知道揪过她多少次头发，大姐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啊！凭什么！”

　　杨斌一向是个妻管严，见程素这样子说，便也不再多嘴什么。

　　林美完成任务后，又偷偷摸摸地溜回了赵家。

　　屋子内，或站或坐了一屋子的人。

　　林美的外婆坐在堂屋中央，对面是进来后就自觉跪在底下的赵二。

　　赵二应该已经是受过了几顿皮肉之苦，一脸的鼻青脸肿。

　　赵二的大嫂进来了，端了一碗红糖水，递给程外婆：“您老别太伤心了，注意身体。”

　　程外婆是和程花一样的棉花性子，一生与人为善，从来都没跟什么人红过脸。在经历了六神无主再到陷入巨大的哀伤，这个一辈子都逆来顺受的老人，第一次让愤怒爬上脸庞，伸手掀了递到面前的那碗红糖水。

　　哆嗦着嘴唇，一辈子没骂过人的她，想骂却骂不出来，最终只是颤抖着枯瘦的手掌，甩了赵二一个狠狠的耳光。

　　“我的大丫头就这么没了啊！”程外婆张嘴嚎啕大哭。

　　赵二慌不迭地自扇耳光，一时间涕泪纵横：“妈，都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成心的，我不该喝酒！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程外婆却扭头不看他，狠厉地说道：“你不要叫我吗，我不是你妈！”

　　“我真的知道错了，妈求你原谅我吧，”赵二跪着向前移，作势要抱外婆的小腿，“只要您能消气，打我骂我，我都受着绝无二话，是我活该！是我对不起程家！我是畜生！我不是人！”

　　程情上前一步，拦在她妈的面前，一脚将赵二踹翻在地：“你离我妈远点！我倒要问问我大姐究竟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下这样的死手！她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就换来你要了她的一条命！”

　　赵二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天，她非要跟我闹啊，我喝多了，就没忍住……我真的不是成心的，二妹，求你信我，我真不是！”

　　“二姨！”原本缩在人堆后面的赵大金没忍住，冲了过来。

　　他眼睛红肿，似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我妈不是故意要闹，是爸要把家里的宅基地给大伯家，我妈不同意，他们才吵起来的！”

　　赵大嫂一脸都的不自在：“哎呀，我出去找个笤帚把这玩的碎片扫了，防止扎破大家的脚。”然后就想溜之大吉。

　　已经赶到的程素，恰好听到了刚刚侄儿赵大金的话，连忙大喝一声：“你就给我站着，话说明白了再走！”说完看了程情一眼，程情心下了然。

　　赵大嫂面色困窘，只能停止脚步，她往赵家的人堆里挤了挤，尽量把自己往里塞，仿佛这样就能不引人注目似的。

　　程情尽量缓和来自己的脸色，柔和地问：“大金，告诉我二姨，你家的宅基地是怎么回事儿？”

　　赵大金瑟缩了一下，然后捏了捏拳头说：“那天晚上，爷爷和大伯一家把爸喊去喝酒，然后趁爸爸醉了问爸爸要宅基地，还让爸爸在他们提前写好的纸上按了手印，妈知道了就不让……”

　　在乡下，有儿子的一般都会准备宅基地，准备以后成家盖房娶媳妇儿。原来，赵二家有两份宅基地，赵大家生了心思想白要一份过来，程花有两个儿子，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同意。

　　于是，偏心的赵老爷子伙同赵大一家，干脆灌醉了二儿子，趁着酒醉让他画了押。

　　程花知道以后，哪怕她脾气再好，也不得不跟赵二吵闹。

　　赵二本来就有酒后家暴的毛病，在酒桌上也被赵大嫂左一句“女人还不都听男人的”，又一句“不服还不能打到她服”拱出了火，再加上之前就因为在程家被甩过面子，总总加在一起，下手就再没有留丝毫的余地。

　　赵大金继续哭诉：“爸说爷发了话了，这事儿就定了！妈被逼急了，就说爸是被设计了，妈上个星期有天晚上怕下雨，就去草垛抱草，结果碰到爷和大伯母扒灰，所以爷爷不管什么事，才都那么向着大伯家的！”

　　赵大金的话一出口，满堂皆惊。他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编出这种话来。

　　所以，这只能是事实。

　　赵家人的脸上，个个都是青白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啊！”程情怒目冲向赵家，“原来是公媳之间的肮脏事被我大姐看到了，怕她说出去，才故意设的局吧？”

　　“二姨，都是我们，”赵大金突然拉过身后的赵小金跪了下来，“都是我和小金的错，是我们没胆子，爸拴着门打妈，妈让我们开门喊人，我们不敢。爸说只要我们敢开门，就连我们一起打死，我和小金怕极了！爸看妈没气了以后害怕，他还找了爷爷，两个人一齐往妈嘴里灌农药，说要给她装成是被打急了想不开自杀的。我们害怕，是我们没救妈，我们不配当妈的儿子！”

　　程情牙齿间咬的咯吱响，抬手拎了手边的凳子，就往赵二身上抡。

　　赵二见势不对，虽然不敢完全躲避，但还是微微偏了下身子，最后被程情砸中肩膀，痛得他龇牙咧嘴。

　　程情指着赵家的人回头冲她妈和自己的两个哥哥，又哭又笑地说：“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一窝蛆！你们亲手把大姐送到了这里，她的这条命，也有你们一份，你们一个都没想跑，等她挨个找！”

　　程外婆再也经受不住，拍着胸脯仰头大哭：“花儿，我的花儿啊，是妈对不住你啊，妈不该为了你大哥让你嫁给赵家啊……”

　　程华和程素连忙一个扶住程外婆，一个帮着顺气。

　　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程情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大步走向赵家，从人群后方掏出赵大嫂，一把薅着她的头发，往程花躺着的卧室走去。

　　赵大嫂捂着自己的头，连声都不敢出，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像条死狗般地被拖过去。

　　突然程情停下来，冲着赵二的方向冲程华和程素道：“还不快跟上！”

　　作为从小就生活在二姐威压下的小弟和小妹，程华和程素连忙放下程外婆，心照不宣的从地上架起赵二跟了上去。

　　“你们还要站一旁，无所事事吗？”神情冷冷地问程军和程识。

　　于是赵老头也被这两个兄弟一起带了过去，三个人排排跪在程花的床前。

　　“你们好好看看，”程情冲着三人道，“多看几眼，好记得以后每天晚上都来找你们索命的是谁！”

　　赵大嫂听了，余光又瞄到程花那已然青灰的脸色，心里极其害怕，忍不住稍稍往后挪了挪。

　　程情见了，一脚踢中她的后背：“你给我跪好了，好好看着！”

　　赵大嫂被踢的差点趴到床沿，她立刻跪直了身子，再也不敢动了。

　　程情站在一侧，忽然问道：“小妹，白布都准备好了吗？给我裁几块来！”

　　“有的，我托人已经弄好了。”听到招呼的程素，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出去照做了。

　　程情给地上跪着的三人弄了双层的长孝帽，顶在头上。

　　这是当地孝服最重的样式，一般都是儿孙才行的孝礼，这对任何人来说，为非长辈的亡人披这么重的孝，都是极致的侮辱。

　　三个人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只期望程家闹完了以后，早些算完赔偿，然后能就此罢休。

　　即便是此刻，因着先前程军和程识的态度，他们还认为这是用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直到屋外传来了警车的声音，他们这才慌了。

　　急的不只是赵家人，还有程军。

　　他拉着程华大声斥问：“是谁报的警？”

　　程素在旁边悠悠地说：“看热闹的人这么多，谁知道是哪个觉得咱家孬种，看不过眼就帮咱报了！”

　　顶着三个孝帽的赵家人，连滚带爬出了屋子，赵老头扒着程军的手，内心大骇：“大舅子，咱们不是说好了妈？这报了警，大金和小金都没人看顾了啊？怎么能报警啊！不是不报的吗！”

　　赵二这下也慌乱了：“大舅哥！不要啊，大舅哥钱好商量，哪怕我去借！这就去借！你跟警察说报错了好不好？好不好！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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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军脸色难看，但也知道做什么都没用了，他扭脸走人：“你们自求多福吧，程家的女儿可不是白死的。”

　　当事人太多，一车警车还塞不下，警察只能先把那三个疑犯塞进去。

　　剩下需要做笔录的，都自己骑着自行车上镇上派出所去。

　　今天出警的还有林子春的熟人小杨，小杨临走时还认出了他，感叹道：“哎，是你呀，你们家什么风水啊？怎么什么样的亲戚都有？”

　　林子春只能苦笑回答。

　　最后，赵二因为酒醉，属于过失杀人，被判了七年。因帮助儿子，假装程花是自杀的，协助儿子给给程花的尸体灌农药的赵老头被判了三年，至于赵大嫂，等着她的也只有村人在背后的指指戳戳。

　　程情给程花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她给程花买了一身大红色的呢子，细细盘了头，头发上还别了这个时候时兴的塑料珠花，扑了粉画了胭脂，美得像个新娘子。程花生前一直素面朝天，从来都没有怎么打扮过，程情要让她漂漂亮亮的走，期待来生能投个好人家。

　　程情和林子春商量了，孩子是无辜的，何况这是程花留下的骨血。大金是个好孩子，开学他上高中，小金上初中，以后都是住校，学费就由她出了。

　　平常大金小金回家的时候，小姨程素离得近，就让两个孩子投奔她去。

　　程情和程素这两姐妹把大姐的孩子养起来，害怕被两个孩子粘上的程军和程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俩回去还有脸大吹特吹，赵家人是被他俩收拾的，被人在身后不知当了多少次笑柄。

　　林美经过大姨的事儿，突然发现重生并不意味着万事皆顺，新的人生还是要从头再来的。

　　人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挣脱闭塞，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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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决之类的是搜了下相关法律条文，然后写出来的，不专业的话请轻拍。

　　顺便吐槽并谩骂一句，杀妻成本真TM低，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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