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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和殿,温景裕坐上龙辇,目光远眺湛蓝天际,云彩稀薄如烟,叫人心旷神怡。一抹浅笑掬在他的嘴角,想压下去,却又不听话地翘起来。
不多时,他淡声吩咐:“高晋,去准备避子汤。”
高晋随行在侧,垂首道:“是,老奴一会就差人给郡主送去。”
这话说的不讨巧,温景裕板起脸,侧过身子,一巴掌打歪了高晋的幞头,压低声道:“蠢的你,喝坏了她怎么给朕生皇子?替朕准备避子汤。”
“这,这……”高晋扶着幞头,满脸惊惶。
他跟在皇帝身边将近十年,知道郡主宝贝,但皇帝可是万金之躯,子嗣又事关江山社稷,若是吃坏了龙体……
入主大明宫来之不易,他心一横,决定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说些逆耳忠言:“陛下三思,子嗣乃——”
高晋话没说完,全身的汗毛紧跟着竖起来。
龙辇上,温景裕食指对准他,寒凉的眼神如若冰锥,飕飕往他心窝子里扎。
依着皇帝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性子,再说下去怕是将他丢进兽园喂老虎了。高晋赶紧闭嘴,目视前方,幞头之下汗水津津,反射着晶莹剔透的碎光。
耳边安静下来,温景裕食指转了个弯儿,轻抚袖缘上金银线盘绣的日月纹路,唇边再度扬起笑弧。
远处宫道上有一对儿金腰燕掠过,缠绵交首过后,漫过朱红宫墙,直朝天际飞去。
*
圣驾离开后,唐蓉酣然补了一觉,等她睡醒时,高晋正巧送来了避子汤。
美其名曰避子汤,其实是女子滋补养身的汤药。皇帝喝药避子之事,定然不能对外透漏,高晋奉命对她打着马虎眼。
一碗甘苦下肚,高晋笑吟吟地回去复命。
大殿安静下来,唐蓉仰面倒在龙榻上,乌眸有些空洞,直勾勾盯着幔帐上的织金龙纹。
她不喜欢年岁小的,不喜欢六表弟,不喜欢背叛,如今却各个都占,命真是一点不由人。她有时禁不住产生错觉,好像她讨厌什么,老天就得将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上辈子她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呀?
双喜守在一旁,见主子唉声叹气,忍不住也跟着伤感起来,小声询问:“郡主,咱们真要在宫里住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的选吗?”唐蓉翻身背对她,拉住被衾盖住了下半张脸,“先依着他吧,等新鲜劲过去就好了,后宫又不是没有妃嫔,他不会一直耗在我这的。”
人人都说她柔情绰约,比那画中仙子还要漂亮几分,饶是如此,也抵不过“新鲜”二字。贺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素来只闻新人笑,不问旧人哭。
她阖上眼暗自祈祷,希望皇帝赶快厌弃她,一拍两散。
可惜的是,老天爷这次依旧没有眷顾她。
唐蓉在宫中待了七日,皇帝非但没有厌弃她,反而热火朝天地将她黏到窒息,夜夜享用着她不说,入睡也要将她箍地牢靠,生怕跑了似的。
不仅如此,皇帝明明在紫宸殿忙着公事,还得时不时跑回来看她两眼。她有午后小憩的习惯,醒过来时经常看见一张俊脸痴痴地望着她,吓得她魂飞魄散。
想当初她与贺韬花前月下时也没有这样腻歪过,真真儿让她长了见识。这年岁小的男郎就是不易碰,尽管当了皇帝,行事作风还是带着一股难以磨灭的孩子气。
第八天起身后,唐蓉腰酸背痛,托着僵躯坐在金丝楠木圆桌前,吃了几口便将象牙箸放下,奇珍佳肴全都变得味同嚼蜡。
温景裕见她食欲不振,担忧问道:“姐姐怎么不吃了,可是今天的早膳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
唐蓉觑他一眼,挤出一丝敷衍的干笑。眼前这人仿佛是话本里吸人精气的鬼魅所变,专门采阴补阳,折腾这几天愈发生龙活虎。
再待下去,她怕是要亡故了,今日必须要做个了结。
唐蓉心一横,鼓足勇气道:“景裕,我出来太久,得回去了。长安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若是我娘跟上官燕在街上遇到,我……我就完了……”
在宫中逗留这几日,她让双喜回府邸送信儿,顶着上官燕的名号糊弄着母亲。她每日寝食难安,除了太和殿哪也不敢去,生怕被熟人撞见,东窗事发。
闻言,温景裕也跟着放下象牙箸,定定凝视着她那张白玉无暇的面容,远山黛眉之下乌睫卷翘,美眸清湛如泓,唇珠娇艳欲滴,容色清丽叫人百看不厌。
自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他对表姐的情谊宛若滴墨入水,轰然在心底散开,愈发浓稠。这颗蟠桃太过甜美,让他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都跟她腻在一起。
所谓如胶似漆,莫过于此吧。
饶是不想放她离开,但想到寿康大长公主的性子,温景裕还是不忍她被责骂,松口道:“姐姐既然想回去,那朕就不多留了。”
唐蓉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说道:“过些时日,姐姐记得进宫来陪朕。”
心境在这短短两句话里起伏不定,唐蓉面上难掩失落,嗫嚅道::“景裕,我觉得你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了……而且我对房中事也不太精通,我们之间……已经够了吧?”
已经睡够了吧?
可以放她走了吧?
她话说得明了,忽然又有些后悔,生怕惹怒龙颜而导致前功尽弃,毕竟镇国公府一案还未了结。
好在温景裕并未生气,他往左边探身,唇就覆在她耳边,清和的声线带着几分任性:“不够,不管一次,还是几十次,都不够,朕要跟姐姐永远在一起。”
唐蓉怔然,侧目睨他。
少年赤黄圆领龙袍加身,气度雍容,深邃如潭的眼眸中春波荡漾,然而俊逸的面庞却没有一丝赧意,细看之下,全是玩世不恭的况味。
这是疯上劲儿了?
唐蓉被他迷了眼,心慌意乱地提醒他:“当初我们约定只是帮你晓事,并没有说要永远在一起……”
温景裕恍然点头,“姐姐说的是,但朕也说过,要到朕满意为止。”
他伸手扶住唐蓉后脑,轻轻往前压,深吻之间萦绕着银耳雪梨羹的香甜味道。太和殿万籁俱寂,唯有交缠声更迭不息,让人心波浮动。
唐蓉凝着他那双阖起的漂亮凤眼,眉心随着他的攻势微微皱起,绯色从两腮晕向细颈。
良久,温景裕松开她,轻捏她炙烫的脸颊,薄唇微微上挑,“朕现在一点都不满意,所以姐姐还要陪着朕。”
不满意还笑?
就是明目张胆的耍赖!
唐蓉有些羞恼,秋眸瞪大,映出他惊才风逸的样子。
一股倔劲上来,她紧握粉拳,然而在温景裕微挑浓眉时,又不争气的松开,端起面前的半碗银耳雪梨羹,仰头喝得一干二净,连同怒气一起咽进肚子里。
忍字当头一把刀,尘埃落定前,她势必得接住这把利刃。
温景裕见她吃瘪,唇际溢出低低笑声,揉揉她的头,又将自己的汤羹推给她,“姐姐喜欢的,朕都让给你。”
唐蓉幽怨地睃他一眼。
少时唯唯诺诺不讨人喜,长大性子乖戾还是不讨人喜,这小子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变的?
她闷头将皇帝赏赐的汤羹喝掉,离开太和殿的时候原身来原身走,一点赏赐都没带走。
温景裕站在太和殿外的回廊上目送步辇,修长如竹的手轻捂心口,这里面倏然空下来,好像有些东西跟着步辇上的女郎一起离开了。
直到步辇消失在视野尽头,他这才放下手,十指扣紧了白玉雕螭的栅栏。
倘若可以为她筑起金丝牢笼,将她囚养在里面,她的美,她的笑,只能由他一人独享,如此就好了。
*
奢丽的马车载着唐蓉离开丹凤门,一段难以启齿的风流韵事被关在那片琼楼玉宇中,好似再也与她无关。
回到公主府,唐蓉闷头歇了五六天。期间皇帝差宫人秘密来过一次,让她进宫面圣,被她以身体不适推脱了,暖床之事能拖一回是一回。
熹光透过窗棂的绢纱格子涌入室内,又是一个绚烂春日。
屋内燃着安神香,然而唐蓉睡得并不美妙,夜里又梦到了与皇帝交颈缠绵,情难自持的时候,贺韬拿着刀站在两人旁边,凶神恶煞,好似要将她剥皮抽筋,扔入油锅煎炸。
醒来时唐蓉眼眶酸涩,果然,不管是何缘由,做了贼就会心虚。
她忍了又忍,将泪珠生生憋回去。事已至此,多后悔一分都是矫情,只盼有朝一日可以不再踏入丹凤门,就好了。
双喜见她醒了,便携着婢子们进来盥洗穿衣,约莫半个多时辰,一切才打点妥当。
镜中人朱唇柳眉,额前贴一梅花金钿,乌发绾起半翻髻,插满精致的金梳和花钗,身穿轻薄半透的纱罗上襦,胸束卷草纹裥裙,环姿艳逸,一股轻灵之气流溢而出。
见自己仪容柔媚,唐蓉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不少,还好没被大明宫的那位狎亵殆尽。
待婢子都退出去后,双喜站在她侧后方,小声提醒道:“郡主,今日上官小姐约您去天顺楼,您还去吗?”她顿了顿,忽然想到那天宫里来的小林公公,“要不您就别去了,再歇歇罢,陛下指不定哪天又得来叫人。”
听到‘陛下’这俩字,唐蓉眸中的神采泯灭了大半,顺手拿起妆奁里的绒花把玩,“不歇了,前天宫里的人刚走,不会这么快就来的。”
双喜点点头,小巧的五官写满了纳罕。以往上官小姐相邀,郡主十次有九次都是拒绝的,鲜少像今天这样敞快。
她私心还是想让郡主多歇歇,忍不住撇撇嘴,咕哝道:“您不是一直不喜欢花楼那种地方么,今个儿怎么又想去了?”
唐蓉望向铜镜,声线蕴着淡淡的惆怅:“当初我只觉得去花楼那种地方甚是羞耻,里面那些出卖色相的人,我也看不上眼。现如今,比起跟皇帝私通,陪朋友喝个花酒又有何羞耻的,而我与里面那些人也无甚区别,不都是拿皮囊换东西么。”
铜镜里的人影凄楚一笑,冷不丁携出一股鸟哀泣血的况味。
“郡主,您别这样说,不许妄自菲薄……”双喜鼻尖一酸,小鹿眼滚出两行清泪。
“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唐蓉仰头看向双喜,见她鼻涕一把泪一把,无奈地将自个儿的帕子递给她,柔声哄道:“快擦擦脸,不说这事了,主要是我好久没见燕燕了,有点想她。”
换了个说辞,双喜心里好受一些,拎着帕子擤鼻涕,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红着眼道:“郡主,咱们什么时候去?”
唐蓉扶着桌案站起来,款款行至门前,凝眸望向外面盎然的春意,鸟语花香,阳光明湛异常,驱散着心里的阴霾。
她挺直腰板,抬手遮在眉前打了个凉棚,神清气爽道:“这几天都闲透了,就现在吧,我们先去上官的私府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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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听说姐姐身体不适,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啊,思念成疾。
唐蓉:好闲,跟着上官吃香的和辣的去。
鲸鱼:?????????????? 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