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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姝的事情,她没有告诉父亲和姨母,苏禾却是知晓的,便约了穆菀菀一起来看她。
只是进了鹿苑斋,二人没成想孟辞也在。毕竟大司马声名在外,就算是自己的妹夫,在孟辞面前,她们也是极害怕的。
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是进退两难,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她们惊诧了。
沈静姝穿着粉色嫩荷襦裙,因在家中休养,便挽了一个简单的凌虚髻,一支朱粉色的步摇嵌在其上,香腮胜雪,眉眼如春,哪里像已嫁他人妇,倒是比在闺阁中更加明艳动人,叫人移不开眼。
而孟辞,卸下了一身官袍,环着沈静姝坐在院落的凉亭之中。
那个传闻心狠手辣,狂悖无礼的男人,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慢慢替她吹着热气,小姑娘面露羞涩,轻轻啄了一口,似是眼前之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脸色更红了。
打扰了!
苏禾和穆菀菀突然觉得今天不该出门。
而事实上是,沈静姝看着这莲子羹,已经是半口都吃不下了。
她本来饭量就小,又用了早膳,加上近日养在府上,感觉自己的脸都胖了一圈。她虽喜爱甜食,可也不能总吃,再过几月就要入夏,女子衣衫轻薄,只要一想想,就觉得难为情。
偏生孟辞每日下朝便会看着她用膳,她的右手因为受伤包扎,便想着用左手,可男人不管不顾,直接揽着她喂她吃食,让一旁的婢女纷纷都低了头,如此非礼勿视。
好几次她听到婢女低声议论,沈静姝匆匆走过,已经是无地自容。
沈静姝觉得自己这些年学的女德都被他击得粉碎,还有如此行事的。
君子谨于言,慎于行,她这些年算是枉负了。
“大人,能不能不吃了?”沈静姝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着。
孟辞拿着汤匙的手一顿,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讨好的小姑娘:“为何?”
“太甜了,我吃不下了。”沈静姝见还有商讨的余地,心中一阵欢喜,连带眉眼中都带着娇嗔。
她早膳就用的不多,小半碗米饭吃了几口,他给她夹了菜,才勉强吃完。身子这么弱,他要好生将养着。
“不行,再吃一口。”
闻言,小姑娘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如何不知沈静姝的小心思,不过是为了维持女子的身材,可在他看来,她太瘦了,大可不必。
如此,面前的男人起了捉弄的心思,凑在沈静姝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于是小姑娘连耳根都红了,乖乖吃完了剩下的莲子羹。
“参见大人!”穆菀菀和苏禾先后行礼,孟辞应了一声,两人先后落了座,沈静姝看着她们前来如释重负,殊不知近来她活得水深火热。
恰巧御风前来禀报要事,孟辞与她说了一声便离开了,临走时,似是感觉到身后的人松了一口气,孟辞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不许吃凉的!”
这回小姑娘真是半分笑脸都不给他了!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孟辞觉得心情大好。
书房内,御风禀告了码头近来有波斯人的动向,但目前都是些行商,尚未发现别的踪迹。
大晋昌盛,海内外贸易繁荣,自开了陆上通商要道,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可波斯行商却是少见,让孟辞不得不提前加强防卫。
“另有一事,暮园挖出的女尸无人认领。”这事出在小夫人的院子里,又让小夫人刚刚遭了祸事,司马府已经派了人严加彻查。
那姑娘虽尸体虽没有腐坏,可是那脸却被人划了无数道痕迹,已经很难辨别身份。
“应该还有别的线索。”孟辞坐在纷繁的案牍前,面色让人看不出喜怒。
“是,那姑娘手上有一个神似火焰的纹身,已经派人去核查了。”
“火焰纹身?大晋并不崇尚此物,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又极为爱美,断然不会在手臂上画此物,去查查近来出现的外邦人中有没有崇尚此物的。”孟辞将手在案牍上轻敲,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却很快转瞬即逝。
须臾,他走到了书架边,轻轻触动机关,一道门缓缓打开,顺着视线看去,一道深不见底的阶梯蜿蜒盘旋,孟辞点燃了墙壁上的蜡烛,慢慢走了进去。
那密室别有洞天,屋内陈设与书房相比更为宽敞。
孟辞拉开书架上的钩子,一幅画迅速展开,画上之人有凌云志气,一身官袍正气肃然,此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曾经的孟御史。
再过几日,便是父亲的忌日。
当初他执意从军,便是看不过文官士气里的虚伪,纵使他曾被人赞文章了得,定能状元及第,可他不屑于此。
父亲的死就像是一根刺插在他的心里,今日朝中议政,谈及孟御史时,还是一片赞叹之声,可身后之名又有何用?
是时候去见见老朋友了,今日柳植派人送信说,约三日后在玉泉寺一见,希望他不要再让他失望。
这世道颠沛流离,有的人长埋地下,有的人却忍辱偷生。
另一旁,沈静姝与苏禾她们,当日被关到狱中,虽然受了惊吓,可小姑娘们的志气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没隔几天,便将瓷器铺子和窑厂需要的材料准备齐全,还招来了伙计、工人。
一个高大的匾额挂在了铺子的门口,只见上面写着“普景斋”三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龙飞凤舞,这还是苏禾央求沈聿所写,他整日在户部,忙得不进家门,若不是特意去堵他,恐怕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开张的当天,沈静姝开心地去帮忙,却被孟辞派了人跟着,她的手已经大好了,觉得孟辞实在是过于紧张。
她的母亲就出自青州,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瓷器工艺她最熟悉不过。
哪里就像那男人说的那样,一不留神就会触动伤口。
沈静姝走到哪里,御风便会跟到哪里,最后还是御风败下阵来,因为沈静姝用孟辞威胁他,若是他再这样跟着,就要让人派他去远疆军营。
那里苦寒不说,就连吃食也是极差的。
御风有苦说不出,小夫人这到底是和谁学的?
到了晚上,沈静姝终于吃到了苦果,因为,她的小日子提前来了。
入了夜,孟辞搂着她正熟睡,沈静姝感觉自己的肚子胀胀的,便以为是下午贪凉多吃了茶,直到后半夜肚子一阵阵绞疼,她轻轻起身,果然看到榻上的血迹,不由一阵懊恼。
可身边的人正睡着,小姑娘不想打扰她,便忍着疼悄悄起身,拿了一块毯子盖在那个地方。
在她正要躺下的时候,孟辞就已经醒了,觉察到身边的小姑娘一直扭来扭去,便撑起身子看了看她,只见小姑娘额头上冒着细汗,他看了看被子下面,顿时了然。
真是个磨人精,有什么事情都不会主动告诉他,偏要自己忍着疼。
孟辞叹了一口气,便起身出去。
深夜的小厨房,男人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正在熬姜汤。
沈静姝疼得探了探身边,发现榻上已经没有人,于是赶紧弯着腰,从箱子里拿出了赶紧的被褥,这样难为情的事情,总不好意思找他帮忙。
男人端着姜汤走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看着慢吞吞捂着肚子的小姑娘,一时有些语塞:得,都什么时候了,也落不下自己的面子!
孟辞推门而入,两人视线相接,一个脸色苍白,一个面色如常。
“乖,去旁边坐着,我来。”说着孟辞递给沈静姝一个暖炉子,又嘱托她把姜汤喝了。
看着男人从善如流换着被褥,沈静姝觉得自己的心中渐渐生出一丝暖意。
折腾了半夜,孟辞就要抱着沈静姝回到榻上:“大人,我自己可以的。”
“你确定等你走过去了,天不会亮。”男人戏谑的语气就在耳边,虽然姜汤有所缓解,可她的肚子确实还很疼。
“大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麻烦了,总是给你添很多麻烦。”小姑娘的头低低的,有些自责,此刻青丝散落,却有说不出的美。
孟辞突然勾起她的下巴,笑得如沐春风:“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要一个人扛着,万事都有我,记住,我是你的夫君。”
这句话在沈静姝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直到苏禾叫了她好几声也没答应。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手上的泥胚再这样下去,不用放进炉中,自己就能成型了。”苏禾挽着袖子,刚刚做了几个不错的成品,烧出来的东西色泽诱人,很是开心。
沈静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神色顿了顿,赶紧站了起来,笑容粲然:“没什么,在想姨母临走时说,让我好好替你把把关,早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呢。”
“好啊,看我不打你。”说着就把身边的胚球向她丢了过去。
两人顿时打作一团,不过还是有一件正事要做,沈静姝在古籍中看到,有一种制瓷原料叫“苏勃泥青”,从波斯而来,生产出的瓷器会生蓝青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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