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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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
付荷走在大街上,只觉得阳光下的道貌岸然才刚刚散去,人们便等不及歌舞升平了。众人皆醉我独醒吗?不,她只觉得她是连醉都不敢醉的那个,觉得一桩桩往事就在昨天。
母亲康芸是父亲付有余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人人喊打的“小三”。
付有余喜欢儿子,但结发妻子寻医问药了多少年的结果也还是生不了——不仅限于儿子,什么都生不了。
这才有了康芸的立足之地。
康芸是真心爱付有余,问题是,小三不配说爱,大家都说呸!不要脸!
倒是从这件事上也能反映出男女的不平等——骂康芸的人,远比骂付有余的人多得多。
然后,付荷出生了。
问题是,康芸难产,以后不能再生了。
到底是血浓于水,付有余再怎么喜欢儿子,也不至于虐待了付荷,顶多是有时候笑着笑着就一叹气,说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一转眼二十几年。期间,付有余倒是对康芸没二心,架不住康芸自己闹,说自己生不了了,让付有余去找别人。总之,付荷的童年先抛开是小三的孩子不谈,耳边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你去找别人……
再然后,付有余把主意打到了孙子的身上——没儿子,有个孙子也好啊!
那几年,付荷也曾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一个小张,一个小李。
她曾正儿八经地问小张,能不能做她们付家的倒插门女婿,孩子将来得姓付。小张一愣:咱……咱别逗了行吗?
小张后面是小李。
她曾正儿八经地想不提“倒插门女婿”这事儿了,想做个不孝女算了。结果,李妈妈把康芸的“黑历史”给扒出来了——世界就是这么小,李妈妈和付有余的结发妻子是远亲。
今年二十八岁的付荷只谈过这两段恋爱,算不上百折不挠。
两段,就让她精疲力尽。
她对于敖所言不假——婚姻对她来说,就是屁话。
付有余随随便便和两任妻子离了三次婚。
康芸更是表面上为了她冲锋陷阵……什么叫“表面上”?就是实则,付有余才是康芸的全世界。实则,离婚不过是康芸的苦肉计,只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给付有余生个孙子。
而如今她心甘情愿吗?
算是。
毕竟,她不喜欢婚姻,但也不喜欢一个人,她喜欢孩子,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只是……只是如于敖所言,她没有给孩子选择的权力。
这是唯一一个遗憾,天大的。
于敖和付荷约在了一间酒吧。
付荷穿了条宽大的牛仔裤和白T恤,头发松垮垮地束在脑后。于敖新剪了头发,英气逼人。乍一看,倒也看不出两个人差了五岁。即便是酒吧,付荷也只能喝她唯一能喝的鲜榨橙汁。于敖要了瓶啤酒。
“还不相信我是准妈妈吗?我真该把化验单带来让你开开眼。”付荷万万没料到于敖还会约她。
于敖不像是说假话:“相信了,但不妨碍你还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孩子。”
“有意思不能当饭吃。”
“但能做朋友。”
“你觉得男女之间有单纯的友谊吗?”
“你问我,我觉得有。也许有的人会从单纯的友谊上升到男女之情,但那不代表他们从一开始就有过多的想法。”
付荷失笑:“这我要是再拒你于千里之外,倒好像是我从一开始就有过多的想法了?”
付荷败下阵去地摇了摇头,这时,看见周综维。
她和这未来表妹夫有太多年的交情了,看不走眼的。
画面太狗血。
她看见周综维等十来个男男女女坐在最角落的卡座,在幽幽的光线下,看上去都是俊男靓女。他的臂弯里有个网红脸,穿着只能盖住屁股的绷带裙,翘着二郎腿,脚踝在他的小腿上磨刀霍霍似的。
而就在个把小时前,他说他到了云南。
即刻,付荷走到一旁致电郑香宜。
电话接通前,付荷还打算有一说一。
电话接通后,付荷问道:“你干嘛呢?”
郑香宜打了个饱嗝:“你说呢?我妈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综维没来,你吃的还没有我塞牙缝的多,我不得一个人替你们尽三个人的孝心。”
“所以你是要一个人替我们吃三个人的饭?胖死你算了!”
“综维都没嫌我胖……”
付荷急人所急:“香宜啊,女人的外表和男人的金钱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万万不能没有!而女人的外表是一胖毁所有!”
“表姐,好端端的你这是把跟谁的气撒我身上了?”
“我……我就是看到满大街的魔鬼身材,有感而发。”
到底,付荷没有对郑香宜有一说一,总觉得那不是上上策。
挂断电话后,付荷借口说太累了,便和于敖离开了。
倒也未必是借口,是她设想了一下如果此时郑香宜和周综维已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光是设想一下都觉得太累了。婚姻这东西果然有百害而无一利。
于敖说要送付荷,付荷一晃手机,说她叫的车还有三百米就到了。
最后,于敖也只能是为付荷开关了一下车门。
新的一周。
听说史棣文赔钱还是其次,关键是士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连续数个工作日没有进行过哪怕是小小的一单交易了。
还听说他瘦了一圈。
付荷只能是听说,因为她一直没有见过他,走廊、餐厅和茶水间,哪哪都不见他出没,像是学会了隐身术。
但姜绚丽见过他,说他瘦了一圈的人就是姜绚丽。
但没过几天,连姜绚丽也不提他了。
直到这一天,付荷“随口”问到史棣文,姜绚丽无动于衷,说管他呢!付荷一愣:管他呢?这可真是人走茶凉啊!
然后到了这一天的下班时间,付荷在楼下看见毛睿。但显然,毛睿不是来找她的。付荷找了个地方埋伏,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毛睿是冲秦思缘来的,结果,偏偏中了那百分之一——她看见毛睿接走了姜绚丽。
所以不是人走茶凉?
是姜绚丽喜新厌旧,把史棣文翻篇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孕在身,付荷的同情心泛滥了。
史棣文他……他真是怪可怜的。
就这样,付荷调出了史棣文的电话号码。
没拨。
毕竟她知道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但这时,史棣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欠费了?”
显然,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对着他的电话号码进退两难。
“要欠费也是你的智商欠费。”付荷将手机一收,“你还活着啊?”
“放心,只要你活着,我一准儿陪你活着。”
“你这放心两个字会不会太师出无名了?”
史棣文自作主张:“吃个饭吧?老地方。”
就这样,史棣文先走一步了。
既然二人是“不正当关系”,那自然少不了所谓的老地方和老规矩。老规矩是分头行动,他先,她跟上,或者她先,他跟上。而老地方是一家吃面的苍蝇馆,味道好极了。
价钱也便宜。
在消费上,付荷和史棣文都不是大方的人,一个要为了自己和大壮的未来开源节流,另一个是恨不得凑到一千块就存进银行的人。
终于面对面坐下后,付荷发难史棣文:“你这衬衫几天没换了?”
一件大地色系的衬衫,脏不脏的也看不大出来,付荷不过是碰碰运气。
结果,被她说中了。
史棣文将敞着的第一粒纽扣扣上:“大丈夫不拘小节。”
付荷没有再兜兜转转:“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差不多得了啊,别沉浸在什么虎落平阳的悲情中久久不可自拔,一天两天还凑合,时间长了没意思。”
“这是又有人嚼我舌根子了?我也是服了。人模狗样地出入CBD又怎样?不还是改不了‘气人有,笑人无’的劣根性?”
“你管别人干嘛?管好你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我还需要长一智?开什么玩笑?都爆表了好不好?我需要的不过是……心无旁骛。”
“心无旁骛?”
冷不丁的,史棣文搬着晃悠悠的小凳子绕过油腻腻的小桌子,从付荷的对面,坐到了她的旁边,在小桌子底下攥住她的手:“对,你和你的小白脸就是我的‘旁骛’,我怄死了啦!”
服务员把一碗鸡丝面和一碗干拌面端了上来。
付荷抽回手:“吃饭。”
史棣文将勺子伸向付荷的鸡丝面:“给我喝口汤。”
付荷一拍史棣文的手,一勺汤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不对劲!付荷自知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她错在不该来和他吃饭,此时,更是错上加错。不过是一勺汤罢了,他要喝,就给他喝,此时越斤斤计较,就越剑拔弩张不是吗?
却不料,史棣文心平气和,自己拿纸巾擦了擦:“小气。”
付荷不得不言归正传:“总之,祝你重整旗鼓。”
“放心,我和澳元结下的这个仇我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等时候一到,我还是大杀四方的我。”
“你能不能别再说放心这两个字了?我没有不放心。”
史棣文三两口吃完了一碗干拌面,一擦嘴:“既然没有不放心,那你是干嘛来的?想我啊?” 跟你也太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