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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顿晚膳吃得有些比以往沉默。
程菀一边吃,一边悄悄给他夹菜。
秦怀景扫了一眼,把菜夹了回去。
“……你。”
程菀一时凝噎。
吃得有些闷闷不乐的,等到夜里。
看着里屋的那张确实很窄小的榻,她犯愁了。
他身形宽阔挺拔,睡在上面一个人够了。
她要怎么睡呢?
正想着,又有些期待的时候。
秦怀景哑声道:“我打地铺。”
他从屋里的箱子,拿出草席来。
垫在地上。
又拿了一床被褥与枕头,放在上面。
程菀气坏了!
谁想跟他睡觉,谁睡去吧。
爱怎么随意。
吹灯躺下,她躺在床榻上。
心里头却闷得慌。
实在受不了,她妥协了,侧身起身,“我错了。”
男人单手作枕,唇角微勾。
在黑夜里,他的眸子闪动,带着灼灼道:“菀菀错在哪了。”
程菀吞了口唾沫,伸出手,轻轻的用手指勾了勾他的食指。
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都那么有力气,她碰一下都心颤颤。
“错在不该那么说。”
她拉着他,他却纹丝不动。
秦怀景虽面上淡漠,实则已浑身如火。
每一次她的靠近,她在他上头说话,发出的温软气息。
他都难以抑制。
“除此之外。”
他调整气息。
程菀飞速的转了圈眼珠子,离他更近一些,像是快要掉到榻底下似的。
“剩下的事,等你上来,我再告诉你。”
她嘴角挂着笑意,满眼灿烂的光。
地铺上凉,他身上有旧伤,她心疼。
秦怀景闭上双眸,启声道:“没点诚意,不上。”
程菀羞恼,她都这样了,他还无动于衷。
好,他不上去。
她就下去!
从榻上撑起,她直接掉在了他的胸膛上。
只听得男人闷哼了一声,抱了个满怀。
“算我错了,好不好?”
程菀在他上头,温软的气音在他脸上吹拂着。
轻轻的,有些酥麻。
秦怀景睁开眼眸,对上她有些无辜的湿漉漉的杏眸。
倒叫人有些舍不得训她了。
看他还没有反应,程菀就捞过他的大手揽住自己的腰,她贴着他的胸膛。
“你要是不肯原谅我,我就这样睡一夜。
到时候若是着凉生了风寒,难免又要难受几日。
不过也是,反正你不在乎我,你即便看着我这样难受都默不作声,你根本就是不……唔。”
程菀喋喋不休的嘴,被男人堵住。
一个天旋地转,被他压在了底下。
睁大秀眸,她看着他将她抱了上去。
掀开了褥子,就是对她一顿“惩罚”。
“你,你又装!”
程菀耳廓通红,红到了脖颈。
秦怀景在她的唇儿上咬了一口,声音低沉道:“跟你学的。”
不顾她的反抗,他当场就要了她。
褥子被扯变形,程菀要命的紧紧闭眼。
自个作的,怎么也得自己还回去。
……
翌日天亮,程菀仿佛幻听了一样。
半夜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夜,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浑话,她骂骂咧咧,骂累了就睡着过去了。
扶着酸软的腰肢,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了。
起身在屋里的盆水洗漱了一下,秦怀景端了碗面进来,里头有肉片,荷包蛋,青菜,花生米,豆腐皮,上头浮着一层鲜汁红油,馋得她吞唾沫。
“这个面,你之前给我做过。”
程菀迫不及待的过去,尝了一口。
满唇的红油沾着,美味的勾人脾胃。
他拿出巾子,指腹带动着,擦拭她的唇角。
“今日,张秀才打算出门,去县东的王工匠家。
唯有翠娘一人在。”
秦怀景裹住巾子,起身浸湿在盆水里。
程菀唆着面,抬起眼,说道:“那这不是大好机会吗?
你告诉我计划,我一会儿按照计划行事,去找翠娘。”
他在屋里,淡淡唤了声黑影。
黑影立刻从房梁上跳下来,吓得程菀呛到了。
“咳咳……”她连忙端水喝了两口才停了,问道:“黑影,你不会从昨日就躲在房梁上吧,夜里也在?”
有些慌了,这大半夜做了什么事,可不能让外人听见。
很尴尬。
黑影更尴尬,他单膝跪在地上,回报道:“姑娘放心,属下,属下夜里歇在屋外的马厩里。
只有白日才会在房梁上。”
仿佛被看破了心思,程菀脸红了。
黑影这话,显然是不打自招!
他要是没听见什么声响,能这样急着掩饰过去吗?
秦怀景说了计划的具体内容,程菀跟着细心听着。
一炷香的时间,黑影立刻说道:“是,主上。
属下一定会配合姑娘成事!”
心里头忍不住苦笑:终于回归到本职了,再也不用给姑娘找蛐蛐儿,修蛐蛐儿窝,当铺子的门面了……
程菀吃完面条,动作干脆迅速。
她将银针绑在左右靴里头的内皮两根,怀里两根。
袖口里各自两根,头顶的簪子里头一根。
透过木窗,看见了张家二楼阁楼,翠娘正在晒衣裳。
她做好了准备。
“菀菀,凡事别勉强。”
秦怀景抚上她白皙如玉的脖颈,俯首在上头亲了一下。
笑着拥住他的腰身,程菀抬手,描绘了下他英挺的剑眉。
“有你在,没事。”
她抚平他拧起的眉头。
黑影在门外头,低声提醒道:“张秀才出门了。”
程菀准备妥当,跟着黑影一起。
等张秀才离开后,她就拿着一早准备好的篮子,篮子里头放着几个地瓜。
回头看了眼,她匆匆的低头走进张家。
黑影回到屋里,在主子的身旁,一起观察着。
秦怀景透过木窗,看见了张家后院里的情景。
人儿正提着篮子,捋了捋青丝走去。
“啊……”
阁楼的翠娘,脸色惊慌,手一个没握住。
一块佩玉直直从上头掉下去。
程菀抬头一看,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
光滑的玉珏,落在她的手心里。
翠娘松了口气,赶忙从阁楼里下去。
“多谢姑娘,这块玉珏若不是你接着,就要摔碎了。”
翠娘立刻低首谢她。
程菀只看了一眼,就归还了过去。
把篮子放下,她笑说道:“这个是秀才先生的玉珏吧?
夫人拿好,万莫再摔了。”
翠娘有些惊讶,打量着她浑身上下。
“姑娘,你为何……这样打扮。”
翠娘看着她虽梳着女子的发髻,却是男子的衣袍。
程菀脸有些红润,口干舌燥,说道:“我跟相公初来县里,衣裙没带够。
昨夜换洗了下来,就穿着相公的衣袍了。”
翠娘闻言,笑了一笑。
懂得都懂。
“那你这是?”
“我是来给夫人送地瓜的。”
程菀将篮子拿起来,递给她,“我与相公才租了旁边这间屋子,往后就是邻里了。
若有打扰之处,实在抱歉。”
翠娘惊诧。
原来昨夜听见的隔壁女子娇吟声,竟是面前这个姑娘发出来的……哎,年轻真好啊。
不像她,嫁给了秀才后,那事就没那么热情了。
“没事,都是邻里。
姑娘进来坐坐吧。”
翠娘笑着,接过了篮子里的地瓜。
程菀在翠娘转过身去时,秀眸默默的看向那木窗。
她比了个成功的姿势。
木窗里的秦怀景,挑起了唇角。
“菀菀进行的如此顺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声音清淡,负手看着。
黑影说道:“主上,我们隐形的计划不告诉姑娘,是不是……”
秦怀景瞥了一眼。
黑影不敢再说,只道:“属下这就去办。”
那厢,程菀进了屋里。
屋里头陈设简单,右边深蓝的布帘子里头,就是夜里歇觉的地方。
炕上还有一个针线篓子。
翠娘从里头拿出几块状元糕来,倒了点白水,“姑娘莫嫌弃,家里寒酸了些。”
程菀看着翠娘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些出神。
“没关系,挺干净的。”
“那姑娘先坐一会儿。
我去看看锅里头的蒸糕好了没有。”
翠娘笑着拿着抹布,脸上带着幸福的红光,说道:“我家秀才爱吃,我今早起了个大早做的蒸糕,一会儿姑娘也尝尝。”
程菀一时语塞,本想说什么,只能暂且咽了回去。
邻屋的木窗旁,秦怀景看了眼人儿。
她也看着他,缓缓的摇头。
“再等等,我一定可以。”
她长了张嘴,用唇语告诉他。
男人抿紧薄唇,其实并不想勉强她。
翠娘就去院子里的大锅,把蒸糕给拿了出来。
一共蒸了七个,翠娘小心翼翼的烫手的包好六个,忍着唾沫,放在碗里盖着。
全都留给张秀才。
用粽子叶裹了个,端着进屋里头。
程菀道了声谢,瞧翠娘自顾自的拿着衣裳缝补,笑说:“让你见笑了,我家秀才这衣裳都穿破了,我给他补补。”
翠娘手上全是去年冬日长的冻疮,红红的都烂脓了。
指头上都是针线,不少的细小伤口。
程菀看着不忍心,问道:“夫人这手……”
“不打紧。”
翠娘笑说道:“他省吃俭用,家里没什么钱。
这不,想着他快过生辰了。
我就多做几件衣裳,等赚了钱,给他买件好的衣袍。
他出去,也能体面些。”
翠娘揉了揉有些花的眼睛,程菀看见那烛蜡,想必是熬夜熬的。
程菀心头不忍,终究是一咬牙,她问道:“怎么未瞧见夫人跟秀才的孩子,是出去玩了吗?”
翠娘脸色一白,边缝补着衣裳,边说道:“我是改嫁的。
生不出孩子来。”
程菀心里明白。
又听翠娘换了欣慰的神色,低头穿线,“他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
就算我生不出孩子,他也不嫌。
等我们老来,就这样两人相依为命,柴米油盐的过。”
听在程菀的耳中,却是觉得有些为翠娘不值。
但这也能旁敲侧击的探出,翠娘并不知道当年方氏的事。
或许可以想法子,让翠娘逼迫张秀才说出来。
“那感情好,夫人跟秀才先生,着实让人羡煞。”
程菀微微一笑,看向院子里的杏树。
翠娘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脸上更加红润了。
伸手指着,说道:“姑娘瞧见那杏树了吧。
我喜欢吃杏子,秀才他就给我种了一棵。
如今快要结果子了,我们约好要一起吃的。
还有树旁的那秋千,这都怪我。
我说想坐秋千,他就真的做了个。
怪叫人不好意思的,姑娘千万别笑话我。”
程菀在翠娘的脸上,看见了无尽的幸福。
听说翠娘很小就被家人卖了,第一个丈夫不是什么好人,日夜折磨打骂她。
后来得了肺疾而终,翠娘又被人介绍,嫁给了张秀才。
“秀才先生,果真对夫人上心。”
程菀轻声一笑。
翠娘只是笑,不忘给她又拿了些蔬果,硬是塞到她的才篮子里头,说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鲜。
程菀五味杂陈的接着,瞧见她又要忙着去洗衣裳。
这才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木屋,她有些失魂落魄。
秦怀景拉开了房门,低声道:“菀菀。
回来了。”
眼眶微红,程菀张开手,紧紧拥住了他的腰身,杏眸濡湿,说道:“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若告诉她真相,太残忍了。”
听着翠娘描述着那些话,她如鲠在喉。
那副打从心里幸福的样子。
若要让她亲手撕毁,太过残忍。
秦怀景抚着人儿的后背,揩去她脸上的泪儿,“本王说过,不必勉强。”
他将娇小的她,拥进了怀里头,亲着她的青丝。
所以,他才会让黑影去做。
剩下的,交给他就是。
翠娘这里,不过是一个铺垫,一个导火线。
程菀吸了吸鼻子,小眼红红的看着他,说道:“那计划怎么办。
除了翠娘,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套出张秀才作证吗?”
男人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灼灼的看着她。
我见犹怜,无辜的模样。
“此事,交给我处理。”
他握住了她温软的细腰。
程菀轻轻点头,她整个人就挂在了他的腰上。
面对她的主动,秦怀景微微一顿。
“刚刚我听翠娘说了那些,心里也想了许多。”
程菀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口,道:“我也要同你生孩子,好好过日子。”
秦怀景闻声,浑身都在叫嚣,如一团火。
他喉头干涩,眼眸紧紧的盯着她,声音沙哑道:“菀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农家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