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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之后的第一顿晚餐，是早上剩下来的包子。
罗笙从食堂的微波炉里将加热好的包子拿出来，和季潜文一边吃一边心酸：“我们是不是太惨了？”
季潜文一句话打消了罗笙的歉疚，“这已经是社畜的高配晚餐了。”
那倒的确是这样。
再光鲜亮丽的职场精英，忙碌起来的时候不吃饭，吃各种速食都很正常。他们已经不是追求浪漫消费的学生了。
这之后是依旧不舍的分别。
罗笙感觉一天的好心情都因为这一刻的告别而被难过取代。
“明天见。”季潜文率先说。
罗笙这才不那么低落，“明天见。”
他们哪里想到，这个“明天”并未如此轻易地来到。
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一个热点发酵。
好事者们早已熟练，动动手指，就能发现一切。
谁让，互联网没有秘密。
一个优秀的人本身就自成标签，不需要搜寻关键线索，就能轻易找到根源。
罗笙没想到的是，第一个通知她事态严重的人，竟然是马升。
凌晨两点，她被从梦中吵醒，马升就像是新的一场噩梦，用他那令罗笙抗拒的愤怒声音，开启混乱序曲。
“你和季潜文在一起了。”
他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肯定的判断。
罗笙本能地回复：“马升你真是个变态！”
“那你他妈就是祸害！”
罗笙被马升突然爆发的怒吼惊到，紧接着又听他粗哑着嗓音说：“祸害遗千年，你要和季潜文打扰织梦多久？！”
“你也太霸道了吧？”罗笙也生气了，“季潜文是刻上林织梦标签了吗？！”
“我现在就想撕掉你们两个在织梦这里的标签，不，”马升阴森森地说，“最好让你们从未出现在织梦生活里。”
“看看网上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吧。”
马升最后丢下一句警告，“要是再因为你们牵扯到了织梦，我不会像现在这样轻饶你们。”
挂掉电话，罗笙被气得彻底清醒。
她也觉得马升发神经发得蹊跷，就打开电脑上网去看。
热搜榜第十二，华西神仙学霸。
她觉得这个多少和他们还有些关系，就点开来看，果然讨论度第一的就是季潜文上课回答老师提问的视频。
罗笙点开评论区，立刻哆嗦着找鼠标关掉。
她触目所及，竟然全是疯狂的辱骂！
等她冷静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打开文档，起诉书都写了一半。
对，证据！
罗笙这才想到要尽快保存网络证据。
即使很愤怒，她依旧打开了那个评论区。
【恶心！果然金絮其外败絮其中，浪费老娘之前的夸奖。】
【三十岁的老男人来大学生面前卖弄，真不要脸！】
【亏我之前还替他说话，结果爆出来大学时期出轨女友闺蜜，妥妥的人渣！】
【所以你们这些女人天天花痴这种只有脸能看的货色，狠狠地打脸了吧？一群颜狗。】
有不明事由的网友发出疑问，就有“热心”网友提供扒皮链接。
罗笙点进去看，起因果然是因为那一个视频，有些看不惯季潜文被高高捧起的人去扒，结果真的让他们扒出了一些东西。
是罗笙。
季潜文本人履历光鲜，从小到大都是中规中矩的好学生，重本就读期间做交换生出国留学，在国外也发展良好，根本就是一个完全的人生赢家，让人扒无可扒。
但是嫉妒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很快，有人想要从季潜文的工作入手抹黑，就找到了季潜文和罗恩从一栋大楼出来的照片，又有人接力，发现了这栋商务大楼租赁给了几家企业，其中便有网站“选择”所在的DL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又很巧，DL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之一，正在华西大学读硕士，叫罗笙。
华西的学生再上传一张罗笙在开学典礼发言的照片，这不就是那个学霸的女朋友么！
罗笙从事互联网行业，一眼就看出，哪有什么巧合与接力，不过就是心怀不轨的人凑在一起相互勾结。
其实到此为止，也只是一个个人信息泄露的问题，但是之后，因为没有得到那些人想要的东西，他们又继续了下去。
“从这里开始，能看出又出现一波势力引导话题，将污水往你身上泼。”
负责网络运营的部长自然比罗笙看得更清楚。紧急召集后，在所有人的辅助下，整个事件的发展脉络被整理得很清晰。运营部长一眼就看出关键节点到底有哪些人在搅浑水。
罗笙心里很清楚，说：“这股势力我能猜出来是谁。”
洛予正烦躁无比，忍着怒气问：“谁？”
罗笙看着她，有些陌生，有些惧怕，但她清楚，这次是她的错。如今事态已经演变到要影响“选择”的声誉了，她难辞其咎。
“马升。”她说。
不甘失败的扒皮党们将接下来的目标放在了罗笙身上，和季潜文不同，罗笙不够“根红苗正”，出身普通家庭，二本院校，中间休学一年，似乎去做了整容。从前的照片又土又沉闷，却让他们发现了一件奇妙的巧合——这对从前看起来并不匹配的情侣，竟然在一座城市上大学？
当他们继续深挖两人的渊源时，时刻关注着网络动态的马升率先触发林织梦保护机制。
不能让任何波动影响到林织梦，变成了马升的首要执行目标。
于是，很常见又恨恶毒的手段，制造更大的新闻，转移焦点。
不等扒皮党们挖出更多，就先收到了马升放出的消息。
曾经的校园论坛流言、同班同学的聊天截图等等，无一不在揭露一个令人惊讶的事情——神仙眷侣竟然是渣男小三？！
连扒皮党们都没想到竟然真让他们挖出了如此丑陋的内幕！
所以，罗笙还在为季潜文愤怒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只看到了冰山一角，更大的炮火，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逐渐蔓延到和她有关的所有事情。
“现在当务之急是做出解释，”洛予干脆利落地下了决定，“罗笙可以提供之前的微信截图，证明你和季潜文是刚刚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大学劈腿闺蜜的说法。”
运营部长问：“那他们要是质疑旧情复燃怎么解释？”
洛予冷漠地说：“他们没有证据。无中生有叫做诽谤，不怕被追究法律责任就让他们扩大影响力吧。五千点击量，五百转发？”
她问的罗笙，罗笙木木地点点头。
“让他们加油。”
运营部长一噎，心想洛总今天心情真的很糟糕的样子啊。
“那我们这边可以让您男朋友也配合发声吗？”运营部长问罗笙。
罗笙一愣，“不。”
她直接拒绝。
只是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季潜文。
季潜文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他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
“醒了吗？”他问。
罗笙“嗯”了一声。
声音里不自觉泄露的委屈和疲惫却被季潜文立刻捕捉，他的声音也不再如常，而是严肃起来。
“你看到了？”
罗笙不答反问：“那么，你也知道了？”
季潜文深吸一口气，回答：“嗯。你现在在哪儿？”
“在公司。”
“我马上去找你，等我，好吗？”
“好。”
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罗笙一直提着的气略微松懈了片刻。
她看着走过来的洛予，甚至还多了一丝心思想要和她说上两句俏皮话，好打消自己在低落时对她的误会。
“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好好认识一下季潜文。”
只是洛予却不给罗笙留一丝幻想，明确地表示了她的远离。
“不必了，”她看着罗笙的眼神好像饱含深意，但最终她只是说，“我打个电话。”
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在那一刻，罗笙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洛予真的在和她渐行渐远。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人心会变得如此之快？
不久前，她们还是互相扶持、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见证了彼此最狼狈的时光，了解对方心中最重的伤。
但为什么……
比看到网络上那些谩骂还要让她无助，如果给罗笙一个排序，她最怕失去的，不是财富，不是成功，甚至连她引以为傲的名誉与尊严，都可以为一件东西让路。
那就是爱。
亲人的爱，友人的爱，恋人的爱。
“罗笙！”
季潜文下了车就跑进大楼，迎面抱住罗笙。
他的身上还带着朝露的寒凉和北风的凛冽，但那些都是暂时的，温度很快会上升，让特有的气味分子挥发，营造一个罗笙最安心的避风港。
季潜文的肌肉紧绷，罗笙向下摸到他的手，竟然拳头紧握。
“别担心，很快就会过去的。”她还在安慰他。
季潜文再度将罗笙抱紧，垂下的眼眸中有心疼也有痛恨。
他吻了吻罗笙的耳朵，说：“你也不用担心，罗恩他们已经找到了那几个主事的人。”
“那正好可以给他们送传票了。”罗笙笑道。
季潜文也陪她一起笑，却没有罗笙的想法那么纯粹。
送传票是一种方式，只不过黑客们有他们更擅长的手段。
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作乱者，早在黎明到来前，便被一个个击破。看不惯他人优秀的家伙，自然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私下里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这些都是卑劣却无能的人，不值得季潜文愤怒。真正令他生气的，是他的那些朋友们在这过程中发现的另一件事情。
“笙姐！”许绵绵在楼上高兴地叫她，“问题解决了，我们这边还没出手，那几个帖子就删了，好多人都在网上道歉呢！”
“是吗！”
罗笙笑着抬起脸，就见季潜文仍眉头紧锁地盯着她一眼不眨。
“怎么了？还有什么……”
她还没问完，鼻梁上就感受到温软的触感。
久久地，没有离去。
“干什么……亲这里？怪奇怪的。”罗笙有些不好意思。
季潜文牵着她的手随她进公司，不经意地问道：“我还没问，你的鼻子，是怎么回事？”
罗笙摸向鼻子的手僵住了，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季潜文，问：“你介意我整过容吗？”
季潜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让罗笙的心立刻就坠了下去。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在抽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季潜文用力地攥紧。
很疼。
季潜文的力气很大，攥得罗笙很疼。
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太需要被挽留了。
“季潜文，”她再次问，“你介意吗？”
季潜文将罗笙拉到怀里，用力地吻住。
“我只介意罗笙遭受过痛苦。”
罗笙拉着他的手，让那颤抖的指尖从她的山根滑落到鼻尖，笑着说：“没关系，都过去了。谁让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美丽也是。”
“对，”季潜文看着远方轻声说，“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目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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