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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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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脸上的泪痕斑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眨了眨莹澈懵懂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

  “怎么哭了?”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薄唇轻勾,透着几分虚弱。

  下意识抬起手想替她擦去泪痕,不想扯到胸前的伤,闷哼一声。

  顾时宁赶紧按住他,“别动,你的伤还没好。”

  “好,我不动。”顾长於躺在榻上,将她的手反攥进掌心,融融暖意传来。

  他侧过头,目光灼灼凝着她,拇指在她虎口处细细摩挲,指腹上有薄茧。

  顾时宁看他似笑非笑,满不在乎自己刚刚经历的九死一生,皱起眉嗔怒道:“你还笑得出来。”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知轻重骑马出宫,为了抓她回来,连命都不要了。

  “我怕你不要我了。”他的墨发散开,脸色还很苍白,低喃轻语,像是很委屈,“留山说你趁着影卫调动的时候逃了,我怕你像上次一样,让我再也找不到。”

  顾时宁反握住他的手,她原来是想的,可是现在却不想了,眼眶里的泪珠在打转,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她抽噎着,软软糯糯地骂他,“笨蛋。”

  宫女垂眸端着檀木托盘进来,浓重的中药味蔓延。

  顾时宁抬起袖子抹了把脸。

  “扶我起来罢。”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借她小小的力气撑起身,顾时宁找来软枕垫着他的腰,让他靠在榻上。

  她接过托盘里的药碗,用汤匙舀起一勺,轻轻吹了两下后,喂到他嘴边。

  顾长於乖乖地喝下她送的药,只喝了一口,就抿着唇皱眉。

  “烫了?”顾时宁赶紧问。

  “苦。”他的声音沉沉,有几分虚弱。

  闻着碗里的药味冲鼻,她写的药方里加了不少黄连,确实是苦。

  “那怎么办,给你找些蜜饯来?”顾时宁一边说,一边将药碗搁一旁的小桌上,翻找起桌屉里的蜜饯。

  盯着小姑娘低头认真翻找的样子,顾长於忍不住倾身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下去。

  如蜻蜓点水,浅尝则止。

  他端起桌上的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顾时宁有些发愣,耳畔传来他的轻笑,“这样就不苦了。”

  她的耳根发烫,把脸埋进被衾里,不想去看他,受了伤也不忘撩拨她。

  顾长於看着趴在榻边小猫儿似埋着头的人儿,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沁满笑意,揉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轻拍。

  渐渐响起小姑娘平稳的呼吸声,她不知不觉竟是沉沉地睡去,许是劳累了许久,方才便看见她眼下深深的青色。

  他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小脸莹润透白,眼睫如羽翎般盖下,投出一片阴翳,又乖又巧。

  半晌,顾长於的眸色幽深,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声音低缓沉沉,“我给过你机会了,为什么不走呢。”

  他用命在赌,赌她舍不得离开,没什么把握,大不了死了就死了。

  醒来时看见她还在,为他哭红了眼,便再也不可能放她走了。

  ·

  夏雨打在窗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落了一整天还未有停歇地架势,像是要把一年份的雨水都落完了似的,空气中有些潮湿闷热。

  顾时宁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

  内室里没有点灯,只有细微的光从门缝泄进来。

  她躺在御床上,裹在柔软的锦衾里,睡的很饱。

  只是旁边早已没了人,本该重伤卧床的人不知去了哪里,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推门出了内室。

  外头倒是灯烛明亮,顾长於坐在长案旁,着一件月白长衫,明黄锦服随意披在身上,薄唇紧抿,冷凝着眉目,手执朱笔,聚精会神地伏案批文。

  堆积如山的奏折将他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他听见推门的动静,抬起头来看她,“醒了?”

  顾时宁皱起眉,走过高阶,夺了他手里的笔,“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乱动了,现下天气潮湿,最不易伤口愈合,更要好好休息。”

  “这些奏折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你已经半个月没看了,也不差这一天。”她随手拿起一本,扫了两眼,待看清上面的字后,微微愣神,又很快丢回案上。

  顾长於似笑非笑勾着唇看她,“朝堂上的事,顾钰衡快撑不住了,你不想我帮帮他吗?”

  “他活该,让他受着吧。”要不是为了救他,替他收拾烂摊子,顾长於也不会差点命都没了。

  顾时宁这下可半点儿没有心疼她弟弟的意思。

  顾长於的目光在她丢回的奏折上短暂停留,眸色微沉,站起身扯着她回了内室。

  不由分说将她拉上御床,虽说他受了伤,力气却依然比她大了许多,顾时宁碍着他的伤,不敢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

  耳畔传来他低哑有磁的嗓音,“别动,乖乖陪我一起休息。”

  她的背部僵硬,不敢贴近他的前胸,她越是想要远离,偏偏紧紧箍着她腰的胳膊越是要将她往怀里带。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微沉,冰凉如缎的发丝搭在她的侧脸,分不清是谁的。

  内室里一片黑暗,两人的呼吸声,锦缎衣料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顾时宁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紧贴着她的身体炽热滚烫。

  隔了许久,他出声打破了沉寂,“刚才的奏折,你看见了吧,凌屿他死了。”

  她陷在软枕里,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好巧不巧,她拿起的那份折子写的便是凌屿被伏诛的上奏,不日他的尸体便会被运回都城,首级将悬于城门之上。

  顾长於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双臂撑起,将她压在身下,离得她很近,“你会为他伤心吗?”他的声音淡淡,似漫不经心。

  不想承认,但他很介意。

  忘不了沧州围场,凌屿差点拐跑了他的小姑娘,那时她跨坐在他身上睡的沉沉的模样刺眼。

  更忘不了她拿自己和他交换凌屿逃脱的机会。

  顾时宁轻轻摇头,“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要不是因为黑曜——”她话说了一半,截住没再往下说。

  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没什么好再拿出来翻旧账的必要,只是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个小疙瘩横在那里。

  顾长於盯着她的脸,夜色朦胧,看不太真切,但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对凌屿的确是不在意。

  有些庆幸。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闻见她身上浅浅淡淡的药香。

  半晌,才低喃开口:“我不是有意射杀那只猫的。”

  他做事向来不喜欢解释,却因着这一点让小姑娘生了许多误会和芥蒂。

  所以这次不管她信不信,总觉得该说出来让她知晓,他将围场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顾时宁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听到后来,忍不住骂他,“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那时候你满脑子都觉得我要害你,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他无奈地道。

  顾时宁想了想,也不否认,反倒点点头,“那确实。”

  他被她的老实给气笑了,倾身在她唇上压下去,像是惩罚她似的,深深攫住了她。

  唇齿相依交缠在一起,触感濡湿柔软。

  她被吻的面红耳赤,呼吸微喘,浑身酥软靠在他身上。

  莹澈的双眸如浸透春水,染上薄怒看向他,却毫无威慑力,反倒叫人更想欺负。

  顾长於忍不住去逗她,指腹在她红肿的唇畔细细摩挲,“不喜欢吗?”

  她别过脸不去看他,闷闷地说:“不喜欢。”

  他的手勾上她的后颈,迫使她转过头,复压了下来,不容她抗拒,比刚才的吻更加深沉。

  好似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他便不会放过她。

  顾时宁紧阖着牙关不肯退让,腰间被人恶意地掐了一下,下意识轻喊出声。

  他趁虚而入,撬开她的贝齿,直到她经不住去回应他。

  顾长於倒是很快的放开她,慢条斯理擦拭她唇边的水渍,揶揄轻笑,“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她脸红滴血,受不了他的调笑逗弄,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消不去,忍不住说出了口,“你该亲该抱的人是苏昭昭,不是我。”

  听她提起苏昭昭,他的眉心渐渐蹙起,想到傍晚影卫向他禀告的事情,才知道小姑娘在镇国公府受了许多的委屈。

  那两个侍卫就那么死了,算他们运气好。

  至于苏昭昭,他可没打算就那么便宜她。

  他将人往怀里带的更深,大手捂住她的嘴,“不准胡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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