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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襄只是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流毒心里有些心痛,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懑,看着灵襄死鱼一般的不理不睬,又双手抓着灵襄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服五石散的?”
灵襄微微抬起了头,流毒才发现这丫头脸上已是泪水纵横,手松了些,才见灵襄缓缓地开了口,“若是要活得这般委屈,我倒希望活在梦里。”
流毒一听,手倏然地垂下,晋时多有文人爱服食五石散,只因这五石散时常能控制人的心智,令人产生飘飘然的感觉,文人雅士借此飘然欲仙之时作诗吟对,好不风流,恍如梦中,可是药三分毒,灵襄今日的无精打采懒洋洋的模样就是被其所害,流毒看着灵襄有些绝望的苦笑,却是什么都没多说,只是扶着灵襄坐在床沿,两人坐了很久,却什么都没说。
“睡吧。”流毒只是这样一番嘱咐,又从腰间的小囊里掏出一颗宁神丹给灵襄服下,便就是匆匆离开了这房里,往外去找柳三寸去了。
“如何?”柳三寸守在外边,里面的动静自己却全然不知,见着流毒出来了,才拉过流毒问道。
流毒四周看了看,柳小九早已被打发回去,如今只有自己和柳三寸两人,该是无碍才说道,“三寸伯,我们的计划,只怕要提前了。”
这小院里折腾了一宿,这东方渐白灵襄还因这宁神丹安神修养的作用在房里睡着,这凌家庄却已经是热闹起来了,庄子里人人习武,这早晨自然是要早起练功试炼一番的。
流毒昨夜也未休息好,今个只是在这庄子里随意乱逛着,凌家庄号称是关中第一庄,不仅是这名气,这规模也是不可小觑的,灵襄一行人住的院子不过是这凌家庄众多客房杂院里的九牛一毛,流毒心烦意乱,随意走着,却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姑娘,”这流毒也不知走到哪了,却是走来了另一位贵客的院子里被这看门的护院手一挡,拦下了,“姑娘留步。”
这护院想必将这流毒当做那些近日来反复叨扰这院子里的贵客的三九流的小辈了,流毒本就无意进这院子,只是无意往这院子里瞟了一眼,这能再凌家庄占据一个院子的贵客本就屈指可数,看着院子里的置当,却是比灵襄院子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院子里到底住的是哪般人物,可这护院挡着,流毒只是赔了声礼,就理了理帷帽准备转身离去。
“青鸾姑娘,这些个重活哪能你来干呐,这不,交给小的来做便行了。”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谄媚的笑。
青鸾?流毒心里一惊,这院子里住的居然是青鸾,流毒匆匆一转身,也不管这护院脸上难看的表情,只踮着脚往这院子里望去。
果然,远远地的看见这院子里一位身着白衣,蒙着白纱的若有仙气飘然而生的年轻女子,手里只是端着炭盆,像是出来倒炭盆的,只是这院子里的小厮太过于殷勤,抓着这女子手里的炭盆卖起乖来。
青鸾。流毒在帷帽下的嘴角轻轻一扬,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何来了,转念一想到温师叔告诉自己的话,心下有了主意,这院子里除了这乔青鸾外,定然还有一个人。
“哎呀,我说你这个小娃娃,不就是个炭盆嘛,你说,要是个屎盆子,你也争?”这说话间,一个拎着酒葫芦的老翁就这样大步跨着从这房里出来了,看到这番小厮抢着倒炭盆的光景,不仅打趣道。
果然,流毒看得明明白白的,这正是董家的三老太爷,也正是自己师父的大师兄,董翰义董老前辈,难怪这凌庄主这般厚待。
“姑娘可是迷了路,要不小的送姑娘回去?”这一直盯着流毒的护院却是开了口,确实,看着这流毒东张西望往里面望的样子怎不能让人生疑。
“无妨,无妨。”流毒连忙摆摆手,说道,“我懂得回去的路。”流毒说罢只想着匆匆回去,自己的一大堆事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有心情管这里住的是青鸾还是白鸾,是三老太爷还是四老太爷。
这流毒和护院这一番对话,却是恰巧的钻进了一个人的耳朵了。
流毒还未走回院子里,才行至这离西毒教一行人居住的院子有一炷香行程的松柏林里却发现这柳小九已经是着急的在寻自己了。
“小铃铛出事了?”流毒第一反应便是灵襄有什么不妥。
“哪里,是院子里的人都在寻姑娘你呢,今个晚上就是凌老庄主的寿宴了,大家都在准备着呢,唯独不见姑娘,我家老爹就派着我出来寻姑娘。”柳小九伶牙俐齿的。
“我待会便就过去。”流毒心下松了一口气,走在这满是绿色的松柏林里很不适应,关中不比江南,更不比扬州,没有水没有花的,种的多的便都是些松柏,看得流毒满眼的绿色都有些恍然了,打发了柳小九先行离去后,流毒只是在这园子里随意逛了些时候,园子里静静的,只有偶尔路过的家丁下人,对这流毒唤了声姑娘便就离去了。
开春了,松柏也会发新芽,流毒百无聊赖般的挑起一枝新枝,四下无声,流毒却是再也等不了了,灵襄那边等着自己过去,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来了这么久了,也该是现身了吧。”
“好眼色。”突然,流毒话音刚落,这背后却就响起了拍掌声,这说话的是个女人,流毒有些哑然,如此上乘的轻功,居然是个女子,回头一看,眼睛睁得更大了,纵然在这帷帽里让对方看不真切,可是流毒这突然僵住的身子,却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惊讶。
“乔姑娘?”流毒清清楚楚的看到这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这大家闺秀,这苏州乔家董三老太爷的养孙女乔青鸾,心里不禁啧啧赞叹道,嘴上也是说了出来,“乔姑娘一身好武艺却是深藏不露啊。”
“流毒姑娘不也是深藏不露,若是没个十几年的内功修为,如何听得出我脚步?”青鸾泯然一笑,依旧是那如诗如画的仙然气质。
“非也,”流毒只是一摆手,向青鸾走了几步才说道,“让我知道有人来了的并非是我内功修为如何之好,耳鼻有多灵敏,”只不过是因为,流毒说道这,却指了指这接近晌午的日头,对着青鸾说道,“便是这太阳,我在进这院子的门的时候就看到从我身边窜过的影子了,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流毒姑娘还是喊我做青鸾吧。”青鸾似乎是故意岔开话题。
“那好,乔姑娘,一身武艺是哪里来的?隐藏着一身武艺藏在董家,忍辱吞声是为什么?来这凌家庄是为什么?一直蒙着面又是为什么?”流毒一口气问了好多个为什么,根本不给青鸾喘息的机会。
开春的风还有些凉,风吹树摇,树动生风,松柏林里,一片绿色里,两个女人,一个身着一身白衣,面蒙白纱,风吹裙袂,似随风舞,一个一身黑装,头戴帷帽,纱随风动,若隐若现。
“爷爷擅武艺,自小在爷爷身边,自然会学些皮毛;寄人篱下,漂泊浮萍,自然忍辱吞声;爷爷云游而归,收到请帖,自然随同前来。”青鸾总算开口说了话,“至于这第三个问题,”青鸾头一歪,看着流毒,眼角上扬,似乎是在微笑,“你真想知道?”
“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流毒不喜欢这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就像是在嘲笑自己是这个世上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傻子。
“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青鸾这一句话真诚得让流毒心里一瞬间有了巨大的落空感。
流毒之所以问起这个问题正是因为种种的细节让自己不得不想得太多,为何苏觅常会一眼就将自己认成了青鸾,又为何自己那次巧遇冯家公子冯永康的时候他也会唤自己青鸾,就连灵襄也说过,第一次见青鸾就觉得十分熟悉,虽然青鸾蒙着面纱,生生的觉得青鸾的眉眼就似自己的眉眼一般。
看着流毒有些失落的样子,青鸾却又开口说道,“不过,我只想要你知道一件事。”
“什么?”流毒已经失了方才的好奇和激情,只是等着青鸾的后话。
青鸾突然收起了方才半笑的模样,又与流毒走近了些,几乎是正面盯着流毒的眼睛说道,“纵然你再不相信我,这件事你定要相信,”青鸾深吸了一口才说道,“你根本不是唐家后人,唐锦素也根本不是你的亲姐姐,你和唐家更是半分的关系也没有。”
“你胡说。”流毒有些气急败坏了,这分明是在侮辱自己,自己是流着唐家血脉的唐家后人,是唐家唯一留在世上的证据,是唯一可以替唐家报仇雪恨的后代儿女,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说自己不是,这分明是将自己十几年来所有的信仰都打破了。
“我胡说?”青鸾看着流毒这番模样也激动起来,看着流毒背对着自己还捂着耳朵不停的喊着自己胡说,青鸾却是一闪到流毒面前,开口说道,“你要证据吗?我给你看证据。”
“证据?”流毒看着青鸾,慢慢将手放下,只是一声冷笑,嘲讽的说道,“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证据,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青鸾看着流毒冷漠的眼睛,却丝毫不管流毒的讥讽,也是不卑不亢的自顾自的说道,“名门大家为了标致自家血统与身份,凡是族里的血脉都会纹上自己家族的标致,而江南唐家女子,都是在右肩头上纹上一朵傲骨梅花,”青鸾冷哼一声,提高了声量,对流毒说道,“你且看你自己有没有。” 晚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