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双钗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一大清早,清漪来到佩兰苑,将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犄角旮旯常年积灰,清漪仔仔细细地一一擦净。巧樟无论如何都劝不住。
“清娘,这些脏活,你何需亲自动手?”
“我做惯了的,并不妨事。眼下,雁翁平反归来,我想让他住得干净些。”自从惊寒交待,清漪便屡献殷勤于佩兰苑和颐年苑。
巧荇路过见了,用手摸了摸窗柩,“清娘,你属狗吗?”
清漪心算了一下,若是属狗,今年就是十二岁,可自己究竟几岁呢?若说不知道,不免又被笑话。想到葇兮是十一岁,于是道:“不,我属羊。”
巧荇暗嗤一声,觉得无趣,正欲走开,不料却被谭氏叫了进去。须臾,又哭哭啼啼地出来,捡了包袱出府去了。
巧樟夺过抹布,“快些回去梳洗,该去请老太□□了。”
众人来到颐年苑,老太太仍然给足了清漪脸色。
谭氏道:“娘,这次三郎平安归来,乃清漪之功。”
罗老太太道:“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不可犯傻,白丢了雁府颜面。”
“祖母,郎中既然帮忙,又怎会责怪清漪失礼?家人团聚,可比面子重要!”惊寒大喜,如今清漪误打误撞,与门生遍布的楚国旧相攀上了关系,简直是福星。
这次翻案,雁州府尹补偿了白银千两,谭氏提议将银子转给清漪。雁府不缺钱,罗老太太也就没有反对。
经此事后,谭氏对清漪更胜从前。既是儿子喜欢的,将来定要朝夕相对,既如此,何不多加教导。她饱读诗书,定然不会太笨。笑敏和葇兮,皆非良友,也该为她寻个适龄玩伴加以引导。祁绿知书达理,又大上两岁,倒是十分合适。
谭氏领着清漪来到二嫂阳氏居住的芷兰苑,阳氏的侄子阳桓和侄孙女阳琇莹也在。
阳桓身负功名,在州衙里任文职。他见过清漪,见她小小年纪,下笔却有名家风范,对某些诗词的见解,甚至超过了自己,他曾对谭氏道,此女将来定是个了不起的。
“女状元,我们又见面了。”
清漪正愁这两个陌生人该如何称呼,见那男子唤自己小状元,这才认了出来,“阳三叔万福。”
谭氏和阳氏脸色俱是一变,十岁出头的阳琇莹秀眉一挑,上前翻了个白眼,也行了一礼,朗声道:“见过二婶子!”
清漪到底是还没过门的,阳氏有些不悦,这个侄孙女也太计较了。
这下轮到清漪脸色大变,原来自己竟叫错了辈分,当下正想着圆回来,阳桓已经岔过去了,“闻得三叔从潭州回来,小侄正想拜访。听说这次多亏了清漪,这个妹妹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贤侄有心了,这次寒哥途径祁州,带了些土产,我正要过来请大嫂去尝尝,好侄子,也给婶婶个面子。”
众人来到膳厅。
“祁州附近一带,土产甚多,以雪萝卜、异蛇酒、香妃竹、牛屎酒、茶油、曲米鱼和香米最负盛名,皆可荐为贡品。”
阳桓叹了口气,“如今朝廷动荡,楚国覆灭后,谭言击退了南唐军,没过多久,又换了王逵掌权。我们还得看准风向,莫要‘贡’错了人。”
当年,雁府就是没看好风向,间接导致了雁叔沅的十年刑狱之灾。
仆妇呈上晚饭,一应碗筷,皆为竹制。众人甚是喜欢,竹碗是用根部最粗那节刨成,竹碟却是用竹篾交互编织而成。葇兮见勺柄上镂刻了一片竹叶,其手法雕工乃自己独创。没想到雁乙兄此去浯溪,竟买到了阿娘亲手所刨的竹勺,不由暗自神伤。
刚缓过神来,阵阵鱼香飘了出来,九道菜中,竟有五个是鱼,清蒸鲫鱼,红烧鲤鱼,油酥白条鱼,曲米鱼,大头鱼豆腐汤。葇兮想起在家之时,别人家过年都是吃肉,自己家却只能吃最便宜的鲤鱼,顿时没了胃口。
“这米香气袭人,软糯可口,果真名不虚传。”
惊寒道:“这米素有‘一亩稻花香十里,一家煮饭百家香’之誉,只产于某个山村。听人说,曾有人在他处尝试种植,所产之米香味全无,就连邻村也是如此。穷山恶水出刁民,漫天要价,十两银子够吃一年的饭,如今却只买了五斤,还是全村合卖的。”
葇兮心中一涩,当年江奉宣在江永郡发现了这种米,煮成饭微黏糯软,酥软清香,颜色白净如雪,油光发亮,清香醇厚,且久放不馊。江奉宣曾试图在祁州推广种植,只有头年能产出香米,到第二年,就成了普通的稻米。他说,这种米极为难得,比寻常稻米贵出百倍。二两银子一斤,着实不冤枉。
这话是从奉大娘口中辗转听到的,奉大娘说得云淡风轻,目中没有半点对往昔的追念,不知怎样的棱角,磨灭了她所有的骄傲。葇兮心中虽有千千结,吃了口米饭之后,眼中的惊喜竟一泻千里。
惊寒又道:“这油酥白条鱼,用的便是祁州茶油,果真与众不同。”
笑敏道:“祁州人用茶籽榨油,残渣压成茶饼,冬日便是用茶饼取暖,比木炭还好使。茶饼还可用来沐浴,茶油可用来擦脸。”
琇莹如今正是爱美的年纪,一听这话瞬间有了兴致,“茶饼沐浴和茶油擦脸,可有什么说法?”
笑敏道:“你看看你葇兮姑母,她这样好气色,乌发如墨,肤光胜雪,便知这茶饼好过皂角,茶油胜过玉颜膏。”
葇兮道:“笑敏谬赞了。”她不喜被人评价容貌,“凡蚊虫叮咬、擦伤摔伤、皮肤皲裂,都能用茶油擦拭,有止痒消肿之效。这曲米鱼风味独特,乃是宴菜。”
谭氏吃了一口,笑逐颜开,她一向不喜形于色,如今吃了几块曲米鱼,竟失了态,“果真别有风味。”
饭后,仆妇呈上果馔,糖拌雪萝卜,油炸香芋,还有一截鲜竹筒。仆妇拧开竹筒的盖子,倒出黑糊,顿时满座异香。
惊寒道:“这酒醇香甘甜,回味无穷,妇女也能饮用!”
众人尝罢,赞不绝口。
谭氏道:“这炸芋条还真跟雁州的不同。”
葇兮道:“听说这芋头是别处引种,各地气候不一,土壤千差万别,所长之物,味道自然不同。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大抵也是这个理。”
阳桓赞道:“雁府的女子个个有才,敏娘伶牙俐齿,颇有相如遗风;清娘饱读诗书,有谢令姜之才;葇娘乃是百科全书,堪为再世贾思勰。”
笑敏道:“祁绿姊姊才是最拔尖的,我们三个顶多是国使、才女和农官,祁绿姊姊知书达理,有凤凰命格。”
祁绿笑笑,“敏娘的姓氏真是妙,谭笑敏,谈——笑——敏!”
谭氏一向不喜欢吃萝卜,却也多吃了几块雪萝卜。
惊寒道:“何郎中被贬黜至祁州,说这雪萝卜极好,后来乡民们便争相种植。”
葇兮闻言,面上一滞。
笑敏道:“何郎中名讳“樰”,跟萝卜的名字同音,他自然说这萝卜好。” 双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