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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太后(待改)

双钗 潇潇湘水 9631 2021-04-06 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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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凤时从点兵台回来, 此时还不到辰时, 路上鲜有行人。她常年战场厮杀, 耳力极好,听到隔着半里开外的竹林有人咿咿呀呀地唱歌, 听声音像是一年轻女子,似乎在练习,但从她的嗓音听来, 显然不是专门训练过的歌姬。

  隔得近了, 听见那人唱的是“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茝兮澧有兰, 思公子兮未敢言。”

  竟然是屈平的《湘夫人》!她读书不多,但是对这首《湘夫人》却极其熟悉, 当年,她娘总是带着她姊姊朱鸾时高歌于市,受尽众人白眼, 每次爹爹带着她拨开围观的人群,将娘亲带回家。娘虽然神智失常,不过每次见了爹爹,都是眉开眼笑的。

  自守孝满一月后, 九岁的她背井离乡踏上了漫漫寻亲之路, 这些年来, 去过冰雪天地的关北, 去过黄沙漫天的胡地, 到处打听娘亲和姊姊的行踪, 皆杳无音信。如今自己已然功成名就,却踽踽独行,无人跟她一起分享这份荣耀。

  此时听见有人唱歌,她一时起了兴致,心中虽然知道此人不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亲人,却还是有些激动。她调转马头,朝着歌声的方向走去。

  唱歌那人背对着她,自两鬓处梳了两条小辫垂在肩头,一点珠翠全无。凤时心道,原来是她?她身旁还有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女子,待那女子回眸时,不是江葇兮却是谁?

  葇兮也发现了凤时,只见眼前这位骑在马上的少女一身戎装,她生得浓眉大眼,宽额显目,一双深邃的眼窝深陷,眸子并非普通汉人的棕黑色,而是近深靛色,带着异域独特的妖魅之美。葇兮心想,这是哪里来的胡姬,长得真是漂亮!心中忽然闪过十年前在雁州城结识的朱家二娘,她的长相也有些轻微的异域特质,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清漪。”葇兮提醒身后有人到来。这个清漪为了跟自己学唱曲,愣是天不亮就拉着自己来到这竹林替她把风。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清漪,为了唱歌取悦心上人竟然也会有害羞不想让人知的时候。

  清漪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挠头道:“让姊姊见笑了,此处一向幽僻少人来,我在这里练练歌喉。”

  “葇兮姊姊,你还记得我吗?”朱凤时问道,一对深陷的酒窝如陈年美酒。

  “你就是朱家湾的朱二娘?”

  葇兮长这么大,能认识几个胡姬,自然只能是朱二娘了。不过,七年前她还小,眉目尚未长开,只是隐约看着有点像外地来的人,不曾想七年之后,当年有些瘦弱的小丫头竟然长成这么艳丽夺目的美人了。

  朱二娘?清漪使劲地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些年认识的人。

  “是的,我就是朱二娘,我唤作凤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真是有缘。”

  “啊?莫非,你就是名扬各邦的朱将军?”葇兮早就听说城里有位姓朱的女将军,是雁州城人,真没想到竟然就是她!

  “朱将军,我也想起来了,原来是你!葇兮带我去找你玩过。”清漪兴奋地说道。

  “何止!七年前我一时误入歧途,从雁家的商铺里偷了点茶叶想给爹爹治病,不料被当场逮住,幸亏有你二人出手相助,我才幸免于责罚。”

  葇兮脸倏地一红,偷东西被人逮住是何等的羞愧之事,凤时竟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可见其磊落,想起自己在瑶碧湾偷橘子被当众责骂的事情,这辈子无论如何不想提起第二次了。

  清漪又使劲地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我又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凤时道:“说起清娘,你我第一次见面并非在雁府,而是七年前的女儿节,当时你……你上了我的船,那是我第一次摆渡。”

  清漪老早就不再将雁惊寒的见异思迁放在心上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避讳,不过她确实不记得当年的细枝末节了,只记得和雁惊寒泛舟一事,当下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想起来了!”

  “我们既是同乡,又是旧识,以后就管我叫凤时可好?”

  “凤时,那你也直呼我名吧,不必叫我清娘了。”

  凤时点点头,“如今西宫符太后抱恙在身,宫中太医的方子无甚起效,听闻清漪颇晓医术,你能否去看看她?”

  清漪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扭头看向葇兮。

  葇兮心想,当今圣上对郭氏一族优厚以待,清漪去替前朝太后把个脉,想来也没什么问题,顺道也可以去跟清漪开开眼界。不过,清漪怎么说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夫,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宫中太医尚且对符后的病情束手无策,清漪又能有什么本事治好符后?遂道:“太后贵体抱恙,原不应辞,只是清漪并不十分通晓歧黄之术,焉能担此重任?”

  凤时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无非是妇人之疾,不便与太医细说,宫中女医见识浅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话倒是谦虚了,清漪所读之书,定在那些女医之上。”

  去试一试倒也无妨,反正太医都治不好,到时清漪开不出方子,倒也怪不到清漪头上。“太后是何等金贵人物,又岂会接受清漪的诊治?”

  “早前我就跟符太后提起过清漪广览医术,娘娘自己也觉得可以一试,葇兮就莫要替清漪推辞啦!”

  清漪见葇兮朝她颔首,便答应了下来。三人遂朝皇宫走去。

  葇兮问道:“凤时为何对符后娘娘这么关心?”按理说,凤时是当今圣上的臣下,又曾被圣上委以暂管凤印的重任,理应日理万机不得空闲,何以对前朝旧后的病情这么关心?她既然曾在符后面前提起过清漪,可见与符后甚为熟稔。

  凤时道:“说来就话长了。”

  原来,朱延年病故前,很是放心不下凤时的母亲姝娘,不过凤时年岁尚小,不忍带着她前去寻妻,且又缺少盘缠,自己又有些年老体衰,担心一路风霜身子调理不过来反而给凤时增加负担。他曾叮嘱凤时自食其力之日,便要寻回生母,他还说,不想在底下被虫蚁啃食化作一抷黄土,但求火化成灰,日日守护在凤时身侧。起初,凤时不肯应允,直到朱延年说他本是胡人,入葬习俗本就与汉人不同,若不火化,又岂能陪这女儿一起找爱妻。凤时这才含泪应允。她守孝时日不过月余,便毅然带着父亲的骨灰背井离乡踏上漫漫寻母之道,那年,她才刚满了九岁。

  凤时一路不畏艰难险阻,小小年纪四处奔波,后来偶然遇到因病班师回京的郭荣队伍,被收入军中。

  郭荣一回到汴京,第一件事便是撤了妹婿张永德的点检之职,转委赵匡胤为殿前禁军统师。原来郭荣此行攻讨契丹时,发现一个编织袋,内有一块长约三尺的木板,上刻“点检做天子”五字。

  不过数日,郭荣便重病无治。小符后带着七岁的幼帝郭宗训垂帘听政,凤时便留在郭宗训身侧,陪他骑马练剑,读书写字。小符后日日提防着有不臣之心的宵小,不过她毕竟是个妇人,才做了个把月的皇后,一无权势,二无威信,其父符彦卿年老气力不济,眼看着到处都是军中急报,却又束手无策,在如此自身难保的情形下,却不忘关照凤时。

  又过了半年,凤时看着幼帝郭宗训拿着几位大臣代写的禅位诏书,递给了前不久还是点检的赵匡胤。

  三人来到符太后居住的西宫。清漪给她开了方子之后,一只麻雀忽然飞过窗前,吓得符太后惊叫一声。

  凤时道:“太后自小就怕见羽毛一类的东西,希望你不要见怪。”

  “原来太后也怕羽毛,我识得一人,跟太后有相同的症状。”

  “真是巧得很,我原以为全天下就只有我一个人这样。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

  “她叫做云沾衣,是雁州城人。”清漪写完药方,抬头瞥见墙上的画像,顿时惊住,“太后,这是何人?”清漪指着那幅画像问道。

  “大胆!那是已故宣懿符皇后!”一旁,有老嬷嬷厉声道。

  “休得无礼!”小符后喝退了老嬷嬷,对清漪道,“那是本宫的姊姊,你为何会突然问起?”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沾衣姊姊。”清漪说道。随即想起云家一家人蚕豆病的事情,心想,不对,为何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不仅没有患上家族的蚕豆病,反而跟大符后长得一般无二,而且跟小符后一样怕羽毛。

  “娘娘,宣懿符皇后是否曾生过一位公主?”

  小符后听出了清漪的意思,“姊姊是曾生过一位公主,不过被后汉隐帝杀害了。”

  “娘娘,我的这位沾衣姊姊,今年二十岁,跟宣懿符皇后长得一般无二,即便我患有脸盲症,也能瞧得出来。”

  小符后起了疑,问道:“你说的这位云沾衣,她是什么人?”

  “她父亲是后汉定远将军云敬泽,应该是乾佑三年,那时沾衣姊姊才不到五岁,他们举家南迁雁州城。”

  后汉定远将军?小符后听罢,眼泪纵横。朝着画像心撕力竭地哭道:“姊姊,原来大娘她还活着!”

  翌日,云沾衣进西宫,与小符后相认。身旁的嬷嬷问道:“娘子,你身上可有什么记号?”

  云沾衣想了想,“我肚脐上原有一块疤痕,不过随着年岁变大,就变浅了,现在还隐约能看出来。”

  小符后哭得更厉害了,嬷嬷道:“是了,当年宣懿符皇后生下大公主后,接生的稳婆剪脐带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公主,伤得还挺重。”

  “这事不能外传,以免有心之人听了去。”小符后叮嘱道。虽然赵匡胤留了自己和前太子郭宗训的性命,但帝王之心不可测。

  岂料此时,已有大庆殿的太监造访,“官家听闻世宗遗孤幸存人间,特命我来贺喜!恭喜小符后,恭喜郭郡主!”随后,清漪也入了殿来,众人才知道清漪已去大庆殿通风报信。

  这日,沾衣入东宫探望小符后,小符后听了沾衣这几年的经历之后,甚为痛心,对身旁的落红说道:“以后,你去照顾沾衣吧。她虽被官家封为郡主,可到底是降国宫妃,身份多有尴尬,有你去帮我看着她,我和姊姊便也就放心了。”

  “如此,那便容老奴在太后身边再服侍几日。”

  落红自是放心不下太后,虽然当今官家看起来宅心仁厚,但毕竟是叛国之人,谁知道太后还有几天安宁日子,她临走之前,自是得好好管教一番整个东宫的下人。

  沾衣出了宫,想起方才之事,只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多了一个娘,多了一个当太后的娘!也不知是福是祸,虽说官家善待柴氏一族,可谁知道他会装到哪天。

  这时,宣华门外一辆马车失控朝这边猛跑过来,沾衣坐在轿子内吓得慌了神,正想象着自己将丧生马蹄之下,忽连人带轿被人推往路边。待缓过神来被梦熹扶下轿子,见旁边有一弱冠男子。这男子生得昂藏七尺,龙眉虎眼,器宇不凡,怪不得有如此天生神力。

  “娘子,你可还安好?”男子本不欲多问,但见眼前之人盯着自己望了许久,便只得开口解了这份尴尬。

  “多谢官人相救。”

  男子松开扶着沾衣的手,抱了抱拳,转身往回走。

  “等等。”沾衣不由自主地急喊出声,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不够矜持,愣了几息,下定决心问道:“官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教官人姓名。”

  男子是爽朗之人,开口答道:“娘子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无需挂怀,我唤作苏云起。”说罢,再次抱拳道:“告辞了,娘子小心。”

  苏云起!我唤作云沾衣,他唤作苏云起,莫非,这就是缘分?沾衣双手搓弄着手帕,时而轻笑出声,时而面露不安。喜的是,这苏云起天生异相,身手不凡,看着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而且从穿着看来,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之家。愁的是,他如今已及冠,万一家中已有妻室,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沾衣刚被封为郡主,还没有府邸,仍住在秦国公府,此时孟昶已经亡故。

  待回到府,沾衣吞了口茶压下欣喜之情,“秋樱,快去打听,这苏云起家住何处,家中有何人,父亲任何官职。”

  秋樱诺声去了门去,不过片刻,便回来报道:“郡主,这苏云起是建隆四年(963年)癸亥科文状元,其父乃北汉宰相苏禹珪,后来被前朝封为莒国公,如今已亡故。苏云起其人性谦和,虚襟接物,文武双全。尚未曾娶妻……只是……”

  “他许给了何人?”沾衣从秋樱字的里行间捕捉到了转折,心知不妥,故而急迫地问道。

  秋樱正要开口,沾衣打断道:“算了,别说了,你只需告诉我,此女身份是否高贵。”

  秋樱一时犯了难,洞庭郡主身份是否高贵,这怎么好说,往低了想,不过就是蜀宫的一个寻常宫女,是当今相府的义女。

  沾衣看着秋樱的表情,“算了,不用说了。”

  沾衣出了门,坐到树下的秋千架上,闭着眼睛摇晃着。

  但愿我云沾衣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但愿我明天就不再喜欢你,但愿,你的未婚妻是位宗室女子,这样,就能彻底断了我的念想。如果你的未婚妻只是一位普通官宦人家的千金,你叫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携他人之手共度此生!沾衣纵使闭着眼睛,也挡不住簌簌而下的眼泪。我云沾衣一生孤苦无依,本以为在蜀宫能一生富贵,岂料花蕊夫人那个败家子,三两年就亏空了国库,举国境内民声沸腾,使得宋军乘虚挥兵南下。

  清漪自从搬去了相府,三天两头便寻空过来找沾衣。

  这时,清漪来到秋千架旁。沾衣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她来,并不曾睁开眼,“清漪,今天没空陪你话家常了,我心情不好,你快快回去吧。”

  清漪一向听话,每次沾衣抱怨心情不好,清漪便速速离去不敢扰了沾衣,但是这次,状况却有些不同,“姊姊,妹妹有天大的喜事。”

  沾衣蓦地睁开眼,转过身来,“你被赐婚了?”

  “正是!姊姊你说要亲眼看到我出嫁,这下能如愿以偿了。”清漪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你要嫁入公府苏家?”沾衣眉心一紧,暗觉不妙。

  “正是!姊姊是猜出来的还是听人说的呀?”清漪问道。

  沾衣顿觉一阵眩晕,强忍着保持清醒,“今日我乏了,看见人就头疼,你快些走吧,我想清静些。”

  “姊姊老是觉得身子乏,每次都打发我走,可是,这次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姊姊不想嘱咐我几句吗?”

  “真是身子有虞,我一个降国宫妃,身份多有尴尬,朝不保夕,我比不得妹妹你心广体胖。自从陛下,不,是秦国公,被宋皇一杯毒酒赐死后,我每午夜梦回,总觉得末日将至,如何陪妹妹聊天解闷?妹妹还是请回吧。”

  “姊姊,你以前总是唤我清漪的,为何如今改了称呼?你还在怪罪我当年年幼无知投诚雁府之事么?”

  沾衣于她,是救命恩人,是亲姊姊,是亲人。自从来了汴京城,沾衣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肯说清楚,以她的心性,如何能猜到沾衣在想些什么。至于她所说末日将至之事,清漪才不相信,她是柴氏遗孤,当今官家宅心仁厚,早年以丹书铁券庇护柴家上下,如今又封她为柴郡主,此事已昭告天下。此后,柴氏一门与赵家共享这天下荣华,哪里来的姓名之虞?

  沾衣不再理会清漪,颤颤歪歪地朝房内走去,清漪想上前扶,刚走出两步,又怕挨骂,更怕惹得她平添愁绪,只好目送她回了房再离去。

  隔了月余,西宫小符后召见清漪。

  “你这孩子,我见了真是喜欢,聪明伶俐,就凭一只雀鸟就帮我找到失散多年的外甥女,我拿什么谢你好呢?如今你已贵为洞庭君主,金银锦缎、山珍海味都不缺,如今又觅得如意郎君,我真是不知道拿什么谢你。你还有几个月便要出嫁,到时候,我为你添二十抬嫁妆,你可不要嫌弃。”

  清漪忙要下跪道谢,一旁早有落红扶着,“郡主是我们太后的恩人,你下了跪,太后会于心不忍,以后无需行此大礼了。”

  “娘娘,你真是个大好人!怪不得朱将军时常念叨你,朱将军也是个大好人……”清漪刚想说官家也是大好人,所幸及时打住了,“清漪能认识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你岂止三生有幸!你的未来夫婿,那可是官家相中的驸马人选,如今被你捡了个便宜,我真为你感到高兴!”小符后道。

  这时,落红下跪道:“太后,奴婢有一事相求。”

  小符后和蔼可亲地回道:“你说。”

  “洞庭郡主对两位太后有恩,奴婢粉身碎骨难以想报,奴婢见郡主生性豁达,从不与人相争。眼下,郡主即将出嫁,将来苏状元或有三五妾室,后宅诸多明争暗斗,以郡主的性子,虽身份高贵,但胸无城府,奴婢担心郡主被人算计了去,故而自请服侍郡主,请太后允准!”落红说罢,已是眼泪婆娑。

  小符后沉吟半响,“姊姊去前,最大的心愿便是找到她的筱儿,如今清漪帮她完成了心愿,我自然愿意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分给筱儿和清漪。难得你有这份心,以后好好服侍洞庭郡主!” 双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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