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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少鸿刚刚从终南山回来,听闻长辈们都在玉华宫,也便径直去了常曦娘娘处。
不及坐好,三足乌也随后赶来。三足乌这一向被少鸿留在承善身边照顾,少鸿见他神色匆匆,不禁心生疑惑。
“出什么事了么?”
“天帝,太子,议政殿,出事了。”
天帝倒是先一步起身笑道:
“走,都去瞧瞧。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能挑剔出我这宝贝孙儿的错处来!”
议政殿中,张望之正慷慨陈词唾沫横飞。历数着天纲不正则四海不平,主专禁言则谗臣当朝争宠忌贤等等诸多絮絮叨叨的啰嗦之语。承善听了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满脸不解道:
“此事我早与众臣官们言明了,我确是出生在薄山,也自幼由妖王伯陵抚养长大。可我并不认为此事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忌讳。你今日突然这样痛彻心扉地长篇累牍耸人听闻,又是为何?”
望之发自肺腑认为即便自己今日以命相谏血溅议政殿,也定要维护好这天纲伦常。他痛心疾首泪涕横流道:
“小臣并非质疑殿下的身世。只是小臣当日在人界为官之时,曾亲身参与过妖王的大婚之礼。而今日小臣才得知,那妖王昔日所娶的夫人,竟是如今上善天中尽人皆知的太子妃。而众所周知,太子与太子妃并未举行过大婚之礼。小臣竟不知,今日的太子妃究竟是妖王伯陵之妻,还是上善天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呢?如此违背天纲伦常之事,就这样发生在宫廷之内,又被三界传为嬉笑的谈资!为人君父主母,如此混乱无序,又如何为天地立命,岂不最终成了百姓的效尤?”
望之一番话毕,底下的仙官们也纷纷左顾右盼,渐渐跟着七嘴八舌起来。这些事,他们并非不知,只是碍于少鸿手段狠辣,所以一向并不曾有人敢来直接挑战。这样直犯少鸿心头忌讳的事,恐怕一张嘴便是个死的结局了。
“张望之,你我倒是十分有缘。”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少鸿从承善身后踱步而出,身后还跟着天帝并两位娘娘。承善见了,忙率众仙官跪拜行礼。
望之见势,神色更为激愤,张嘴便欲展开第二通慷慨陈词。
少鸿怎容他开口,冷着脸带着杀气说道:
“我与太子妃未举行大婚之礼,不过是因为风清一直忙于寻母。如今人人皆知,太子妃生母嫦娥仙子已经归位广寒宫,下一步,自然是要开始操办大婚之礼诸事。你一片赤诚之心我已了然,天司自有法度依循,以后的事,也自会交由司礼的天官操持,便无须你多言了。你一片赤诚之心我已了然,退去吧。”
众仙官闻听此言,大多于心中暗想:诶,也就如此吧,谁又敢和这位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太子争长短呢!谁不知道,那季路,此刻正在陈塘关剁肉糜蒸包子哪!
不想那张望之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大吼道:
“名不正!言不顺!何谈法度,何谈纲常!太子如此行事,诸神天官不服,下界百姓不服!若三界都依此效法行事,则天地四海必乱矣,危矣!”
望之此言,也带动了一众平常便对此事愤愤不平却不敢言语的那些言官的拳拳之心。于是便有人随之而跪,抱怨不满愤懑之声也渐起。
少鸿正犹豫要不要使出雷霆手段镇压。毕竟这里的一切不久之后便都要交给承善接手。他索性恶人做到底,一了百了,给承善扫清前路要紧。正脑中踌躇之间,一个身影飘然而至。
这时大殿上,跪着的,站着的,张嘴说话的,闭口不言的,见了此人都是一个表情:大事不妙!
伯陵向前走了几步,不屑地环顾一眼四周,冷冷道:
“风清确曾嫁过我,这没什么可隐瞒的。谁还有哪些不解好奇的地方,就于此时站出来直接问我,也行。”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偌大的议政殿。
“哦?没有人么?刚刚这里还吵吵嚷嚷的,像捅了苍蝇窝一般呢。”
承善忙上前来,兴奋地抱住伯陵说道:
“爹!这么长的时间,你究竟去了哪里?”
伯陵拍拍承善的肩膀,问道:
“这里可有哪一个欺负你,难为你,给你难堪的么?”
“爹太小瞧承善了。儿子可能干呢!又有父亲从旁教导,没问题的。”
伯陵点点头,走到少鸿面前,凝望着他。片刻后,伯陵轻轻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递给少鸿。
少鸿接了,满脸疑惑地渐渐展开,展开。他看完,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伯陵,压低了声音道:
“你这又是何苦?”
伯陵凑到少鸿耳边,从容而淡然地回道:
“我已经将她脑中关于我的记忆尽数抹去了。从此后,她的世界里,过去,现在,将来,都不再有伯陵这个人。从此后,你好好待她。”
说罢,伯陵转身,向着底下惊悚又惊惧的人群冷笑道:
“这是我的绝离书。现在我亲自交到你们太子手中,从今往后,徐风清此人再与我无干,婚嫁由她。”
他又行至张望之身旁,眯着眼睛问道:
“你们天司可有什么法度不许女子再嫁的么?”
望之额头渗出汗珠,一张脸早已惨白,紧着摇头道:
“再嫁从身。自然是可以的。”
伯陵转身又走到承善面前,笑着向他道:
“照顾好妹妹。爹信你。”
承善刚要开口,另一个身影从众人身后飘了出来。
“好一个痴情的妖王伯陵!你为了她,什么事都做绝了,连拱手让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是疯了吗?”
不是别人,正是早到此地,一直于暗处观察的少仪。
少仪款款而入,脸上的笑容带着最后的决绝。
承善想到那一日在瀛洲少仪的所为,胸中满腔怒火,但这里众长辈皆在,便只是暗暗握拳没有发作。
少鸿知道,常曦娘娘在身后,此时他绝不能对少仪动用严苛手段。现在这里能下狠手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清风徐来仙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