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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少事，宜八卦。
各家亲友都聚在一起，必不可少要聊些风韵趣事。
不知是从谁传起来的，康王府的小秦寺丞为了一个女子，跟崔家小侯爷大打出手，幸亏被小侯爷未过门的媳妇及时救下，才没闹出人命。
一时间辛荣的名声无尽之‘好’。
之前背地里看不起她商贾孤女身份的，知她能挽袖打人，还打的是不少世家佳胥首选的小秦寺丞。
纷纷嗤之以鼻，大骂她不守妇道。
太后闻听此事，倒是颔首称赞，直夸她大义贤德。
还专门赏赐了不少东西，以示嘉奖。
‘英雄女子’辛荣，看着仁寿宫送来的金银首饰，眼睛里面熠熠生辉。
都是一些宫里精制的款式，金贵又不失流行。
崔浩拿起一枚九转莺啼金步摇，在手把玩，笑着道：“这下子，今年恐怕没人敢再来找我吃酒了。”
“……”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是带着钩子，直直的往辛荣脸上瞧，继续道：“他们慕我有个无人能及的娘子，日后庇护门庭。”
“呸”辛荣笑着啐他，“又不是半山娘娘，还庇护门庭？”抢过他手里的步摇，收装起来，“我营营汲汲十余年，才让人们忘了的蛮悍模样，这下可好。”
她抿嘴不满，抱怨道：“不知道她们背后又怎么传我是夜叉、母大虫呢。”
本来她这些年脾气收敛，就是想跟那些世家女子关系靠拢，好做首饰钗环的生意。
皇商虽大好利收，可天底下最容易的银子，莫过于闺阁体己了。
小小的金钗、耳坠，在后宅攀比起来，十倍百倍的价格，那些有钱的夫人也个个趋之若鹜。
她眼馋了好久，原计划着铺面工匠齐全，过了破五就开张呢，这下全完，娇滴滴的贵女们哪个愿意牵连上蛮横的名头。
“他们敢？！”
“怎么不敢？你又不是天王老子，还能管得了别个背后的闲话不成？”
当初太和殿的一场，她顶着皇上钦点的头衔，那些人表面夸她年少有为，背后不知道怎么骂她仗着美色，才落下的便宜。
京城的地下赌坊，还有不少压彩头，赌她何时被招入后宫，圆了以色侍君的‘美谈’。
连皇上他们都敢私下编排，更何况是旁人。
“谁敢背后嫌你，我就一剑砍了他们！”
崔浩提起墙上的挂剑，信誓旦旦立誓。
他媳妇温文可人，敢骂她凶？先问问他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辛荣差点被他气笑了，也顾不得纠正他刀剑的用途，忍笑夺过他手里的配剑，戳回剑鞘，生怕他误伤了自己。
崔浩嘴上不说，却把此事放在了心里。
做了这些日子的吏部侍郎，京城夫人圈子里的那些规矩把戏，他也略闻一二。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没几天的功夫，原先谣传的那些辛家女子野蛮无理的闲话，风头一变，成了为护夫婿，不惜得罪康王府的大义之举。
不光太后下旨嘉奖，就连官员之间也都人夸赞，娶妻当娶辛家女。
后宅鸡飞狗跳，不过是为了男人的几句美言。
眼瞅着辛家姑娘的美名远扬，连太后都赞其美德，加上她更是宣平侯府定下来的当家主母。
一时间不少后宅宴席，请她上门赴宴。
“辛姑娘，听闻程府凉亭有一处美景，名作一盏春，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去看看？”
说话的是个美貌妇人，头戴三煅嵌金珐琅金纹浮雕花簪，以金钿饰面，模样瞧着端庄富贵。
方才听旁人说起过，此人是绥远候田家的长房二夫人。
虽不把持中馈，可娘家身出名门，父亲是吏部尚书，家中只有她这一个宝贝女儿，出嫁的时候老尚书恨不得陪上全部家底，绥远候府的二老爷又儒雅随和。
佳偶天成，宠爱之下，这二夫人自然风采绝人。
老尚书算是崔浩的顶头上司，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
辛荣轻笑，点头起身。
在青州的时候，她也常受邀参加过不少闺阁席宴，大抵不过如此，一群人聚着说说话，便三五成群的赏花作诗，玩乐一处罢了。
只是田二夫人这种善谈的，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辛姑娘你同他们男子谈生意的时候，需要女扮男装，束发示人么？”
——“辛姑娘，青州临海，是不吃海河鱼贝的比京城便宜很多？”
——“我虚长你几岁，就称大应你一声姐姐。听说你要在京城开首饰铺子，可千万别跟姐姐客气，只管留些金贵的，也好让我捧捧场……”
这股扑面的热情袭的辛荣措不及防，也来不及一一作答，只得笑着含糊点头。
听她提起首饰铺的事情，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看她头上的雕花簪那么的眼熟，前些日子崔浩去铺子里拿了些贵重样式，说是要去行礼，这三煅嵌金珐琅金纹浮雕花簪，恐怕就是送给老尚书的了。
生意人最擅长，顺势而上。
辛荣笑着道：“不过是我们家的老师傅，打了几样精致的供我自己带着玩。上次入宫被太后瞧见了，称赞两句。我就高兴地翘尾巴，想着多做些出来，也让诸位夫人小姐带个新鲜……”
她这几句谦虚，没一会儿就引来了好几位夫人。
提到漂亮的饰物，哪有不爱的女子。
你一言，我一语，就都热络到一起去了。
辛荣也不是抠搜的人，回去以后，又打发人送了几样新颖款式到各家，以作新春贺礼。
崔浩看她愁眉舒展，就知道是自己的安排起了成效。
他一向蹬鼻子上脸，趁着除夕夜宫里设宴，吃了两杯酒缠着她又搂又抱，借着酒劲儿还搁她脖子上嘬了一口。
虽挨了三拳，可躺倒床上还咧嘴偷笑，心里面热乎乎的。
老侯爷今年在军营里回不来，崔家新年夜又要开祠祭祖，崔浩软磨硬泡的，愣是把她拐回了侯府。
辛荣还是头一次正经来宣平侯府，门口的两只气派的石狮子，展示着崔家世代武将的威武气派。
府内摆设布局，讲究精致，一看就是主人家有用心打理。
她伸手摸了摸主道两边的琉璃壁罩方形五彩宫灯，脸色微变，就算是皇宫里面，也只有太后的仁寿宫才会布置这么金贵的装饰。
又看到正厅挂着的几幅价值连城的山水挂画，神情更为不悦。
主母头一次正经的来，路平亲自端茶送水，以示忠诚。
辛荣“哐啷”一声把精瓷茶盏磕在几上，讥笑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面怎就突然生怒。
一想到他连最后一份依赖她的穷困都是作假装出来的，她就恼的想骂人。
崔浩正认真清点着晚上祭祀的物品，听她突然发难，一脸呆愣：“怎么了？好好地谁惹夫人生气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骗回家来，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了他媳妇。
“都出去！”
辛荣不怒自威，不等小侯爷发话，路平就带着众人乖乖离去。
临走，还不忘贴心把门带上。
没了旁人，她自是不必再留情面：“小侯爷好手段。”
“纨绔是装的。蛮横是假的。就连穷困都是拿来骗我的？”她冷哼一声，眼神尽是讥讽。
崔浩脸上变颜变色，前两样被她当面拆穿，也有些不好意思，陪笑道：“这不是当初七哥为了逃难，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之前名声是有不好，但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给你挣前程找面子回来。”
“你七哥也教你让你天天在我跟前哭穷装无赖？”
“……”
崔浩这方面素来聪明，那一句话就明白了过来，她到底在生气什么。
笑着解释道：“哪里是装穷，我那可是真的穷！你别看这府里泼天富贵，老爷子看不惯我不学无术，早就断了我的补贴银钱，守着青州的老宅，那欠条可是装了满满一盒子。”
巴结给她倒了一盏新茶，继续道：“要不是当初有你在危难之际，拉了一把。我恐怕只能卖了青州老宅，逃荒回来了，哪还能带着寿礼，风华依旧呢？”
“当真？”
“千真万确。”崔浩一双眸子勾着她，眼睛里面写满了真诚。
辛荣冷哼一声，“日后还钱的时候，一分都甭想让我给你再少。”
嘴上虽还生硬，可说出来的话已经软了三分，只是想到刚才的那股怒意，又在心里气自己的莫名其妙。
这种感觉……怪怪的。
崔浩二皮脸道：“那恐怕不成。”
“你想赖账？！”
‘二皮脸’点头，无辜道：“如今连这宅子的地契都被我偷出来送到你手里面了，还钱那事，只能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找七哥要了。”
辛荣白眼，撇过脸去，唇角不由得浮出一丝笑意，“要去你自己去，我只找你要。”
崔浩无奈摊手，山不来找爷，爷自去找山一样的。
“看在我日后要一个人去找七哥讨债的份上，你来帮我瞧瞧，这祭祀的事宜，置办的可还妥当。”
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纵使她一肚子莫名的委屈，也都烟消云消，
看着他漂亮的一张脸凑了过来，辛荣吞了口水，努力平静道：“……拿来我瞧。” 喜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