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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荣说崔浩没有空闲随他回青州,倒不是信口胡诌。
入了六月,没过几日便是皇上寿诞了。
往年崔浩在青州呆着,送来寿礼也就足了心意。但今年太后寿诞他亲奉寿礼又赖着讨了赐婚的口谕,出尽了风头。
若是皇上寿诞之前他再回青州,免不得要圣心猜忌。
辛荣进京的时候轻车单骑,路上风尘仆仆。
回去的时候却车队随行,一应俱全。
只因她此行,身负皇命。
京城席宴连连,好一派歌舞升平,岁月静好的景象。
而边境的镇北军,苦战数月,近乎弹尽粮绝。
吕景同八百里军情里面夹了一封‘求粮信’,信里大倒苦水,说镇北军如今伤员无药可医,一碗稀粥都要兑半碗的野菜叶子。
洋洋洒洒好几页的纸,简洁来说也就四个字:要钱,要粮。
打仗打的就是粮食跟银子不假,但镇北打个仗怎就跟个无底洞似的,上次才给完没几天的,就又来哭穷?
皇上看了气得直拍龙书案,把户部的账目调出来一查,去年入冬前拨的粮银,这都要入伏了,还没送去一半儿呢。
怪不得吕景同又是哭穷又是卖惨的,恨不得掏心窝子来换银子。
户部尚书刘大人,五十多的岁数六十多样貌,年前还颇见活力,而今已视茫茫,发苍苍了。
没钱!是真的没钱。
过年光宗正院就支去了大百万两银子,内务府的份额连带着皇亲国戚的福利份额,就这还是他跟康王爷两个人熬着灯从牙缝里算出来的。
今年又逢上重五月。太后寿诞要办,龙舟会要办,去年平江水灾粮食颗粒无收,开春还给平江支了春种的补贴。
六银山的案子没结,但四个受灾的县要拨银子,被淹的十几个村子要给粮食,死伤的人员要官里给安葬了,就连那些堰塞湖都要抠出银子给处理了,否则一场大雨,下游的百姓又要遭殃。
这都是在京城附近的,头一样就是要安抚民心,否则老百姓流离失所乱了起来,可比什么都重要。
皇上看着厚厚的账本子直发愁,正好碰上崔浩进宫来请安。
当天下午就把辛荣叫进了宫里。
户部没钱了,他这个藏在民间的小金库,可是富足着呢。
四百万银子外搭一百二十万石粮食。
户部尽力而为,其余的辛荣自己想法子调配,外带赏了一副御笔亲书的牌匾,上面‘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尊贵气派。
辛荣看着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牌匾,胸口直绞着疼。
“你们可要给看仔细了,皇上钦赐的,磕碰到了都是掉脑袋的大罪。”这玩意虽没什么用途,但她励志攒够一条街了就供奉到祠堂给她爹看看。
看看当初那些对他们一家喊打喊杀的墙头草们,如今是怎么一副巴结模样。
崔浩面目忧愁,“你就这么回去了?”
他语气可怜,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不走还能怎样?镇北军盼粮食都急红了眼,这可是坚守国门的大事,我可不敢懈怠了。”她这是皇命在身的大事,谁敢私自改变行程了?
崔浩努了努嘴,他也想回去,但是太后生怕他偷偷跟辛荣跑了,已经让宁姑姑亲自来敲打他一番了。
他想,但不敢。
辛荣看着要带的物品都装上了马车,挥手跟他告别。崔浩舍不得她,愣是要送上一程。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门,胡永丰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如今镇北军正是用人之际,他在京城又找不到媳妇,索性请旨求了护送军粮这活儿。
也算是为之前没有照看好鸿鹄的事情,在皇上面前刷个好印象。
运送粮饷的车辆由胡永丰统一安排,辛荣只负责把银子粮食凑齐了就成。
押运可不是个好差事,金的银的出一丁点儿差错都是要掉脑袋的,有人愿意承下这苦差事,辛荣乐得轻松。
崔浩再三嘱咐胡永丰,要好生帮忙照顾辛荣,但又怕他太积极能干了,让辛荣觉得自己没他好,又悄悄附在辛荣耳边说了几样胡永丰的坏话,比如——他丰厚的相亲史。
辛荣这些日子被他烦的耳朵生茧,笑着把人赶了下去。
崔小侯爷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一阵凉风吹来,卷起他满脸的幽怨与哀愁。
路平举着一把伞来接人:“爷,人走远了,咱们回家吧。”
辛荣不在京城了,崔浩自然是要回宣平侯府的。
一大早路平就带人去辛府搬走了他的一应物品,眼看着天要落雨,却还不见他回家。
崔老侯爷担心孙子,他一向是个胆大妄为的,没准一个心血来潮,就跟着回青州去了。
这才打发路平出来瞧瞧。
崔浩望着远去的车马,眼神明灭,喃喃自语道:“希望,不要有什么岔子。”
路平笑着宽慰道:“有胡小将军保驾护航,又带着那么多的兵丁呢,能有什么岔子。”
京城回青州,一路都是繁华所在,一不翻山二不越岭的,各州府衙门还不得铜锣开道,尽心护航。
崔浩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回去。
马车晃悠在北上的路上,春巧坐在里面笑盈盈的望着自家小姐,满目欢喜。
辛荣正在闭目小憩,崔浩喳喳了一早上,可得让她脑子清静清静了。
感觉到一束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睁眼探看,笑着问道:“你乐什么呢?”
春巧这丫头,打知道要回去以后就总是偷乐,早上起来的时候更是满脸挂笑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的开心?
“没事。”春巧笑着摇头。低头不再看她,嘴角却依旧弯起弧度。
辛荣只当她是要回青州了,心里开心,跟着也笑了一笑,继续闭目养神。
春巧偷眼望了望,依旧傻笑。宣平侯那个烦人精终于走了,回了青州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地事情了。
宣平侯在小姐身边,事事都要掺和,弄得她这个贴身大丫鬟都要没有事情做。
他分明就是要拆散小姐跟她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嘛。
胡永丰挑选的都是一些精壮的兵丁,脚力快,精气神儿好。
趁天黑之前就过了几个镇子,为了不扰民,胡小将军决定在荒郊野地里暂歇,起灶做饭。
都是兵蛋子出身,这种事情是训练时候的必备技能。
十几个老练的伙头兵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做成了上百号人的饭菜。
胡永丰惦记着好兄弟的嘱托,头一个就打了一份,亲自给辛荣送来。
萝卜白菜炖粉条,两个白面馒头,外加一碗黄橙橙的清水煮红薯干。他还怕辛荣吃的不习惯,又弄来了一小罐子咸菜头。
春巧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再看看胡小将军的大黑手,说不出的嫌弃。
这……这是人吃的东西嘛……
胡永丰看她不接,愣是塞到她手里面去。
嘿嘿一笑,道“外面不比家里,五菜一汤,算是盛宴了。”
春巧皱着眉头问道:“哪里五菜一汤?”算上那筷头咸菜头子,顶多也就俩菜罢了。
胡永丰认真的给她解释:“萝卜白菜,白菜粉条,萝卜粉条,萝卜白菜炖粉条,小咸菜,咱还多送两块白面馒头呢。”
不是他吹,这在外面绝对是好饭菜了,镇北军的军营里,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也只在军饷下来的头几天才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但以后就好了,银子粮食都是他亲眼看着装上车的,辛荣说还有几百石粮食到时候直接从青州运过去。
有钱有粮了,日后打仗兄弟们也都有干劲儿了。
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打死后梁那群狗.娘.养的小杂种。
春巧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她家小姐在马车里面喊人:“去谢谢小将军,把饭菜端来吧。”
春巧只得道谢,端着饭菜回来。
辛荣看了看送来的饭菜,笑着道:“胡小将军说的没错,还真是算很好的伙食了。”当初她一路逃亡北上,哑叔为了让她有口饭垫肚子,做花子乞讨,别人赏快窝头都是极稀罕的了。
人活着,能填饱肚子,便已是福气。
春巧撇嘴,她家小姐也是锦衣玉食出身的了,明明沿途有条件更好的客栈,却偏被拉来跟着他们遭这种罪。
辛荣莞尔,“吃吧,估计以后这段时间,大概齐的也都是这样的吃食了。”
马车里面押着银子呢,快马两三天的路程,便是胡永丰带着日夜兼程,少不得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她们主仆二人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不给大家伙添乱,便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胡永丰在外面听到辛荣的话,歪了歪嘴角,崔浩这小子眼光不错嘛,未过门的小媳妇能赚银子还知书达理明是非的,贤妻难求啊。
又想起吃完饭要尽快赶路,他抬脚也去灶上吃自己的那份。
走的匆忙,一不小心绊倒了一个慌里慌张的毛头小兵。那小兵手里端着饭菜,一个磕巴红薯干汤洒了半碗。
“小子,走路看着些。汤洒了事小,烫到了人可就麻烦了!”胡永丰碎碎念道“这出门在外的,烫伤膏都找不来,以后注意了啊!”
那小兵被吓得哆哆嗦嗦,也不敢抬脸,连连点头认错。
胡永丰没有什么官腔,也不愿为难他,说了两句就掉头走了。
估计人走远了,才看到头盔底下抬起一张灰扑扑的脸,虽身着铠甲却格外的精瘦。
若是胡永丰方才留心注意一眼,就一定能够发现此人正是与自己打了三番四次交道的老熟人。
宋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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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详细的大纲压阵,明线暗线都很齐全,如果发现有不懂的往下看,所有的坑都有填。
详细到我自己都害怕。
人物关系不懂的话,哈哈哈哈随时问我。
注释:视茫茫,发苍苍,摘自韩愈的《祭十二郎文》 喜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