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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是那日后的第三天,满地铺着的厚厚的白雪与此时的情形,尤为相衬。独独这在雪地里绽放的红梅,此刻显得有些碍眼。
沈渊附手在梅树前站了许久,盯着那一个个舒展的花骨朵,出了神。
“爷。”徐保悄悄地走到沈渊身后,鞠着身子喊他,声音里说不出的疲累。
“嗯?”沈渊回应着,却还是直直地盯着红梅。
“该走了……”徐保尾音拖长,像是在叹气。
“哦!”沈渊像是忘了此时,别人提醒了才想起一般。随后,转身走向停在院子中央的棺椁旁。脚边火盆烧尽的灰烬被风吹到了外面,给这洁白的雪上嵌上了零星的污点。
他抬手抚着棺椁坚硬的棱棱角角,手上使力气,时轻时重,不知道围着转了几圈。
“爷。”徐保知道他舍不得。
“走吧……”沈渊收了手,整了整身上的孝衣。
府里的气氛,冷得和着冬日一样,如今沈家势弱,没人敢登门,生怕摸着龙屁股,来个连坐。
前面吹吹打打地悲鸣,引着路上零星的路人侧目。沈渊目不斜视只手搭在被抬高的棺椁之上,感受着木头最后的余温。
祖父身侧,沈渊看着祖母的棺椁安安静静地被土掩盖,身后的吹打却持续了好久。
——
隔日的一早,沈渊没有听从皇帝的劝抚,一身白衣出现在了早朝上。皇帝了然,也没有为难。
今日午时,是他的大事,也是他的大事。
退朝后,沈渊一如既往的被唤到了御书房。唐公公识趣儿的推出去,阖上了门。
皇帝掀起眼皮,只见沈渊没了往日的嬉笑,蹙着眉头,紧紧地抿着嘴巴,弯着腰行礼。宣灵帝自知是今日如何也不能像往日一般开玩笑了。
他往沈渊面前甩了个折子,道:“今日有人参你,让朕严查沈家,你也不能落下……”宣灵帝话说一半,掀起眼皮看沈渊,继续道:“不过,你莫要担心,这事你的功劳,真都记着呢!”
宣灵帝这般说,又直直地看着沈渊,像是在等沈渊那句“谢皇上恩典。”可沈渊却迟迟没有开口,从进来这御书房,就没直起过腰。
宣灵帝皱眉,这人这般姿态是甚意思?他沉着嗓音,道:“沈爱卿此次立了大功,还想要何赏赐啊?”
沈渊先是沉默一阵子,在宣灵帝发火之前,只道:“臣别无所求,只求皇上兑现承诺。”
“……”宣灵帝听及此处,有些惊愕,面上却只是顿了一下。
可,又在顷刻间,他淡定从容地揉了揉太阳穴,平淡道:“朕在这案件有眉目的时候就派人去了,你莫要着急,许是天冷路滑,行程耽搁了。”
沈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却没有出声辩驳。
见皇帝这般说,沈渊也没有多言,转身就打算出了御书房,可,还是被皇帝拦住,“沈爱卿就要这一个约定?还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朕提。”
这句赏赐听得美好,却更像是一种弥补,不要?就硬塞。
沈渊都几乎行至了门口,突的想起什么,就顿住了步子。他抬头瞧瞧今日高挂的太阳,表情却冷得可以滴水,开口道:“那臣便恳请皇上,先凌沈潮,后诛乔韵。”
皇帝挑眉:“小事。”
沈渊却连身都不回,也不谢恩,直直地走了出去。
——
午时斩首的地方,是东城的菜市口,从大理寺这一路上去的,路程还有些远。给了路两旁群众充分的发挥时间。
这百姓有生之年得以窥见皇后真容,实在是机会难得,投出两颗鸡蛋以表感谢的那还是有些底子的小富农家。普通家庭,那就是酸臭的烂菜叶子。没走多久,囚车里的人身上都挂的满满当当的。
“呕~”皇后听见身后有人,难受的作呕。她的身体难以扭转,却也能听出是她的皇儿。难得一见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她能感受到身后那抹怨恨的视线,如今怎么解释,他也是不会听了。
她与康征海做了多年的太后和皇父摄政王的美梦就这般顷刻间,来不及反应就碎了。皇儿原来离皇位就一步之遥了,却没料到,这狗皇帝被架空了这么多年,心却依旧如此毒辣,这事情是该怨她。皇儿这几年的暗中蛰伏,谁都晓得他的野心,可他不知她的母亲有比他更大的野心,足以将这一切葬送。
队尾的车里,是沈家。沈潮的牢车就在乔韵和沈立远的前面,隔得不远,却触碰不到。这是最割人心的。这冬日里,风将这囚衣打的透彻,像是浑身赤、裸那般难受。
“你哭甚?”敬武侯苍凉的心头像是有只苍蝇在转。
“潮儿……潮儿今年才21,就……”乔韵期期艾艾的诉着。
说到这里沈立远也禁不住心凉,真想一巴掌那扇在乔韵脸上,“当初若不是你和你姐姐密谋着将潮儿一起卷进来,潮儿也不至于……”沈立远欲言又止,双手指着乔韵说不出话,老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毒妇。”
“沈立远,”乔韵在囚车里,被这两字激怒,“当初你不也同意了?公主死了,你也有份儿,你往外摘什么?”
“我哪里知道公主会寻死也不嫁给潮儿,还不是你们手段龌龊!!!”
“你……我龌龊,皆是为着你们两父子,如今,也是我的不是了?”
“你为着是你自己!!说话好听,你以为你在乔家算个什么东西!!!”
两人同坐一囚车,就在街上这般不管不顾的打了起来。
“你他妈还害死渊儿的母亲,我若是早知道,定要将你这毒妇打死!!!”
“你装什么好人!!!你母亲,你妻子的死都有你的功劳!沈立远,你才恶毒!!!”
酸白菜,臭鸡蛋还在打着,可这两人也不管不顾的打着。
这人不闲着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几人觉得只是眨眼的功夫。
这断头台冬日里被冷落了许久,今日这般热闹,实属少见了。
恶臭无比的囚衣,风中凌乱的乱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几人往日的鲜亮都不复存在。
围在菜市口的人不少,就是这凛冬,也没能挡住,这稀罕场面,够吹一辈子了吧。
青天白日下,正是行刑前,在宣读着,这些死刑犯的罪状,读了好久好久,久到不知其中细情的人都想朝着这些人脸上啐口痰。
“这人也太恶毒了,还想谋朝篡位!”
“何止啊!!!皇家颜面也不顾了,六皇子原来还是个野种啊!!!”
“连自己的公主都能害死,简直心如蛇蝎,心如蛇蝎!!!”
众人嘴里没一句好话,平常人家也少见这种奇葩。
“午时已到!”
这一声高喊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突的杂乱吵嚷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可你细瞧,人群里能寻着徐川主力在不远处,看着台上。“午时已到”四字一处,他身侧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浑身一抖,徐川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低下头,小声问她:“还看吗?”
“不了吧。”这女子开口。
还看什么呢?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徐川牵着她的手,隐没在了远处。
——
菜市口这断头台上,传出了凄厉的惨叫,血淋淋的场面,引得众人纷纷遮住了眼,被捆绑着双手的乔韵已经不知道哭晕了多少回,每回晕倒都会被一盆冷水浇醒。
“你们先杀我吧!!!先杀我!”他是在看不得沈潮在她眼前被人凌迟。
可是没人回应她。
“沈渊,你不得好死!!!”
“沈渊你害死潮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啊!!!潮儿,你们救救潮儿!!!”
“潮儿!!!”
“你们全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场面凄厉,乔韵的诅咒,将众人驱散,可这显得比方才还要凄凉。台前的人几乎都走光了。最期待这一刻的沈渊,也不在人群里,实则自从除了皇宫之后就不知了去向。
一个月的时间里,菜市口早已归为平静,皇宫里也没什么别的动静,整个世界仿佛经历的大的动乱后,赢得片刻的喘息。没有人再见过沈渊,这人像是消失了,大理寺的府衙里,大街小巷里,甚至是沈渊自己的府邸里,都没人见过他。
又一个月后,是刚过了年节的日子,街上甚是热闹,冲淡了这冬日的寒气,安静了许久的宫里传出消息,齐妃娘娘这胎怀的是个皇子,这是喜事。无独有偶,从北边传来的闲言碎语,也打破了沈渊这段日子的沉寂。
传言说,这失踪了两个月的沈大人出现在了辽北,天寒地冻里一个人踽踽独行,衣服破烂,长发凌乱,似是雪地里飘荡的幽灵,默言不语,可却只要有人理他,他嘴里便是嘟囔,“北、北”,面色惨白,嘴唇却龟裂着透出鲜红的血色。众人皆是避之不及,这人怕是疯了吧?
沈家一夜坍塌,许是这叛逆之子也受不了吧?留条命在这世间,除了疯癫还能做甚?
罢了罢了,这人原就行事乖张,风流浪荡,这世间的那些个法则律条哪里是能拘着他的,今日这般,也算是随了心了吧…… 状元从小就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