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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雪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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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傻傻地盯着他。突然间,一个想法让我肚子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你们在冰雪隧道里注意外面的动静,怎么能知道德国佬会不会在冰壁上凿出踏脚处,上到我们东面几百码出的北坳?”这样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如此清晰,我像是已经看到这一幕似的。

  “要是他们在凿踏脚处,我们能听见响声。”让-克洛德说,“而且,他们这会儿正忙着清理犯罪证据,把尸体抬过去掩埋,即使冰隙就在他们旁边,在21300英尺高的地方干这活也不轻松。他们还要掩盖在大本营杀人的事儿,更别说还要把一号和二号营地的证据收拾干净。我和理查觉得他们肯定到下午才能掩盖那些犯罪证据。”

  “但那个狙击手肯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等着我们现身。”我说。

  “没错。”理查说。

  我径直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是那个狙击手,你会怎么办?你现在会藏在哪儿?”

  理查将烟斗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叼在雪白的牙齿中间。他没有点燃。我从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到他抽烟斗。

  “要是我的话会在半夜登上章子峰的山坡。”他冷静地说,“找个隐藏的射击点,或者待在靠近24800英尺高的山峰上,一直等到破晓,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在北坳上,那里全在他的射程和视线范围里。我的那把恩菲尔德步枪上面安装一个十发容量的弹匣。如果是我,都不用换弹匣就能把我们全干掉。”

  我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接着,我猛地抬起头,眼睛紧张地扫视头顶西侧章子峰白雪皑皑的陡坡。

  “你怎么知道那个混蛋现在没在那边瞄准我们?”我问。

  “因为我们是今天凌晨4点30分就到这儿的,一直看着章子峰上面是否有灯光。”让-克洛德说,“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希特勒的手下纵有本事,也不可能趁着夜色爬上这么险峻的山坡。”

  “可现在天早就亮了……”我说。

  “我们一直都在观察。”J.C.说,“什么情况也没有。我们看到了一个德国佬,那人个子很高,拿着理查那把带有古怪瞄准器的步枪,消失在了冰塔里,朝冰川的小路方向走去。其余人则在忙着抬被他们射杀的夏尔巴人的尸体,将灰烬以及我们剩下的帐篷和板条箱铲走、打扫干净。”

  我摇摇头。我从来没当过兵,所以,我不懂得这些策略,更不用说战略战术了。但那一刻我真是怕得要死,即使在登山或者爬上冰壁时,经历的那个最危险的时刻,我也没这么怕过。理查像是能读懂我的心思,或者看懂我的表情似的,再次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们已经有计划了,杰克。我向你保证。记住,他们是德国人,向来自高自大。他们今天肯定会来对付我们,肯定会从我们留给他们的绳梯上爬上来,他们几乎确定我们没有可对他们造成伤害的武器,所以没什么防范意识。到时候,我们尽可能多干掉那些兔崽子,再战略性地往山上撤。”

  听到这话,我还是笑了。我笑得很惬意,笑得很大声,三号营地那些身穿白色外套、正拖着我们朋友尸体的人没准儿能听见。但这并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笑。

  “怎么啦?”让-克洛德问道。

  我忍住笑声,但仍然咧着嘴。“只有我的朋友理查·迪肯,这位本可成为沃特伯里侯爵和世袭贵族的人,”我说,“才会将攀登珠峰称为‘战略性撤退’。”

  11

  那天下午5点左右,德国人果然气势汹汹地奔我们而来。他们在洞穴探险者绳梯下面的陡坡上凿出踏脚处,因为我们已经将固定绳索拿了上来,他们到绳梯下面的时间晚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理查仍然相信他们会匆匆爬上绳梯,用他们带来的步枪和自动化武器压制我们,将我们消灭在北坳上。我们猜想,卡尔·巴赫纳死在冰隙后,应该不会有超过十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德国人了。他们会将我们杀光,把我们的营地埋了,把灰烬(以及我们的尸体)埋在最近的冰隙里,然后在天黑之前回到我们三号营地下面隐藏在冰塔中的营地里,正好可以赶上他们吃晚饭的时间。

  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理查说。

  一开始,他们的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六个人在我们之前安放固定绳索的陡坡上凿踏脚处,一直在我们手枪的范围之外,距离这么远,理查可不想浪费那两发宝贵的子弹。不久,六个身穿白色外套的男子都聚在了绳梯下面。我们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我在山脊东侧约20码的雪脊里挖了几个观测孔,让-克洛德在山脊西侧约20米的地方也挖了几个。现在,我们在东西两侧都有了很好的观测点。至少没有人可以在别处凿出踏脚处,经1000英尺高的陡坡上到北坳偷袭我们了。

  J.C.吹了声口哨,我看到理查戴着白色兜帽的脑袋从悬崖边缘覆盖着白雪的崖径后面探了出来,不过,下面的人自然没办法看到他,就连冰塔里或者冰川上的狙击手都不可能看到,让-克洛德举起两只戴着手套的手,六根手指头一晃,做出攀爬的手势。

  他们终于上来了。一共六个人。当然是全副武装。

  这天,我们五个人可是一点儿也没闲着。帕桑和雷吉正在依照理查的指示行事,或者至少在按照理查那天早上提出的计划行事,他们已经拔了营,将四号营地重要的东西放在五个背包里收拾好了,带上一些很重的物资,其中一个包裹里面装有我们从营地里找到的温伯尔大帐篷,接着便在山坳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冰隙。他们前一天晚上将我们拖上来的包裹从冰隙里放了下去,然后又将紧紧绑好的帐篷和支柱放进了漆黑的冰隙下面,又把雪踢到用来固定的桩子上,遮盖起来。要是顺着我们留在北坳上的靴印努力寻找,这些储存的物资是很容易找到的,但是他们没理由去找——我们设了诱饵,在四号营地留了一个氧气罐和两个米德帐篷,考虑到日耳曼人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肯定会当即一把火将东西烧掉。

  当我问理查帕桑和雷吉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只是说:“如果我们找到珀西的尸体,再从这边下去的话,我们需要食物、装备、衣服和炉灶。”

  如果?我一下慌了。还要从这边下去?珠峰上还有别的下山路线吗?

  这些问题我还是将来再问吧。

  这个时候,有三把被敌人偷去的步枪正瞄准我们,还听到类似斯迈瑟冲锋枪的枪向我们开火的声音,我只好把脸和身体埋在雪里,因为不能确定我们的确切位置,他们的子弹嗖嗖地打到冰墙和崖径上,离绳梯末端所在的冰脊两端也就60码的距离。还有别的子弹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

  我惊讶地发现——没人告诉我(我也从没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子弹近距离飞过时发出的声音像极了夏天农场里白木蜂箱中蜜蜂的嗡嗡声。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子弹向我飞来,尽管子弹离我躲藏的崖径尚有一段距离,但那种身体反应既古怪又有趣:我很想藏在别的什么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人后面,甚至想躲在我自己后面,我最初的想法是将自己埋在北坳的雪里和岩石堆里,直到完全逃离这里。

  这就是战争的感觉,我想,这就是战争爆发时懦夫的表现。

  我不再往下面钻了,强迫自己稍稍抬起头,望过去。

  我、J.C.和理查这天真是一刻都没闲着:一直盯着下面的德国人。对了,那天上午九十点的时候,帕桑和雷吉来了,我们便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他们。然后,我们一直弓着腰,将我们找到的大冰块往冰脊上的崖径后面推,那里也是马洛里和以前的探险队搭建四号营地帐篷的所在地,现在,我们的绳梯末端就放在那块冰脊上。

  前一天晚上,山谷里云雾缭绕,理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一根10英尺长的奇迹绳绑在绳梯的支柱上,将新的桩子打进山脊后墙附近后,又将旧桩拔了出来。这活儿对于一个疲惫不堪的人来说可不轻松,何况还在这么高的地方,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但理查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搬运、装载、绑系我们用J.C.的自行车装置拉上来的重物。

  这会儿,那六个德国人一只手攀着绳子,另一只手则朝绳梯尽头的崖径和冰脊开枪,我从观测孔里发现他们拿的多为鲁格尔手枪,但也有几把我不认得的半自动手枪。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但有狙击手的掩护,而且他们还不停地用火力压制我们,令我们没办法来到绳梯顶端,所以肯定觉得非常安全。

  我感觉这样的场景很像中世纪敌人的骑兵爬上城墙攻城长梯的情形。北坳现在正是我们的城堡,但从绳梯上爬上来的可不是骑兵,而是德国纳粹。

  让-克洛德对理查、雷吉、帕桑做了做手势,告诉他们德国人爬到多高的地方了,他们这会儿正趴在山脊和绳梯正上方的崖径后面。五个手指头和一个拳头表示50英尺,六根手指头和一个拳头以及八根手指头和一个拳头都各有所指。

  我们的那根洞穴探险者的绳梯一共是115英尺,他们马上就要爬到顶端了,一路爬的时候,只要觉得哪里有动静,他们就会朝哪里开枪。那几个狙击手正用步枪瞄着山脊上绳梯末端附近的崖径。我不知道斯迈瑟式冲锋枪发出的子弹往哪边飞,但子弹不停地在我身边发出嗖嗖的声音,我怕得要命。我听见理查那把狙击步枪正在远处的冰川上时不时放一枪。

  我承认我非常害怕。

  不过,还没有吓到手足无措的地步,理查吹了两声口哨,我很快照他说的做了。当时我和让-克洛德趴在那里,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往山坳里面走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帕桑和雷吉正在等待的大冰块中间,然后往上朝山脊上面的崖径滚去。

  J.C.还没来到崖径上,就从我们之前挖出观测孔望去。他伸出一个拳头,告诉我们德国人还在往上爬,然后,他伸出八根手指,告诉我们德国人离绳梯的顶端不到20英尺了。

  现在,我真是有点儿六神无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我往上一跃,跳过崖径,滚到冰脊上,很快半滚、半爬着朝冰脊的后墙爬去。

  子弹射在了我上面五六英尺高的冰壁里,锋利的碎冰溅在脸上,感觉生痛。更多的子弹击中了我前面的冰脊边缘。但理查说得对,只要我趴低点儿,即使带瞄准器的恩菲尔德狙击手也瞄不到我,当然,我总得离开这个该死的冰脊,我心里想。

  但这也是先前计划好的。

  “快点儿。”理查气喘吁吁地说,一边挪到让-克洛德那堆大东西后面,其实就是一堆用螺栓拴好的金属起吊装置,那玩意儿还带有自行车座、车把、滑轮、法兰盘、长长的金属支架。“我们只有几秒钟时间。”

  我点点头,我们将绑着冰爪的靴子放在之前练习的地方,背靠在后面的墙上,我们蜷曲着腿,用尽全力往前推。

  那辆带有滑轮的大自行车滑过我们用冰镐挖出的两个导沟中间。我们甚至把之前融化的雪水放在四个热水瓶里,撒在峡谷里做了一个滑道。

  这个用螺栓组装起来的金属自行车有几百磅重,很容易滑出去,在拿走最后一块支撑架时,理查不得不冒着中枪的危险站起来扶着。

  理查刚刚趴下,子弹刷的一下齐射过来,打在冰脊的后壁和上方壁架的雪里。

  我们下方的人发出惨叫声,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远。子弹仍旧嗖嗖地朝我们射来,但现在朝我们开枪的人比之前少了。

  J.C.伸出三根手指。他那辆带滑轮装置的爱车将绳梯连同三个德国人都带了下去。从绳梯上掉落的距离可不短,先是几百英尺的垂直冰壁,尔后则是冰壁下面几百英尺的陡坡。德国人的尖叫声终于停了。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但J.C.刷地又向我们伸出三根手指,意味着至少又有三个德国人朝我们爬过来。除非他们没有用绳梯,我脑中蹦出这样的想法,像是在祈祷,感觉怪怪的。

  让-克洛德从躲藏的地方挥了挥拳头。

  另外三个德国人仍在往上爬,他们攀爬的时候显然将双手都用上了,因为绳梯掉下去的方向已经没有发射子弹了。

  “抓住我的脚踝!”理查说。

  我将冰爪尽可能深地插入壁架,尽量用力抓住理查的脚踝,这么多年的攀岩经历使我的手和手腕变得非常强壮。不过,之前我们在山坳上平坦的冰雪地里练习的时候似乎要容易些,理查就像杂技演员一样往前滑动,他穿着那件灰白色的芬奇夹克,肚皮贴在地上,滑过我们为J.C.的滑轮自行车建立的光滑冰道。

  我尽可能深地将我的冰镐插进后壁和壁架之间的接口处,右胳膊紧紧地抓住冰镐。即使这样,我还是往前滑去,几乎就要从壁架上掉下去。最后,我的冰爪插得更深了,右臂的肌肉和韧带差点儿撕裂,但在我的努力下,理查疯狂的下滑终于停下了,但是,他的整个上半身几乎水平悬挂在了壁架外面。

  他用了两到三秒钟的时间,慢慢用那把黑色的鲁格尔手枪瞄准,我能想象最上面的德国人那张白色的脸,也许他正用一双蓝色的眼睛抬头看着在他上方20英尺高的理查。接着,那把鲁格尔手枪响了,与此同时,步枪子弹击中了理查附近的冰壁。狙击手显然很紧张,生怕射中他们自己的人。现在,绳梯上还剩下两个人,但理查等在那里,那几秒钟像是格外漫长、恐惧似的。他终于将第二发,也是最后一发子弹紧贴着垂直的冰墙,往下射了出去。

  “撤!”他大声喊道,我疯狂地拖着他的脚踝,抓住他长筒羊毛袜下强壮的腓肠肌,接着是大腿和臀部。最后,他终于跟我一起回到了冰壁底下。

  “两个人都掉下去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没过多久,他又大声说道:“雪球!”

  所谓的“雪球”其实只是冰块,但每个至少重30磅到40磅。之前我们在那里等得无聊,于是干脆花了不少工夫去找这些雪球,然后又将这些冰块做成的“弹药”全都滚到了崖径后面。 珠穆朗玛之魔(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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