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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登山者(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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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克洛德给我们展示了在攀登时如此耗费体力的陡坡上可采取的各种休息方式,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简易的坐姿脚,在斜坡上向后倾斜,直至臀部几乎(但并未完全)触到冰面,左腿弯曲,左脚置于身下,左脚冰爪全部嵌入冰中,右脚踝转动,右腿继续向外侧,使右脚登山靴及冰爪与右膝盖所指方向成差不多90度角。并不需要使用冰镐或冰锤来维持这个姿势,如此一来,只要你的腿部和大腿肌肉不再痉挛,登山者就可以更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双手执冰镐,有很多时间俯瞰斜坡以及下面的风景。

  然而,那天下午大多数时间以及在美丽的威尔士日落时分,我们都在学习如何按照基本的低持姿势劈刺和高持姿势劈刺方式使用最短的冰镐和冰锤,以及前踢式(只使用12个冰爪的前面两个爪尖)支撑姿势,前踢式牵引姿势,前踢式高持姿势劈刺方式(我们攀登那面垂直冰壁时采用的方式),三点钟姿势,这种姿势要求在陡坡之上使用两把冰锤,一个高出另一个,同时右腿弯曲,在身后向下猛踩冰面,把前两个冰爪踢入十分陡峭的斜坡,从而使得体重完全靠冰锤支撑,而冰锤的镐头则采用低持姿势劈刺进冰层(同时使用两把冰锤攀登,大体上要将它们置于身下),如此等等。

  那天下午余下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学习冰川横切攀登和下坡技巧,特别是快速下山技巧(我一直钟爱从陡峭的雪坡上滑降下来,仅使用普通的冰镐当作方向舵,然后在快到底部时再利用这把冰镐自行减速,而J.C.给我们展示了穿着冰爪、脚放平下山的方式,可以使用持短冰镐斜挎身体姿势,或者以锚固姿势用冰镐在身后拖拉,这种方式几乎同样快速,而且适用于极为陡峭的斜坡)。

  *

  晚些时候,在一面岩壁下方的陡峭雪坡上,让-克洛德给我们展示了他的最后一个绝技。

  那是一个很小的金属工具,相对较轻,V形,装有钢质弹簧,用手施加压力便可松放弹簧,在无施加任何压力的情况下弹簧会自行绷紧,凭借这个工具可以沿着固定绳索滑行。J.C.穿着他全新的12爪冰爪费力地爬上了一座雪坡,把理查的奇迹绳系在一根长冰镐上,然后把这把冰镐深深敲进了我们头顶150米高处砾石下面的冰层中,然后他又凿进了几枚冰锥,以便加固这个支撑点,随后他脱下冰爪,十分娴熟地从这个陡坡上滑降到我们身边。这条绳子就像是闪闪发亮的白色冰雪中一道长长的黑色裂纹线。

  接下来,J.C.给了我们每人一个这种手动绳索夹具。

  “很简单,对不?”他说,“完全释放手部的压力,它就能紧紧扣在绳子上。如果愿意,可以用它悬垂在绳索上。用一只手轻轻挤压,这个装置就会沿着绳子滑动,好像绳子就是一个引导装置。如果用力挤压,那么这个装置,还有你,就不再有……该怎么说来着?摩擦力。你们在绳索上的摩擦力就没有了。”

  “你说我们该怎么用这个小工具?”我问,不过我注意到理查已经领会其中的意思了。

  “最好可以将之安装在某种轻型登山安全带上,”理查说,“这样登山者在固定绳索上时就能腾出双手了。”

  “非常好!”让-克洛德大喊,“我一直都在做这种轻型皮革和帆布安全带。不过,今天的话,我们来试试用一只手吧,好吗?”

  J.C.把这个小工具夹紧在固定绳索上,一边平稳地向上爬,一边将之向上滑动,甚至都没有穿冰爪。理查是下一个,施加压力,释放弹簧,只走了几步远,他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我用了较长时间才摸清情况,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用了这个傻兮兮的弹簧驱动小工具紧扣住固定绳索,登山时的安全性就增加了,而它扣住绳索的紧实度要比登山者戴着厚重手套的手握住绳索的紧实度强多了。如果像他和理查刚才讨论的那样,能够把这东西通过绳索或挂钩连接到登山安全带上,那么保险度将会更高。

  冷风吹过,我们在这座坡度50度、150米长的斜坡顶端挤作一团。太阳西沉,正落入山峰后面。月亮在东方升起。

  “现在我们用它来一次可以控制的下降,”让-克洛德说,“我相信,你们将会看到,这种装备甚至将会被用在垂直的固定绳索上。这东西,怎么说来着?万什么失。”

  “是万无一失,”理查说,“给我们展示一下快速下降吧。”

  于是J.C.松开装置的夹钳,把它从双线固定绳索上取下来,之所以用双线,是因为在我们顺着绳索滑降下来之后可以把绳子收回,他把冰镐取走,这样的话,只有长冰锥作为绳拴支撑着双线,然后他把那个小工具在我下面的一条绳子上夹紧,接下来,在不穿冰爪的情况下,开始快速滑降,而整个滑降过程只是靠他用手控制那个弹簧装置施加压力来完成。

  “太神奇了!”我和理查滑降到坡底时我气喘吁吁地说。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快的滑降之一。

  “在我们出发之前,在徒步前往珠峰的过程中,我们应该多加练习。”让-克洛德说。

  此时此刻,我们置身于黄昏的阴影之中,突然间天气变得冷极了。J.C.正在把绳子拉出冰锥的孔,收回那条长绳子。

  “你给这个工具起名字了吗?”理查问。

  J.C.一边咧着嘴笑,一边熟练把神奇之绳从拳头到手肘卷成长长的一圈,一圈又一圈地卷起来。“Jumar。”他说。

  “这个法语词什么意思?”我问,“代表什么?”

  “什么也不代表,”J.C.说,“这是我小时候养的一条狗的名字。要是它乐意,它可以为追一只松鼠而爬到树上去。我没见过比它更会攀爬的狗了。”

  “Jumar。”我重复道。真是个奇怪的词。我觉得我永远也习惯不了这个词。

  “好几个月以来,我一直担心珠峰绒布冰川和北坳之间的最后一面冰壁。”我们快到伦敦时,理查静静地说。冬日的日出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芒。

  一直没有睡觉的我点点头。“为什么?”我低声说,“1922年,你、芬奇和其他人找到了通往北坳的雪坡,还在上面凿出了踏脚处供挑夫使用。去年六月,虽然没有雪坡,却有道裂沟,也就是如同竖坑一样的冰墙,马洛里自由攀登了上去,降下了固定绳索,随后还弄了桑迪·欧文临时搭建的绳梯。”

  理查微微点点头。“杰克,可绒布冰川会升高,下沉,产生裂缝,出现断层,移动,瓦解,形成冰隙。有一点是肯定的,绒布冰川再也不会是去年马洛里攀登时的样子。在绒布冰川上,马洛里正好可以展示他的登山技巧。也不会是前年芬奇和我们攀登时的样子。今年春天,冰壁上可能会出现可以攀爬的裂缝,或者形成新的雪坡,还有可能,那里会出现一座200英尺高的垂直冰壁。”

  “哦,如果是近乎垂直的冰壁,”我说,我累极了,却突然有了一种想逞强的感觉,“让-克洛德不是有那些带前爪的冰爪,傻兮兮的小冰镐,还有那个叫祝玛的玩意儿?我们绝对能爬得上去。”

  良久,理查只是默默地开着车。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圣保罗大教堂的穹顶映入眼帘。

  “好了,杰克,”他说,“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可以去攀登珠峰了。”

  9

  我只希望,这位所谓的布罗姆利勋爵阁下,能提前一天从山上滚到加尔各答来,帮我们“安排”一下,运这些又大又沉的箱子到该死的货运站去,我他妈的就是这么希望的。

  加尔各答是个可怕的城市,夜晚走在路上,地上尽是吉卜林笔下“裹尸布里的死尸”,事实证明那些并非死尸,而是有些人把床单裹在身上,躺在小路上呼呼大睡,而且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股味儿:有焚香味儿、香料味儿、人尿味儿、牛身上的味儿,密集人群中散发出的汗臭和呼吸的气味儿,这股气味倒是不会令人不悦,还有牛粪燃烧后喷出的烟雾中夹杂的芳香。每一个深色皮肤的男人都带着好奇、轻蔑或决然愤怒的目光,而女人们的眼神里则充满诱惑,魅力十足,甚至是那些信奉伊斯兰教的女人们,也从严严实实的黑色衣物里看我,在我看来,这样的眼神倒有几分性感。

  这一天是1925年3月22日,很久以后才会进入酷热天气以及夏末的雨季,届时将会下起瓢泼大雨,不过,现在我感觉加尔各答的天气已经像一条湿乎乎的毯子,把我从头到脚卷在了里面。

  起码这就是在这里待了两天半后这里留给我的印象。

  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新奇。尽管去年我乘船穿越大西洋从波士顿到了欧洲,可在这次搭乘卡里多尼亚号从利物浦来到加尔各答的这五个星期航程中,我似乎体验到了千倍万倍的异域风情。最开始的那几天过得简直苦不堪言,海风大作,波涛汹涌,拖船好不容易才载着我们离开利物浦港,而且我惊讶地发现,我是唯一没有晕船的人。船只左摇右晃,船上的人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完美比赛,而挑战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从甲处到乙处,然后向前,再向上到木甲板上。我每天都会在前后左右摇个不停的椭圆形木甲板上跑12英里,而我一点儿晕船的症状都没出现,可在这段航程的最初一段时间里,晕船症简直把让-克洛德和理查折磨得痛不欲生。

  船缓慢经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挺无聊的,到了西地中海又赶上了暴风雨,我只能在甲板下闷了一天,除此之外,这趟前往加尔各答的航程可谓一次愉快的经历。在科伦坡,我买了一些花边,并把它们寄给了我在波士顿的母亲和姑妈。这里是一个小镇,房子都是白色的,四周都是样子怪吓人的密林。一切都是如此新奇,我兴奋极了。而且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前奏而已,只是当时的我对此没有充分认识。

  *

  1921年、1922年和1924年的三支珠峰探险队都经由加尔各答前往正式起点大吉岭,不过,登山俱乐部珠峰委员会和该俱乐部创始组织皇家地理学会像赞助探险队一样,出资赞助代理人,让他们在加尔各答待命,分类整理成箱的补给和装备。如此一来,在登山者抵达的时候,他们所需要的每一样东西要么是已经装上了前往大吉岭的火车,要么是整理完毕,只待装车。

  我们是一支秘密探险队,而且并不合法,所以自然不会有代理人在加尔各答等我们。理查负责支出布罗姆利夫人的钱,至少是在“雷吉表亲”在印度接手此事之前,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他手里,而且,很快理查就告诉我和让-克洛德,印地语“bandobast”一词为“安排”之意。很显然,在加尔各答,“bandobast”(加尔各答大部分人都说孟加拉语,而不是印地语,不过这个词依旧在这里沿用,我想这是因为在使用多种语言和多民族混合的印度,这个词差不多代表着一个人所周知的概念)与中东的“小费”是一个意思,也就是说,就算要做最简单的事情,都得使钱。

  不过理查和马洛里等人一起参加过最早的两次珠峰探险,而且对探险队的大小事宜都很感兴趣,包括想在加尔各答办事就得付小费这种潜规则(我和让-克洛德只希望稍后在大吉岭和西藏,理查也能搞定一切),所以我们到达加尔各答的第三天下午,那12个沉重的大箱子便从码头运到了火车站货运站。箱子里除了有从欧洲带来的必需品外,还有很多理查的优质新绳子。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将从加尔各答另一边的锡尔亚达火车站搭乘一辆名为大吉岭之星的夜间火车——姑且说那是一辆火车吧——只到西里古里站,那里是一个小贸易中转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抵达时间是第二天清晨6点30分。我们只能从那里换乘大吉岭喜马拉雅铁路列车,大家都说,那是一辆玩具似的窄轨列车,发着嘎嘎声攀爬喜马拉雅山脉最南端山麓,而后抵达大吉岭,攀升高度为海拔7000多英尺,英属印度下辖孟加拉殖民英政府的避暑之地就在那里。这趟火车将行驶大约400英里,理查告诉我们,大吉岭之星上太热了,而且尘土飞扬,根本别想睡觉。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打算把待在火车上的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

  我们待在加尔各答的第一天早晨收到了“雷吉表亲”的电报,上面是这样写的:

  3月24日周二在大吉岭珠峰旅店见。届时我将担任此次探险的指挥。

  ——L.R.K.布罗姆利-蒙特福特

  “担任此次探险的指挥,胡说八道。”理查说着用修长的手指将电报团成一团,然后扔到了地上。

  “这里这个‘L.’是什么意思?”让-克洛德把皱巴巴的电报捡了回来,将之抚平,然后问道。

  “Lord(勋爵)。”理查说着狠狠地咬了一下尚未点燃的烟斗柄,我本以为那烟斗柄会啪一声折断呢,“也就是雷金纳德·某某·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勋爵。”

  “为什么他要在他的姓名里加入布罗姆利这个姓氏呢?”我问。英国皇亲的行事风格对我来说依旧神秘无比。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理查厉声说。他很少会这样发脾气。我和让-克洛德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我只希望,这位所谓的布罗姆利勋爵阁下,能提前一天从山上滚到加尔各答来,帮我们‘安排’一下,运这些又大又沉的箱子到该死的货运站去,我他妈的就是这么希望的。他住在这个讨厌的国家里,他了解这里的文化,在这里,做他妈的一件最小的事儿,都得他妈的使钱,这些贿赂行为虽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可要是不这么做,在任何地方都寸步难行,而且没有一个人他妈的能守时赴约。所以,当我们真正需要他这个大饭桶时,这位‘探险指挥’跑到哪里去了?” 珠穆朗玛之魔(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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