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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雪人(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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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么帮忙,肯定有所求,”我没精打采地说,“就连他的老朋友雷吉都要给他上贡才能从他的地盘上过。”

  “我提出,只要我们安全地抵达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的种茶场,我就会给他1000英镑。”

  “什么?”我喊出来,“我们根本没有1000英镑给这些强盗!我们俩连1英镑都没有。”

  “你忘了吗,佩里先生,”帕桑悲痛地说,“如果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回不来——我真诚地向我们的救世主祈祷她能回来,而且是很快就能回来——她就把整个种茶场都交到我手上。她唯一的条件就是只要她在林肯郡的姑妈布罗姆利夫人活着,我就要把茶场每年三分之一的收入交给她。我突然间发现自己有钱了,不过愿上帝保佑这只是暂时的。无论如何,考虑到迪肯先生和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让你传递回伦敦的消息是如此重要,我认为花1000英镑换取可汗在我们回去的路上提供保护和马匹非常值得。可汗的人很少去印度大吉岭这么远,但是可汗先生为人很慷慨。他甚至还会留两个人在大本营附近待两个星期,好看看我们的朋友有没有从这条路下山。”

  我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我抬头看着珠峰,此时的珠峰大都已经被雪云遮盖住了,狂风从北部山脊和北坳上呼呼刮着,然后又看了看砾石上那两个德国人双眼圆睁的头颅。此刻秃鹫忙得很呢。

  “如果我们不打算亲自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消息,”我轻声说,试图理清思绪,“那我们出发前往大吉岭宜早不宜迟。我们去看看他们给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矮种马吧。”

  28

  八月中旬的伦敦偶尔会闷热难耐,可现在的空气里却夹杂着一丝寒意,让我想起了十个月前我们去皇家地理学会时的情形。当然了,八月份树叶尚没有变色,不过空气里却包含着些许味道……我觉得那是人们在屋里燃烧煤炭和木柴而散发出的烟味儿。我穿了三件套的厚羊毛西装,我那套最好的定制西装在我出门期间不翼而飞了,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希望这刚刚来到的短暂寒意不会令这套衣服显得那么扎眼。

  那栋大厦已经很有年头了,再加上常年被煤烟熏,现在已经变成了棕色,大堂十分壮观。脚步声在瓷砖和大理石上回响着。我告诉守门的卫兵,我约好了和财政大臣见面,他领我找到一位接待员,这位接待员领我去见了一位文书,这位文书带我去见了这位大人物的助手,这位助手又把我带到了一间贴有壁纸的等候室里,让我坐在一张破烂的皮沙发上,只等了两三分钟后,我就被带到了财政大臣的里间办公室。

  财政大臣。雷吉和理查用隐晦的话谈论这个人的时候是多么可爱啊,他们说他是“我们那位喜欢签支票的共同的朋友”,还说“我们那位非常喜欢黄金的朋友”。在独自坐船从印度回英国的漫长旅途中,通过看报和向别人打听,我才弄明白他们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指的是这位财政大臣决定要在鲍德温政府执政期间恢复金本位制。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五月,彼时我和我的朋友们正在攀登珠峰,所以我不知道雷吉和理查有没有听说英国真的恢复了金本位制度,不过他们显然知道这个人十分青睐以黄金为基础的经济。在我坐船回英国途中,我还看了关于此次恢复金本位制度的所有新闻,许多经济学家议论声不止,不认同恢复金本位制度,不认同这位财政大臣。

  那位男性秘书走开,我看着这间宽大房间的另一边,那里有一块很破旧的地毯、一张大书桌和一把椅子,椅子上空荡荡的,一个矮胖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他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边抽雪茄,一边透过被煤烟熏黑的窗户看着外面,他的两条腿张得很开,有点儿像拳击手的姿势,他那双短而粗的双手在他的背部紧紧攥在一起。

  在他的秘书或助手(或是别的职务)走了大约一分钟之后,他转过身来,上下打量我,微微皱着眉头,或许看不顺眼我的羊毛西装,然后说道:“佩里,是吗?”

  “是的,阁下。”

  “你能来太好了,佩里先生。”他冲我挥挥手,示意我坐在一张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椅子上,同时他自己在桌子后面那张带垫子的大椅子上坐了下来。

  在我们的探险开始前,我一共在伦敦待了好几个月,那时候我倒是听说过“温斯顿·丘吉尔”这个名字,不过我不记得是不是曾经看过他的照片。我隐约记得,几年前,他退出保守党加入自由党,1924年他又重新加入保守党,媒体对此一片哗然。我还记得,我们在伦敦的旅店里整理装备时,理查嘲笑《泰晤士报》的一篇报道,并且给我和让-克洛德引用了丘吉尔的一句话(一旦涉及到丘吉尔,理查就没有任何幽默感了):“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但若要再次背叛,就需要有一定的智慧。”

  显而易见,再次背叛起作用了:丘吉尔现在作为保守党员在埃平拥有一个民选议席,并且在鲍德温保守党政府内身居要职。对于财政大臣这个职务,我唯一了解到的另外一件事就是,丘吉尔因此得到了“尊敬的阁下”这一尊称,以及唐宁街11号一栋免租金的房子,显然这房子就在首相府邸的旁边。

  “你是美国人,佩里先生?”

  这也算是个问题?“是的,阁下。”我说。

  我承认,如果这个人就是珀西瓦尔·布罗姆利勋爵为之牺牲的情报部门负责人,很可能前上尉理查·迪肯和凯瑟琳·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也因为此人而丧命,他当然很不符合间谍组织首脑这一角色。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穿着细条纹西装和马甲的巨大婴儿,嘴里还叼着雪茄。

  “你们美国人在把我——还有英国政府——往绝路上逼啊!”他在宽大的办公桌对面用深沉洪亮的声音说道。他打开了一盒雪茄,将其从宽大的桌面另一边推过来。“来根雪茄,佩里先生?要么来根香烟?”

  “不用了,谢谢,阁下。”我根本搞不懂他说的“绝路”是什么意思。当然他说的不是即将转交那个信封的事儿。信封被我塞在我那个超大号夹克口袋里,里面装有七张该死的照片和底片。我只想赶快把东西转交,然后离开这间办公室,离开伦敦。

  “我是指战争债务,小伙子,”这个叫丘吉尔的人说,“英国欠你们美国佬多到离谱的一笔钱,足有4933701642英镑。每年光是利息就有35000000英镑。你们的总统、国务卿和财政部长一直嚷嚷着让我们还钱。我问你,佩里先生,在法国把战争债款支付给我们英国之前,我们拿什么还呢?天晓得,法国拿到了他们的战争赔款,而且他们也分到莱茵河谷钢材卖的钱,可法国人还钱的速度太慢了,他们就像个租户,每个月的收入不是用来交给房东,而是都用在了买彩票上。”

  我含糊地点点头。在印度和海上待的那几个星期里,我的喉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现在说话时只有一点点磨锉声,从前那种青蛙似的低沉嘶哑的声音不见了,不过此刻我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儿,装有照片的那个信封似乎在我胸口的右上部分烧出了一个洞,而且如果这个又矮又胖的男人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一直把雪茄的烟吹向我的方向,那我准会跳到这张超大号的桌子对面,把这个狗娘养的掐死,去他妈的英美关系吧。

  “哦,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财政大臣丘吉尔说,“东西带来了吗?”

  我说了一句可能破坏间谍圈子规矩的话:“你是说布罗姆利的照片和底片,阁下?”

  “是的,是的。”他把雪茄捻灭了,短粗的手指交叉在胸前。

  我把信封拿出来,在不站起来的情况下尽量将之放到桌子对面最远处。我很惊讶,丘吉尔甚至看都没看那个信封一眼,就用一只短粗的手把它扫进他脚边的一个红色公文包里。

  “太好了。”他说。

  我觉得他这是在下逐客令,所以我站起来打算离开。

  “今天是星期五。”丘吉尔说,他甚至都没站起来在我走之前和我握握手。我当然知道今天他妈的是什么日子。我就是和他的手下约好了今天见面的。

  “我认为,就取得这些东西的详细情况,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丘吉尔说,“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有空吗?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过去几天,没有了理查和让-克洛德,我只能独自一人在伦敦等待着。我从没感觉这么孤独和无助过。这些英国人说话云里雾里的,奇怪得很。

  丘吉尔肯定已经看出我的表情有些茫然,因为他这样说:“我是说一起用晚餐。”

  “有空,阁下。”我回答,一股失望感在我的肚子里盘旋。我真不愿意和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打交道,就因为他,我那三个最亲爱的朋友以及我朋友的表弟都被害死了。

  “那么明天下午我们会安排你去查特韦尔。”他自顾自说着,仿佛已经订好了似的,“这个周末克莱米不在那里,不过会有好多位有趣的宾客参加晚宴,当然了,孩子们也在那儿。来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吧,佩里先生,你可以在那里过夜,在我们私下里谈话的时候,我们可以更详细地聊聊。”

  “晚宴时要穿正装。”财政大臣继续说道。我曾经从某处看到过,他已经五十岁了,不过看他那矮胖的体形、胖乎乎的红润脸颊,浑身充满活力,所以他看上去要年轻得多。“你是不是碰巧带了白色领带、燕尾服之类的衣服来伦敦?”

  “没有,阁下。”我说,喊这位无足轻重的丘吉尔叫“阁下”我已经烦透了,“只有我现在穿的这套西装。”

  丘吉尔明智且果断地点点头,然后按了按他办公桌边一个控制杆。刚才带我进来的那个男秘书仿佛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屋内。“泰勒上校,”丘吉尔说,“烦请你带这位小伙子去萨维尔街我的裁缝那里,请他加快速度做一套燕尾服,再做一两套夏装和秋装西服,或许还要一套睡衣、几件衬衫和合适的领带,明天中午就要,劳驾。告诉他们账单由财政部支付。”

  对于他的安排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所以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我只想说:我不需要白色领带和晚礼服,我也不需要你那该死的施舍。于是我对丘吉尔点点头,他点了一根新雪茄,在我还没离开房间之前就读起了文件。

  “等等,”我说着停下来转过身,“有件事儿我想问问。”

  他那张圆脸上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在宽敞的房间对面看着我,等待我说下去。

  “查特韦尔是什么地方,又在哪里?”我听见我自己这样问。

  29

  查特韦尔是丘吉尔的乡村别墅,位于肯特郡的韦斯特勒姆附近,距离伦敦25英里远。中午我去裁缝铺取了我的新衣服,试了试,让裁缝把衣服的尺寸改合适了。他们给我选了几件白衬衫,我穿了其中的一件,还穿了他们刚刚给我做好的棕褐色亚麻西装,那位裁缝选择了一条颜色适中的绿色与紫红色相间的领带搭配西装。然后我坐着部门派出的车子,去赶下午1点15分的火车。(至于是哪个“部门”我就不得而知了)另有这样一辆由司机驾驶的豪华轿车在韦斯特勒姆火车站接我,把我送到了几英里之外的查特韦尔。

  我本以为查特韦尔庄园是一栋大型别墅,就像布罗姆利夫人的宅邸那样,要不就是我曾经听说过的理查·迪肯战后放弃的那种豪宅,不过查特韦尔庄园更像是马萨诸塞州乡村里一栋很舒服的房子。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查特韦尔庄园是一栋相当简单的砖房,始建于19世纪,有很多附属建筑物和糟糕的景观,所以外形极为难看。而这栋建筑物并非几代以来都属于丘吉尔家族,而是不久之前才由丘吉尔买下,而且多多少少由丘吉尔的工匠进行了重建。

  丘吉尔本人也对庄园进行了改造。

  一位仆人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里,我抓紧时间“梳洗一番”,然后一位年纪较大的男仆走进房间,告诉我丘吉尔先生希望能和我见一面,问我现在是否方便。我告诉他我很方便。

  我原以为我会被带进一间巨大的藏书室,可结果这位高个子、一头灰发的仆人(我之前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只回答了句“梅森,先生”)带着我绕行来到了房子的一侧,只见温斯顿·丘吉尔头戴一顶男士软呢帽,身穿溅满了灰浆的深色连衫裤工作服,正在那里砌砖。

  “呵,欢迎,佩里先生。”他喊道,一边用抹刀把灰浆抹平,砌上另一块砖。

  那是一面很长的墙壁。

  “在伦敦的办公室我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不过这才是我真正的工作。”丘吉尔继续说道。我早就注意到他最喜欢的说话方式就是自言自语。“也就是砌砖和书写历史方面的书。我特别联系了砖瓦匠协会之后才开始砌我的第一面墙。他们吸收我为荣誉会员,不过我依然在交会费。我这个星期的真正工作就是写两千字、砌两百块砖。”

  他把抹子放下,突然抓住我的手肘,领着我绕行来到了房子的后面。

  “我管这里叫‘惬意的猪’。”丘吉尔说。

  “哪里,阁下?”我说。

  “哦,当然是这栋房子。查特韦尔庄园。而且如果你是佩里先生,那我就是丘吉尔先生,别再叫我‘阁下’了。”

  “好吧。”我说,生生把“阁下”两个字咽了回去。

  我们来到一个天井,周围是一片低矮的规整式园林,不过这位财政大臣带我绕过房子去看的并不是这座花园。“这就是三年前我买下这个地方的原因。”他说。

  我知道他说的是从山顶看到的风景。不管是当时,还是时至今日,这都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也是最青翠的太平盛世乡村美景。远处有一片森林,里面有山毛榉、栗树、橡树,绿油油的草地一望无际,还有我所见过的最长、绿草最茂盛的斜坡。 珠穆朗玛之魔(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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