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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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我们和离//
夜空漆黑,黑暗笼罩着整个火泾城。
锦梨居的主居卧房内,沈昭熙眼底布满冰霜,单手掐着曲瑶的脖子。
曲瑶觉得空气稀薄,氧气少得令她感到窒息,这样的她脸色惨白,脆弱不堪。
沈昭熙嘴唇紧抿,黑着张脸,他忽然松开曲瑶的脖子。
在曲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昭熙宛如一头凶恶的猛兽,强拉硬拽着曲瑶,大步流星的走向房门。
开门,扔人,关门。
一整套动作,一点都不含糊,一气呵成。
关门时,“嘭——”的一声咋响,声音颇大,惊得附近的鸟雀纷飞。
紧接着,站在门内的沈昭熙冷声暴吼,“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即便隔着一道门,也冲淡不了沈昭熙怒意,他就像一头怒吼的雄狮,他的暴吼声仿佛要把那道门都震碎,碎成齑粉。
如果不是方才他尚存一分理智,只怕曲瑶已经上了黄泉路。
被扔出门外的曲瑶忽然哭了,倒在地上放肆的大哭,歇斯底里。
她不甘,她真的不甘心,他们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她那么爱他,却被舒浅钰后来居上。
曲瑶来锦梨居之前,那些仆役是被沈昭熙自己赶走的,他嫌烦,便把仆役们都轰出锦梨居。舒浅钰来锦梨居时,知道沈昭熙心情不好,便也没有让仆役跟来。
曲瑶这一闹,动静不小,她悲恸的哭声沸反盈天,王府里的大多数人都听见了,是以随流、风決、茯苓和苁蓉闻声慌忙匆匆赶来。
锦梨居的院子里有石灯笼,昏黄的烛光下,悲恸哭泣的女子倒在地上,模样凄楚,惹人疼惜。
沈昭熙觉得,曲瑶那悲恸的哀嚎哭声就像一桶油,往他的火气上一泼,瞬间烈火熊熊,火光冲天。
沈昭熙烦躁的开门,把门狠狠一甩,又是“嘭”的一声巨响,他一抬眼,便看见随流等人正赶来院子里。
怒火在沈昭熙的眼中盛开,他厉吼下令,“立刻把这个女人丢出府去,日后不准她再踏入本王的王府半步!”
沈昭熙怒吼的声音,闻者恐惧,噤若寒蝉,寒气从脚底往身上窜。
他的怒吼声夹杂在曲瑶凄楚的哭声中,声音大得仿佛穿云裂雨,沸反盈天。
***
锦梨居的书房与主居卧房之间,只隔着一间屋子,沈昭熙的怒吼咆哮,曲瑶的悲恸哭声,惊天动地,令书房中的人想忽略都不行。
声声传入舒浅钰的耳中,她却置若罔闻,完全把自己当个聋子。
白日里,沈昭熙已经把书房砸得面目全非,满室狼藉,当然,暴怒的沈昭熙还存有一丝理智,至少,抽屉里面重要的文件他没摔没扔。
舒浅钰抿唇。
他愤怒,但他不曾对她动手,也不曾朝她撒气,只朝这些东西泄火。
书房内,在众多沈昭熙觉得不重要的东西里面,有一对小玉人是舒浅钰的。
那对小玉人是去年沈昭熙送给舒浅钰的生辰礼物。
一对小玉人,一个刻着她,一个刻着他。
舒浅钰蹲下,看着那两个被摔碎的小玉人,她把摔碎的小玉人一点一点拾起。
宁为玉碎,宁为玉碎……玉,终究还是碎了。
舒浅钰蹲在地上好长一段时间,长到曲瑶都走了,应该说,曲瑶是被宣王府的随扈强行赶出宣王府的……
舒浅钰一直很安静的蹲在地上,睫毛浅浅的低垂着,敛眸掩饰自己的喜怒。
她把手里那封写着她师父时日不多的书信揉成一团,用掌中内力捏成齑粉,齑粉越是想要握紧,就越握不住,粉末纷纷散落在地上。
舒浅钰叹息,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
时至半夜,沈昭熙不曾去过锦梨居的书房,也不在锦梨居的主居卧房,他回了自己的斓旭轩。
斓旭轩的书房内,寂然一片。
沈昭熙已经换了身衣裳,依旧是一身玄衣,坐在椅子上。
舒浅钰入内,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出手。
“你别碰我!”沈昭熙一字一顿的道,生涩的声音很冷淡。
舒浅钰瞬间僵住,缓缓收回手,手指微颤了下。
沈昭熙不动声色,别开目光不看她。
又是一室寂然,春风吹动窗外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舒浅钰起身,在屋子内踱了几步。
适才在来宣王府的路上,她觉得自己和沈昭熙的夫妻关系距离穷途末路仅有一门之隔。如今那道门被推开了,末路来临……
舒浅钰闭了闭眼,站在离他三步左右的位置,不冷不淡的道,“明辰……”
她的嗓音略微沙哑。
空气安静了小半晌。
沈昭熙抬眼凝望着她,他漆黑得可怕的眼里含着冷意,布满冰霜。
“舒浅钰,你亲眼目睹你丈夫和曲瑶极其暧|昧的在一起,你怎么能如此视若无睹?!”沈昭熙说,嗓音沉冷。
舒浅钰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了话题,语气不显喜怒,“南国婚律:妇淫佚者,出。与其整日怨怼,不如早日脱离彼此。明辰,我们和离吧。”
她说得不疾不徐,语调平缓,毫无波澜。
沈昭熙却越听到后面,眉头皱得越深。
这番话令沈昭熙震惊,他的心支离破碎,“和离”两个字更是催生出沈昭熙的泪,他眸色湿了,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
她偏头垂着眸子,没有看他,更添冷漠无情。
“阿钰……”沈昭熙虚弱的声音出不来了。
她这是要急着要离开他么,因为南期,因为刚才那一幕?
沈昭熙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说,“给我时间,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一日之内。”舒浅钰的声音很平,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话音刚落,还不待他说什么,她便抬脚走了,头也不回。
沈昭熙起身,欲追出去,但他最终没有追,立在原地,红着眼眶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一晚,舒浅钰离开宣王府,回舒家。
********
二月十八日,阳光明媚。
南期的毒清了之后,身子恢复得很快,今日已经能够下地。
早上,舒浅钰和南期一道同桌用膳,饭桌上,舒浅钰极少说话,很沉默,有心事。
吃罢|饭,舒浅钰和南期提及她师父已经时日不多的事情。
南期的身子一僵,凝重的神情中带着伤痛,鼻子酸涩,想要出言宽慰她几句,“小六……”
舒浅钰摸了把脸,但她没哭,只是摸了下脸,道,“我没事,啊。”
最后那个字,是在安慰她自己,也是在安慰他。
这两日,南期听着她说话时略带沙哑的声音,且今日她的眼睛微红,精神不太好,他知道她肯定哭过,只不过她没有在人前哭,他便不点明戳穿。
南期凝着她,再次见到她,她变了,变得沉默了好多。
她的父兄也都不在了,从此没了盼头,让她不得不坚强。心里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苦不堪言的苦涩,她不愿告诉别人。
今日她一直没有说这个悲讯,选择在饭后的现在才说,只怕是担心他难过伤心得吃不下饭、喝不下药。
明明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却在温声安慰他。
南期只觉得,她平静的模样,反而更加令人心疼。
舒浅钰的声音略微沙哑,“你的身子再养一日便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今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明日我们同行。”
“好。”南期点头应下。
关于他们两人被别人算计之事,舒浅钰说,那个人的矛头是指向她,是她连累了他。
她的人已经查出那个幕后主使是……李知歆。
舒浅钰歉意的说,“南期,对不起,对不起……”
她哑着声音连续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没关系。”南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她。
***
二月十八日,上午,舒浅钰去了一趟火泾城城北的一处宅院。
宅院里环境幽静,是寻芳楼的楼主芮桐的宅院。
芮桐行踪不定,这段时日,他不在火泾城,但这不打紧,舒浅钰在自己人那里不会拘谨,借用一下他这处专用来私下收拾人的院子,无伤大雅。
有侍女恭敬的给舒浅钰引路,穿过池塘,长廊……最后到达柴房。
柴房门外有两个黑衣男子守着。
舒浅钰平和的下令,“开门!”
闻者能听出她的威慑力,不怒自威。
门打开,舒浅钰入内。
柴房内的环境并不好,杂乱无章。
今日李知歆被抓来关在这里面。
李知歆被绳索捆绑住,嘴上封着布条,看见舒浅钰时,震惊不已,震惊过后,有不解,有始料未及和愤怒,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舒浅钰摆手,示意人给李知歆松绑。
待解开束缚后,李知歆站在舒浅钰面前,怒道,“舒浅钰,你把我抓来,准备要对我做什么?”
舒浅钰一言不发,直接大步上前,狠狠地掌掴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甩在李知歆脸上的巴掌声清晰响亮。
李知歆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有鲜血流出。
“你敢打我?!”李知歆咬牙切齿。
舒浅钰不应声,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李知歆的脸上。
就此,李知歆两边脸颊上的五指印,顺利“会师”。
李知歆的目光变得狠毒,她可是李知歆,高高在上的李家二小姐,何曾被人这样狠狠的打过?
还不待舒浅钰说任何话,李知歆深恶痛绝的反手一巴掌回击舒浅钰。
舒浅钰轻易地握住李知歆甩过来的手,没有立即放开,而是用了些力道握紧,捏得李知歆的骨头“咯咯”作响。
“啊——”李知歆疼得惊呼,面容扭曲。
李知歆被抽了两巴掌的脸颊肿得鼓大,宛如发面膨胀的馒头,面目狰狞,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捏碎了。
李知歆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舒浅钰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舒浅钰扯了扯嘴角,甩开李知歆,居高临下的凝着摔倒在地的李知歆,“我曾警告过你,若你执意要跟我过不去,我不会让你好过,一定会让你花容失色。怎么,才这点痛就让你受不了了?”
李知歆这一摔可够呛,后背生疼,疼得直皱眉,眼泪都出来了,而舒浅钰的语气也不免令李知歆一瑟。
李知歆冷声道,“舒浅钰,你这个贱|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舒浅钰冷笑,“报应?令你失望和遗憾的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看到我的报应不爽,因为你的报应就是我。”
说话间,舒浅钰已然蹲在李知歆的面前,伸手捏住李知歆的下巴,强行让李知歆张嘴,塞了一粒药丸进李知歆的嘴里,动作不容反抗,迅速得令李知歆措手不及。待李知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吞服下那粒药丸。
舒浅钰放开李知歆,站起身俯视着地上的李知歆,眉目间带着锋利如刀的冷凛和狠辣,“告诉你,李知歆,我舒浅钰无惧世人毁誉,也不怕被人耻笑唾骂……但你太不识好歹,偏要接二连三的和我耍手段,自寻死路。刚才那两巴掌,算是我给你的福利,这粒药丸才是我给你的回礼!”
舒浅钰没有发怒,但她的语气透着幽暗森然,阴恻恻得骇人,眼中有嗜血的杀意涌现,令人脊背发凉,寒气从脚底往身上窜,宛如掉进了冷得彻骨的冰窟窿。
平日里,舒浅钰是一个平和的人,但若是论心狠,舒浅钰不比旁人差。
现在的舒浅钰,残忍程度不逊色于昨晚那个冷漠无情又残暴的沈昭熙。
李知歆瞳孔紧缩,心头猛然一瑟,一种未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李知歆惊惶而凶狠的问道,“舒浅钰,你给我吃了什么?!”
“是什么?十日之内,你会知道答案的。”舒浅钰扯了扯嘴角,不透露给李知歆,让李知歆回头慢慢体会。
既然李知歆这么喜欢和她玩,她怎能让李知歆就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去呢?
她给李知歆服下的是剧毒,她亲自为李知歆配的,而且此毒无解。
服下此毒,不是一日便死,而是在服下药物一个时辰后开始发作,全身疼痛,刚开始,微微痛,随着时间流逝,疼痛会一点点加剧,第八日开始,会疼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直到第十日才会痛苦的身亡,穿肠烂肚、七窍流血而死。
之后,舒浅钰的人是怎么把李知歆神不知鬼不觉的抓来,便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知歆送回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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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八日,中午,舒浅钰一人去了趟皇宫,去过永寿殿后,转至毓秀殿。
前夜,德妃的心疾发作,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气色不算太好。
婆媳两人见面,没有再提及给沈昭熙纳侧妃之事。
舒浅钰是在毓秀殿用的午膳。
饭桌上,舒浅钰话不多,很安静,面上保持着微笑。
德妃的话也不算太多,她能明显感觉到舒浅钰的情绪不甚好,却又强颜欢笑,且舒浅钰未施粉黛,气色没有以前红润,眉宇间带着疲惫,眼睛微红。
今日,沈昭熙没来宫里,明霞公主也不在宫中,饭桌上只有婆媳两人,气氛少了喧嚣。
德妃忽然说,“阿钰,这道肉丸不是用鱼肉做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舒浅钰愣了下,旋即用箸去夹肉丸,但肉丸又圆又滑,不好夹,忽然从箸间滑落,滚落在地。
舒浅钰觉得失仪,蹙了下眉。
德妃吩咐侍膳的宫女收拾,同时她用勺子舀了一颗肉丸于舒浅钰的碗里。
舒浅钰看了眼温和含笑的德妃,德妃的模样很亲和。
舒浅钰敛眸掩去情绪,低头尝了尝肉丸,味道确实不错。
德妃说,“阿钰,你和明辰是不是吵架了?”
舒浅钰的动作一顿,握着箸的手紧了紧,摇头说“没有”。
那晚她被人算计,她和沈昭熙之间有了隔阂。
那晚的事情被沈昭熙压了下来,德妃不知情,鲜少有人知情。
德妃说,“阿钰,若是明辰欺负你了,你就来和我说,我训他。”
舒浅钰又愣了下,说了声“好”,默默埋头吃饭。
用完膳,舒浅钰和德妃说了会儿话后,告退离去。
德妃送舒浅钰至毓秀殿的大殿门口。
德妃看着她的背影,唤她“阿钰”。
舒浅钰顿住,回头看着德妃。
德妃说,“你又瘦了,回去后,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嗯。”
舒浅钰返身离去,眼底有泪花漾了上来,红了眼眶。
命运啊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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