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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解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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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摩挲着鼻子沉思:“这个嘛,我说不让他过的时候,他盯着我好一会儿,接着露出笑容,跟他母亲一模一样,然后就什么也没穿,光溜溜地从窗户钻出去。等我冲到窗户旁边,他已经不见了。”

  我翻了翻白眼。

  “我想,应该让你知道他不见了,不然你会担心。”

  “不然我会担心!”我朝马厩走去的时候,低声咕哝着,“等我追上他,他最好也在担心!”

  那里只有一条路通往内陆。我沿着那条路策马奔驰,一边留意沿途的田野。这一带是肥沃的农业区,所幸森林大部分都已经铲平,狼和熊不像在更深的内陆那么危险。

  我才出修道院大门不到一英里,就看见他坐在路边一块古罗马里程碑上。

  他光着脚,身上倒是罩着短上衣和薄裤,从上面的脏污看来,应该是马夫的衣服。

  我勒马停下,盯着他好一会儿,身体向前靠着马鞍环。“你的鼻子发青了,”我下了评断,目光下移,“脚也一样。”

  他露出笑容,用手背擦着鼻子:“我的两颗小球也一样。你要帮我暖一下吗?”虽然很冷,但他显然心情很好。

  我滑下马背,站在他面前,摇摇头。“完全没用,是吗?”我问。

  “什么没用?”他一手在破烂的裤子上摩擦。

  “生你的气。你一点也不在意让自己染上肺炎,或被熊吃掉,还是让我担心得半死,是吧?”

  “嗯,我不太怕熊。你知道的,它们都在冬眠。”

  我脾气来了,一手挥过去,想甩他脸。他轻轻松松抓住我的手腕,朝我笑着。经过一阵无用的挣扎,我放弃了,也笑了出来:“那现在要回去了吗?你还想证明什么吗?”

  他下巴朝回去的路一指:“把马牵到那棵大橡树下等我。我想走一段路。一个人。”

  我抿紧嘴,压下许多几乎冲口而出的评断,爬上马背。到了橡树那儿,我下马,盯着路那头。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无法忍受看着他费力前进。他第一次跌倒的时候,我戴着手套的手握紧缰绳,下定决心,转过身去等他。

  我们几乎回不了客房,但还是做到了。在走廊上,他的手搭着我的肩膀,靠着我的身体,一跛一跛地前进。我看到罗杰修士焦虑地在走廊里徘徊,便请他取来暖脚炉,我则带着这个沉重的负担走进房间,把他丢在床上。他撞上床板,咕咚一声,但躺着没动,双眼紧闭,我接着剥下他那身肮脏的衣服。

  “好了,进去。”

  他听话地钻进我递给他的被子。我迅速把暖脚炉伸进被子里前后推动,等我一抽出,他便向下伸直长腿,放松身体,在脚碰到那团温暖时发出满足的轻叹。

  我在房里静静走动,捡起散在地上的衣服,整理桌上杂乱的物品,在炭盆里添煤块,加进一点土木香。

  我以为他睡着了,所以当他在我身后开口时,我吓了一跳。“克莱尔。”

  “怎么了?”

  “我爱你。”

  “噢。我也爱你。”我有点意外,却也很高兴。

  他叹一口气,半睁开眼:“兰德尔。到了最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话让我更惊讶,我小心地回应:“哦?”

  “没错。”他盯着打开的窗户看,窗外布满下雪的云层,一片均匀的深灰色。

  “我躺在地上,他躺在我身旁。那时他也没穿衣服,我们两人身上都是血迹,还有其他污渍。我记得我试着抬头,却感觉我的脸被干涸的血黏在石板上。”他皱眉,努力回想的时候,眼里有种漠然,“那时我已经超过了忍耐极限,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我只是非常累,一切看起来都很遥远,很不真实。”

  “那正好。”我说,语气有点粗。

  他笑了一下:“是啊,那正好。我有点恍惚,应该是有点昏迷了,所以我不知道我们躺了多久,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趴在我身上,握着我……”他迟疑着,似乎觉得接下来的部分很难启齿。

  “我开始反抗他。我好累,而且我觉得再也无法忍受……反正,我开始扭动,也不是真的反抗,就只是想抽开身体。他两只手环着我的脖子,拉住我,把脸埋在我胸前,我可以感到他的哭泣。刚开始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后我听懂了,他说‘我爱你,我爱你’,反复说,眼泪和唾液都流到我胸前。”詹米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回想这些事。

  他吐出一口长气,吹散冉冉飘向天花板的一圈烟。“我不明白自己为何那样,但我的手臂抱住他,然后我们静静躺了一会儿。终于,他不哭了,开始亲我,摸我。接着他轻轻对我说‘跟我说,你爱我’。”他停顿,微微笑着。

  “我做不到。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即使他要我趴在地上舔他的靴子,叫他苏格兰王,我都会做,但那件事我就是做不到。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思考过,我就是……做不到。”他叹口气,完好的手抽动了一下,抓紧被子。

  “他又上了我一次……很用力。然后他一直说,‘跟我说你爱我,亚历山大,说你爱我’。”

  “他叫你亚历山大?”我忍不住插嘴。

  “对。我记得自己也怀疑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中间名,但我倒是没想到,即便他知道,又为何要这样叫我。”他耸耸肩。

  “反正,我没动,也没吭声,等他结束。他跳起来,像疯了一样,拿起一个东西打我。我没看见那是什么。他对我大吼大叫,咒骂,说:‘你知道你爱我!告诉我!我知道是真的!’我举起手保护头,过了一会儿,我一定又昏过去了,因为除了做梦般的牛叫声之外,肩上的疼痛是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然后我醒来,发现自己的肚子卧在一匹马上,颠簸了一会儿,然后就又不记得了,接着就是在埃尔德里奇的壁炉边醒来,发现你正看着我。”他又闭上眼睛。他的语气很轻,几乎有点冷淡。

  “我想……若我那样跟他说了,他可能早就杀了我。”

  很多人的噩梦里都是恶魔。我的噩梦则是家谱,细细的黑色分支,每一支都有一堆日期。线条像蛇,嘴中叼着死亡。我又再次听见弗兰克的声音,说着他当上了军人,身为次子,那是很好的选择。还有三子,后来当上牧师,但我对他所知不多……我对他也所知不多。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家谱上列着三个儿子,约瑟夫·兰德尔和玛丽·兰德尔的儿子,我看过很多次:长子,威廉;次子,乔纳森;三子,亚历山大。

  詹米再度开口,把我从沉思中唤回:“外乡人?”

  “什么?”

  “你知道我跟你提过的堡垒,我心里那个?”

  “我记得。”

  他没睁开眼,笑着朝我伸出一只手:“嗯,我至少还要盖厢房,还有避雨的屋顶。”

  我就寝时十分疲倦,但很平静,内心还在思索。詹米会痊愈,在这件事还不确定的时候,我脑中想的都只有下一小时、下一顿饭、下一次用药,但现在我必须想远一点。

  修道院是庇护所,但也只是暂时的庇护所。不论这些修士多么好客,我们都不能永远留在这里。苏格兰和英格兰目前都太危险,除非洛瓦特勋爵提供援助,但现在看来,机会渺茫。我们的未来一定得在海峡的这一边,而既然我已经知道詹米会晕船,也就清楚他不可能考虑移民去美国——晕船三个月,任谁想到都怕。那么,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法国最有可能。我们两人都能说流利的法语。而詹米的西班牙语、德语和意大利语也同样出色,我却相形见绌。此外,弗雷泽家族在这里也有许多人脉,或许我们能找到亲戚或朋友,有个地方或庄园,然后在这个国家平静地生活。这个想法很吸引人。

  但是一如往常,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年代。一七四四年才刚开始,新年在两个星期前刚过。而一七四五年,查理王子会从法国驶向苏格兰,这个小僭君要为父亲夺回王位。他会带来灾难、战争和杀戮,镇压高地上的氏族,而随之而来的是,詹米和我珍视的所有人都会被杀害。

  从此时到那时,中间还有一年。一年之内,事情可能发生,也可能通过采取行动,阻止灾难。但怎么阻止?用什么方法?我不知道,而袖手旁观的结果,我也非常清楚。

  事情有可能改变吗?或许可以。我手指滑向左手,随意抚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我想起在温特沃思监狱的地牢里,在愤怒与恐惧的冲击下,我对乔纳森·兰德尔说过的话。

  “我诅咒你,你的死期。”然后我把他的死期告诉他。那个日期就在家谱上,以弗兰克手写的优美黑体字写着:一七四五年四月十六日。乔纳森·兰德尔原本应困在英国人发动的屠杀中,死于卡洛登之役。但他没有。他被我的复仇之蹄践踏之后,几小时内就死了。

  而他死时还未婚,没有子嗣。至少就我所知是如此。那张家谱,可恨的家谱!上面写着他的婚期,一七四四年的某一天。而他的儿子在婚后不久便出生了,那是弗兰克的五代曾祖。如果乔纳森·兰德尔死了,且未留下子嗣,弗兰克要如何出生?而他的戒指还戴在我手上。他存在过,会存在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在黑暗中摸着戒指,仿佛里面有精灵可以给我指引。

  不久之后,我从沉睡中惊醒,差点儿尖叫出声。

  “嘘。是我。”大手从我嘴巴上离开。蜡烛已经熄了,房内一片漆黑。我胡乱摸索,然后摸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

  “你不应该下床的!”我责备道,还因睡意而有些乏力。我的手指滑过冰滑的肌肤:“你快要冻僵了!”

  “嗯,当然。”他的声音透着不悦,“我一丝不挂,走廊上又冷得要命。你能让我钻入被窝吗?”

  我在狭小的床上尽力让出空间,他赤裸的身体滑入被窝,躺在我身旁,紧抱着我取暖。他呼吸不顺,我想他颤抖除了因为寒冷,也因为虚弱。

  “天哪,你好温暖。”他依偎过来,叹了口气,“抱着你好舒服,外乡人。”

  我没问他来做什么,原因显而易见。我也没问他是否确定要这样做。我有我的顾虑,但没说出来,以免担忧成真。我转身面向他,小心不碰到他受伤的手。

  就在结合的那个惊心瞬间,快速滑动的陌生感立刻变得熟悉。詹米深深叹了口气,心满意足,或许同时也有点如释重负。我们静静躺了一会儿,仿佛生怕一动就会破坏脆弱的联结。詹米完好的手慢慢抚摸我,在黑暗中感受我肌肤的触感,手指像猫的胡须一样张开,对震动非常敏感。他朝我动了一下,像是在发问,而我也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

  我们玩起精巧的慢动作游戏,小心游走在他的欲望和虚弱之间,疼痛和逐渐增加的快感之间。黑暗中,有一度我心想,一定要告诉安塞姆,还有另一个方法可以让时间停下,但接着又想到或许还是别说,毕竟这个方法神父不能用。

  我稳稳抱着詹米,一只手轻轻放在他伤痕累累的背上。他引领我们的节奏,但让我决定动作的强度。除了呼吸之外,我们没发出任何声音,一直到最后。我觉得他累了,便坚定地抓住他,把他拉近,摇着我的臀部,让他越来越深,把他推向高潮,温柔地说:“快,来吧。快!”他的前额紧紧抵着我的前额,随着一声颤抖的轻叹,把自己给了我。

  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把高潮称为“小死亡”,确实有点道理。他虚软沉重地倒在我身上,若非我的胸部感受到他心脏缓慢的跳动,我会以为他死了。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他才动了一下,靠着我的肩膀不知咕哝什么。

  “你说什么?”

  他转过头,如此一来,他的嘴巴就正好在我耳朵下。我的脖子上有温暖的鼻息。“我说,我的手刚刚一点都不痛。”他温柔地回答。

  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摸索,抚去我脸颊上的汗水:“你在为我担心吗?”

  “没错,我觉得太快了。”

  他在黑暗中轻轻笑了:“是太快了,我几乎要害死自己。没错,我也担心。但是手痛到让我醒来,我再也无法入睡。我翻来覆去,觉得没有你好孤单。然后我越想你,就越想要你,等我一回神,开始担心自己的时候,已经在走廊上走到一半了。然后我一想到……”他停顿,抚摸我的脸颊,“嗯,我或许不是非常厉害,外乡人,但我大概也还不算懦夫吧。”

  我转过头,迎向他的吻。他的胃咕噜作响。

  “你,不准笑,都是你的错,不让我吃东西。除了牛肉粥和麦芽酒,什么都没有,我竟然还活得下来,真是奇迹。”他抱怨道。

  “好吧,你赢了。你明天早餐可以吃一颗蛋。”我继续笑着。

  “哈,我知道你会让我吃的,只要我适当推你一把。”他的语气有深深的满足。

  我们面对面,紧紧相拥而眠。 异乡人(1-4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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