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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呼啸。

　　急隼上的众人已经离开了“伊甸园”。

　　那是虞菀对满载前人希望的这片沃土的称呼。

　　原本听说苍洱血兽的真实身份之后，大家的心只是略微沉了沉。

　　可急隼开出伊甸园之后，沿途上的一切让他们目眦尽裂，只觉得一股恨意在心中盘旋。

　　所到之处，只有灰烬和干涸的血渍。

　　除了尸体众人竟再也见不到一个活物。

　　“还是联系不上吗？”皆妄问。

　　伊丽丝摇了摇头，她的眼泪一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

　　自出来开始，他们就不停地在联系陨落之城和其他城主，但除了茫茫噪音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让众人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只不过才接近2日的消失，大陆竟产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程雷达已经坏了。”谢君冷声汇报。

　　众人的脸色很是不好，远程雷达坏了，意味着不少信号发射的基站也被摧毁了。

　　“先用近战雷达。”沉默半晌，皆妄还是开口说道。

　　他是大陆的城主，是最顶端的决策人，如果他都慌乱了那人心还能团结吗？

　　“对不起……”虞菀的泪水涟涟。

　　如果不是她因为一时心软，那么苍洱也就不会逃脱。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用安慰我……”

　　“不。”皆妄打断了她，“我没有安慰你，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是他做的。”

　　他们虽然被关在伊甸园接近2日，再加上里面的时间流速要比外面缓慢一些，自然可能会产生里面一日外面二三日的场面。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过就一周，再加上苍洱与他们在里面共同待了一段时间的。

　　这么短的时间靠一个人把沿途所有的生物全部毁灭，并不现实。

　　“你是说？”

　　听完皆妄的推测，谢君的眼神厉光一闪，心中更加沉重。

　　“嗯。”

　　看见皆妄点了点头，一向冷静的谢君也不禁瘫坐在位置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伊丽丝有些不解，看到大家比之前更加颓唐的表情让她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深重。

　　虞菀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时天？！”

　　“时天？”

　　“皆妄的异能被时天抽取了。当时的实验体很有可能就是苍洱。”皆青青沉吟片刻，也作出了推断。

　　这个说法得到皆妄的认可。

　　他早在见到苍洱第一眼就觉得面前的人异常熟悉，原以为是在哪见过，或者是因为他跟虞菀太过亲近自己吃味。

　　直到苍洱飞身而出的时候，虞菀道出他的真实身份时，皆妄心中才有了猜测。

　　那样熟悉的能量波动，不正是自己当年那号称末日大陆第一的异能吗？！

　　但当时的载体已经被自己的父母倾尽全力所销毁，这个男孩又是从哪里来的？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的脑中。

　　皆青青眼神幽深，看了眼皆妄，咬了咬牙终于开口：“你的父母没有销毁那个实验品，只是重创了它罢了。”

　　皆妄瞳孔紧缩，“那他们怎么会死？！”

　　父母一直给的答案是为了杀死实验体而受到了重创，但看来实情并不是这样。

　　“是……你。”

　　两个字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他怔怔地看着皆青青，嘴唇翕动：“你说什么？”

　　“阿妄，你冷静！”虞菀看他情绪不对劲，立刻上前抱住他。

　　只是他无法平静，他颤抖着声音逼近皆青青问道：“你再说一次。”

　　顿了顿又道：“别骗我。”

　　皆青青面色复杂，但还是开了口：“你冷静些。”

　　看到皆妄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她才缓缓开口。

　　当初时天的确是抽取了皆妄的异能注入到苍洱身体里。

　　可相对的，他也把皆妄的身体用苍洱的基因改造了。

　　所以皆妄才会在已经丧失异能的情况下，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拥有堪称残暴的力量。

　　皆妄父母不仅仅是打退了苍洱，也把皆妄从狂暴的状态里硬生生地揪出来。

　　只是面对亲生儿子，两人即使双剑合璧也会有所顾忌，他们不敢下狠手，更舍不得下死手。

　　最后是用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硬扛下了化身为血兽的皆妄的攻击。

　　但身体到底是被重创和污染了，只是他们没有和醒来的儿子说，只说是灭了苍洱。

　　“原本我打算一辈子也不告诉你。”皆青青声音低哑，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沉重：“但你既然已经恢复异能了，那么……”

　　她抬起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和恨意：“你一定要报仇！”

　　皆妄坐在那里，太阳穴鼓鼓的有些发胀。

　　眼底的疼痛又开始弥散开，突突地直叫人癫狂。

　　世界好像再无杂声，他也听不太清皆青青的话，要不是虞菀还死死握着他的手，他大约已经要暴走了。

　　父母重伤不治，原来是因为自己。

　　而总是对血兽深痛恶觉的他，竟然血管里流淌着的是那怪物的血。

　　他往后仰着，眼神都有些空洞。

　　“阿妄！”

　　是虞菀在叫他，可是，为什么要叫他这个怪物呢？

　　空气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几阶。

　　连他的面上都结上了一层白霜。

　　绿色液体的无尽生命力都被他们俩所吸收，直接让虞菀的能力得到了质的提升，甚至连悠悠也从她身体里醒转吸纳了不少能量。

　　皆妄消失已久的异能竟然也重新恢复了，只不过同时他血脉的力量也被激活，除了原有意念操控，他多了拥有了一项冰系异能。

　　双异能，这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不能再等了，虞菀逼迫皆妄跟她对视，只见她双眼中出现了漩涡，原本只在情绪世界里出现的情丝，竟是化作了实体，慢慢攀附上了他的身体，像是在吸吮似一点点把血红的负面情绪带走。

　　“这……”谢君大惊失色，这样的场景他从未见过，简直怪异又诡谲。

　　…………

　　雪花从天而降，原本冷清的落雪郡现在人满为患。

　　即使寒冷弱化了嗅觉，也仍然能嗅到那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雪芙……”蒂亚红着眼唤道。

　　七大郡落一座主城，如今却是几近全灭。

　　只留下了一座南方的落天郡，一座北方的落雪郡。

　　蒂亚的落水郡都是崇尚自然的鱼人类以及精灵一族。

　　精灵一族虽然稀少，但力量强横，倒是仍幸存着一些。

　　可天生美丽又柔弱的鲛人原本庞大几十万族群，竟只剩下寥寥几人。

　　兽皮总督马明远死了，狮人总督受了重伤仍然昏迷不醒。

　　就连雪芙也差点死在陨落之城，如果不是严旭率领部分飞鹰队员赶到，只怕城破的那一瞬间，雪芙就已经横尸陨落之城了。

　　“咳咳。”那高岭之花如今面露疲态，姣好洁白的脸上有一道巨大的疤痕，她转身看向蒂亚，“怎么样？”

　　蒂亚摇了摇头。

　　派出去的探查小队又全军覆没了。

　　不知道时天是从哪找到的怪物，虽然容貌如同天神，做的却是魔鬼的行径。

　　那些原本没什么智慧的血兽在他的带领下大杀四方，所到之处驻军节节败退。

　　原本严旭提议用光导炮与他们玉石俱焚，可惜时天用了残酷的“人阵”异能法阵，一个个死士用化为齑粉的代价来阻挡他们的热武器。

　　而自己这边倒下的友军，又再次站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化作了地方阵营。

　　这批血兽的传染力异常强悍，只要伤口与血液触碰，十之八九都要被感染。

　　如若不是落雪郡气候严寒，会对血兽造成负面影响。

　　只怕他们连最后这一片可以喘息的地方都没有。

　　“大人！大人！……”远处跑来一个清丽的美人，却是曾经跟虞菀一起进行训练的墨远。

　　她大口喘着粗气，原本矜持的样子一丝也无：“城主！我们找到城主他们了！”

　　“什么？！”

　　蒂亚和雪芙没有迟疑，立刻去了大本营。

　　“刚刚联系上的，信号不太稳定。”严旭在一旁冷静地说，可是剧烈颤动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雪芙紧蹙的柳叶眉，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终于放松了下来。

　　“青青……”

　　那头的皆青青也激动不已，知道好友还活着就好！

　　两边商议一番，决定先汇合在做打算。

　　蒂亚激动地泪水肆意横流，这段时间太过憋屈，每天没有一个好消息，他们的回归实实在在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急隼是大陆最快速的载具之一，虽然落雪郡和子午河差距十万八千里，但他们仍然是晚上月明星稀之时达到了基地。

　　在急隼上往下看，只觉得一片黑暗，只偶然有星点的微弱光亮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基地的电力告急，他们不再使用电力照明，而用了最原始的火焰。

　　见面的那一刻，众人拥抱着哭泣。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和诉不完的情。

　　篝火映衬着他们脸上久别重逢的喜色。

　　但这样的笑容很快就被打断了。

　　“报告……”

　　外边进来了一个全身血污的人，他的肩头血水和雪花相融，凝结成了触目惊心的色彩。

　　“第十号小队，全灭。”

　　“什么？！”

　　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得知这一消息他们还是无法接受。

　　第十号小队是最后一只装备精良的队伍，里面由各个郡落幸存下来最优秀的人组成。

　　雪芙苦笑一声，看向皆妄：“我早料到了。”

　　早在他们节节败退，被逼迫到这个落雪郡最严寒的角落时她就明白了。

　　时天不在乎他们这一小撮人是不是反抗，只要逼到角落里，他们总会为了食物而冒险出去。

　　只要一批批弄死这些精英，里面的人自然也就不战而降了。

　　虞菀恨得牙痒痒。

　　她这辈子少有后悔的事情，但放走苍洱，的的确确算作一件。

　　“鱼丸，我陪你去。”察觉到她的心意，肩膀上的悠悠愤怒地开口。

　　从目睹大陆惨状开始，虞菀和皆妄就不再掩藏悠悠的存在，甚至陪她绕道去了趟静息沙漠。

　　原本以血兽为食的变异蔷薇林已经凋零，那些散落在沙砾里的枯枝朽木，让人辨认不出这些原本凶残却艳丽的植物。

　　最后他们只找到了两株快要濒死的变异蔷薇，被虞菀用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滋养在种植箱里。

　　那刻起，悠悠就恨上了这些原本的食物。

　　大约是吸收了生命能量的原因，她的身体比之前大了不少，原本巴掌大的娃娃也出落成了快到小臂长的精灵。

　　水盈盈的大眼睛里，满是对已经枯萎的变异蔷薇林的悲伤。

　　“好。”

　　虞菀摸了摸她长长的秀发。

　　“不行。”

　　不仅是皆妄，其他人都表示反对。

　　虞菀却表现的不可动摇，“这是我的错，由我来弥补。”

　　但她还有一个想法未曾说出口，她给的名字和机会，她要亲自收回来。

　　皆妄说：“对与错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张被跳动火光照亮的英俊面容上，虽然染上了颓色，却有一种蜕壳后的重生。

　　他转头看向虞菀，烁烁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报仇是最后一位的。你看看他们。”

　　跟着皆妄的视线，虞菀看见了那些仍然在冰雪中苟延残喘的伤者。

　　还有那些衣不蔽体的人们，和嗷嗷待哺的孩童，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麻木不仁，却又在最深处仍有一丝对生命的渴望。

　　“我比你想复仇。”他自顾自地说着，“但我们身后还有许多人，要由我们去保护。”

　　在一整个下午的飞行中，他回想起过往种种，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

　　想起那句：“无论发生什么，皆家人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责任。”

　　是啊，从小父亲就是这么教他的。

　　皆家人天生拥有强大的异能，所以也天生拥有保护子民的责任。

　　强大，代表着更多的责任。

　　想通了这一点，即便他仍旧厌恶着自己的身体，却也不得不重新站起来。

　　他是城主，是皆家人，无论陨落之城还在不在，只要有一个子民，他都必须站起来。

　　他说完之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只听得见篝火毕啵的燃烧声音。

　　但皆青青突然倏尔一笑，“你长大了。”

　　边说，她边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虞菀沉默片刻，是啊，用命来赎罪是最轻松的事情。

　　可是剩下的责任又要谁来扛呢？

　　“回伊甸园吧。”她说。

　　对啊！为什么不回伊甸园？

　　那里有着防护罩，水草丰美又有食物来源，是避难的不二选择。

　　“伊甸园？”蒂亚问。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给他们交代了一下在子午河遇到的惊奇历险。

　　听完之后，蒂亚沉默了一瞬，看了眼雪芙竟是没有表态。

　　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异样，原本开心地手舞足蹈的伊丽丝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们。

　　“做不到。”雪芙说。

　　“为什么？！”

　　她苦笑了一声，说道：“那地方很好，可你看看，我们还有足够的运输能力吗？”

　　环视一周，的确伤员太多，而完好的飞梭已经没有几架了，更何况伊甸园在子午河附近，要是飞梭性能不优秀很难躲过时天的探查。

　　“而且……”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南星投靠了时天。”

　　“你说什么？”皆青青失态地问道。

　　“你没听错，最为忠诚的下属，南星，他投靠了时天。”她语气冷淡，就像在讲述一件平常的事情，可语调中的冷意，仍让人不禁发寒。

　　“他的落风郡离时天的落天郡最为接近，在爆发冲突的一开始，他的确和我们在一个阵线上抵抗过。”

　　可是后来，因为地理位置的接近，再加上双方武力悬殊，他实在无力招架。

　　思考再三，南星终究是丢弃了自己的傲骨，与时天站了一条阵线。

　　他也曾经作为时天的说客来劝过雪芙和蒂亚，以及其他不愿投降的总督。

　　最后都是折戟而返，而其他的总督早已经恨他入骨。

　　皆妄沉默了一阵，“也许我能去找他聊聊。”

　　“聊？”听到这句话，蒂亚的情绪激动起来，“聊什么？”

　　她看着皆妄的脸，带着哭腔说道：“你知不知道，落水郡的覆灭有他一份功劳？你知不知道，小时候哄过你的桑婆婆就是被他的手下杀了？你知不知道，你曾经有过交集的那些伙伴们，是怎么惨死的？”

　　说完，她掩面而泣。

　　雪芙叹息：“不用聊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原谅南星的。”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说：“哦对，有一个人要你见见。”

　　她指着虞菀。

　　虞菀忐忑地跟着雪芙走进了一座冰雪铸造的房子，看见中间的人时她忍不住扑上前去，握着她的手，眼泪簌簌往下落。

　　“老师……”

　　竟是金妮。

　　金妮原本饱满的面容如同被生了大病一般，变得蜡黄枯槁。

　　她听到声音虚弱地张开双眼，看到虞菀的那瞬浑浊的眼里有了湿意，声若蚊蝇地说：“好孩子，你来了。”

　　“我来了……老师。”她的眼泪沾到了金妮的手上。

　　“她为了救喀斯特的学生，留到了最后。但是过渡使用异能透支了她的生命……”雪芙在后面缓缓开口。

　　虞菀一愣，眼泪更是止不住，她敬爱的老师……原本还带着风韵的老师，竟一转眼变成了耄耋的老人，连说话都费劲。

　　“别哭啦。”金妮轻轻擦了擦她的脸庞，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你没事就好。”

　　“老师……你别……”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弥留之际的告别。

　　“鱼丸。用那个。”沉默坐在虞菀肩上的悠悠突然开口。

　　“啊？……”虞菀有些愣神。

　　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悠悠说的是自己的异能！

　　在种子库的资料室里，她查阅到了自己异能的最初形态——情绪医生。

　　低阶一些的可以抚慰万物的心神，而高阶一点的，可以增加万物的生命力。

　　虞菀以前能得到植物的亲近，全都因为她在无形中给植物们增加了生命力。

　　只不过对人类这样相对寿命较长的生物增加生命，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首先施术者的水平要高超，对生命感知度要到一个极高的水准，其次就是愿意损耗一些自己的生命。

　　想要什么，就得失去什么。

　　没有无缘无故多出来的寿命。

　　沉吟片刻，虞菀点了点头，她对惊讶的雪芙说道：“麻烦你，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虞菀和皆妄的事情太过离奇，雪芙虽然没有听完他们的故事，但仍然点了点头，她退出去之后让人看好这里，谁都不准进来。

　　金妮担忧地看着虞菀，她不知道这个看似精灵的娃娃从何而来，又提出了什么意见。

　　但出于对晚辈的爱意，她说道：“生命有聚散和尽头，我已经老了。无论你想做什么，老师都不会答应你。”

　　但她看见那孩子粲然一笑，如同一开始遇见她一般的纯真绽放在她脸上。

　　她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碧绿的植物。

　　金妮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株长得异常饱满的水稻！

　　“你！……”

　　她颤抖的声音和炙热的眼神全部落在那株绿色之上，那是她多年未完成的夙愿。

　　她听见自己最爱的学生说道：“我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然后把那株水稻放进她的手心，再紧紧攥紧，她一字一顿的问道：“老师，我找到可以让全大陆吃饱的办法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研究水稻吗？”

　　金妮的视线模糊起来，她的泪水滴落在水稻上，染上晶莹泪水的稻子显得更加生机盎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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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爆更1.5W多字……总算欠的债都还清了QAQ

　　明天休息……

　　快要收尾了，呜呜。 末日大佬爱看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