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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束阳光照耀进房间的时候，虞菀睁开了眼。

　　没有开启恒温装置的落雪郡，夜晚冷得吓人。虽然烧了一晚上的柴火，但那点热量对于极寒的这里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醒了？”

　　皆妄的手在她头顶婆娑着。

　　昨天入睡的时候怕她太冷，他钻进被子把她搂在怀里，当了一晚上的人形暖水袋。

　　耳鬓厮磨一番便起来洗漱，今天是个异常重要的日子，他们昨夜商议到半夜，最后决定把未来的选择权交给所有人。

　　等待所有人的，也许是背水一战，也可能是死亡召唤。

　　到了大厅，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埋头吃早饭。

　　因为食物稀缺，每人都只能被分配一小点的营养液来维持身体的基本需求，可就是这么一点也显得弥足珍贵。

　　偌大的厅堂里，只能听见一些些吸吮的声音。

　　人们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着掺水的营养液，就像是机械一般麻木，也或是想从这温热的餐饭中汲取一丝安慰。

　　最角落的一个大汉注意到他们，忙跟他们摆了摆手。

　　虞菀和皆妄看见他都欣喜的迎上去，刚到跟前大汉就给了皆妄一个严实的熊抱。

　　“好小子，能回来就好。”

　　这正是许久不见的严旭。

　　他双眼布满血丝，虽然看上去疲惫不堪，但见到皆妄仍是高兴地眼神都亮了。

　　没过多寒暄，只知道严旭从他们失踪之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调动了全部的警卫队和飞鹰的力量来扩大搜索范围，都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

　　也幸亏他调动了这两支陨落之城的精英力量，才让他们得以在最后且大且退，救下了不少的人。

　　“如果我再早一点到……”这个年过四十的硬汉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虽然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虞菀和皆妄都明白，他是在自责。

　　严旭赶到的时候，整个城市一片血光和火海，那些尸体碎片浇筑在原本华丽的建筑上，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和肆虐的血兽。

　　他根本看不出来这曾经是大陆最繁荣城市，只有那些仍在浴血奋战的人让他明白，这是真切发生的惨剧。

　　即使动用了所有飞梭，最后救下的人，仍是十不足一。

　　皆妄下落不明，大陆已成血海。

　　他日日夜夜都在自责。

　　“你已经尽力了。”皆妄拍着他的肩膀，“要怪也是怪我，我没有尽到城主的责任。”

　　“大人……”严旭抬头想辩解什么，却听到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早上好。”雪芙的声音在偌大的大厅里回响着，“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原本麻木地吃着饭的人也抬头看着她，眼神中有着质疑。

　　这些天的死亡太过残酷，残酷到他们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世界上还存在好消息。

　　似乎料到这般冷场，雪芙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好消息是城主回来了，并且找到了一个食物充足，可以让我们休整和反击的地方。坏消息是，我们无法突破时天的包围到达那里。”

　　话音刚落，人群中如同炸开般纷纷议论。

　　“城主？！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

　　“无法突破！这就是他带来的好消息？”

　　“他根本就是逃难去了吧！现在无处可逃才想起我们了？！”

　　“……”各种声音嘈杂万分，负面的竟然占比不少。

　　察觉到虞菀担忧的目光，皆妄捏了捏她的手以作安抚。

　　听到这些话会伤心吗？

　　会，但并不生气。自己没有尽到城主的责任，失了民心也是正常的。

　　这些年来虽然他是个合格的城主，可也仅仅是合格罢了。与时天缠斗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因为自己高估了他的人性做出了错误判断。

　　就这件事情来说，他是罪人。

　　雪芙蹙了蹙眉毛，打断这些无端的猜忌，她冷声说：“现在两条路，要么忍辱偷生，要么背水一战，你们自己选吧！”

　　“呵，他是想让我们去打前阵么！”

　　“大战的时候没见到他，现在倒是想起来让别人去做炮灰了？没门！”

　　有人在角落突然说道。

　　这话诛心极了，原本躁动的人群立时就有不少人站起来大声表达他们的愤怒，质问皆妄为什么在大灾中消失不见。

　　人影绰绰中，虞菀朝那方向瞥了一眼，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眼见人群越来越躁动，雪芙有些头疼地扶额。

　　皆妄消失的时间点实在太过敏感，而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的人民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

　　对于他们一行人来说，自然是要血战到底的。

　　可终究人民有自己的选择……并非每个人都是英雄。

　　原本商议的结果，无非是两种方案，一种是留守后方，用急隼的速度来调集粮食，慢慢韬光养晦。

　　可这个方案的风险太大，急隼速度虽然极快，但多次往返总有被时天发现的一天。更何况伊甸园的主人现在是虞菀和皆妄，要想去那里，他俩是必不可少的“钥匙。”

　　第二种方案，则是背水一战。集结出最强的精英打头阵，利用皆妄强横的异能吸引苍洱的注意。然后兵分几路杀出去。

　　虽然冒险，也可以预料到伤亡人数不在少数，可这是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方法了。

　　只是没想到……大家的情绪已经被击垮了。

　　她刚想呵斥，便见到角落的皆妄挺直了脊梁站起来。

　　大厅有一瞬的安静，片刻后充满了咒骂和怒喝。

　　但皆妄没有动摇，他用异能放大音量说道：“我明白大家的失望，如果到达伊甸园的时候我还活着，那么我将不会再担任城主之位。”

　　“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

　　说完他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那银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随着冷风吹到了虞菀的脸上。

　　她眼里噙满泪水，忽的也站起来弯下腰去：“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余下的谢君、伊丽丝、皆青青以及严旭和剩余的飞鹰队员，忍住眼泪都齐刷刷地从不同的桌子旁站起来，对着面前的饱受苦难的人民弯下腰，同声喊道：

　　“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

　　厅里久久地沉默。

　　那沉重的气氛压的他们直不起腰来，皆妄的眼睛直视地板，他已经做好了觉悟，无论人民愿不愿意原谅他，他都会为之赴死。

　　“站起来，孩子。”一个颤巍巍的老人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皆家祖上几代没有一个逃兵，所以我相信你。”

　　他浑浊的双眼突然染上了火光，透过不肯起来的皆妄看向众人：“我曾跟随过他的祖父征战，也曾目睹过他的父亲作战，他们没有一个人丢下属下逃生过。包括他的母亲和祖母……”

　　像是回忆起往日，他苍老的声音忽的变高：“他们皆家人全死在战场上了！从一家几十个子孙，到如今只剩站在你们面前的2个人，你们还需要怀疑什么？！”

　　老人的声音让皆妄的鼻子酸涩不已，也让众人幡然醒悟。

　　是啊，皆家人什么时候做过逃兵？

　　不少跟随皆家的属下能安享晚年，但皆家，一个能活到晚年的都没有！这末日大陆哪一片土地上，没有皆家人挥洒的血汗？

　　有人这才发现，这个一向爱干净的城主身上的袍子已经布满了灰尘，那双俊秀的眸子下是乌黑的眼圈……

　　“背水一战！”

　　不知谁大喊一声，更多的人也站了起来，大声喊着：“背水一战！背水一战！”

　　“那就，背水一战！”虞菀看见他站起来，眼中闪着耀眼的火光。

　　………………

　　“怎么样？”安德森紧张地问。

　　“不行。”安妮小巧的头颅浮出水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德森见状叹息一声，他埋怨道：“到底有没有用？不如我出去联系虞菀！”

　　这个提议被安妮否决了，“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再等等。”

　　自从时天回过神来之后，对她的监视一刻也没放松，要不是她提前把安德森救出来，现在逃生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自己藏身的池子是最为安全的，也幸好他有一半的鲛人混血，可以长时间在水下闭气。

　　时星曾经跟她说过可以联系虞菀，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有成功？

　　那个所谓的“精神锚点”她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看着她陷入沉思，安德森有些暴躁地砸向地面，“等等等，你说了几天等了？现在外面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让我等？！”

　　这些天安妮通过那些被装载在飞梭上的摄像头目睹了一切，可惜她还没有吸纳时星遗留的所有能量，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即使她吸纳了这些能量，凭她一个人也消灭不了时天。

　　时天已经对她的权限做出了更改，现在她只不过是个收集、分析和监控数据的工具罢了。

　　一旦暴露自己的意识，时天只要如法炮制消灭时星意识的方法，她也会消散。

　　到时候，这具身体就真的成为机器了。

　　安妮瞥了一眼日益焦躁的鲛人，冷声说：“你能救得了谁？”

　　安德森被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的确，就算外面全都覆灭，他的能力也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他甚至无法靠近时天！

　　“那怎么办？”他气恼又颓丧。

　　“等。”

　　说完这句，瘦弱的女孩闭眼让水流慢慢浸没过自己，缓缓沉了下去。

　　这孩子一点也比不上安妮！安德森忿忿不平地想着。

　　“他太碍事了。”安妮的脑海里有个声音说道。

　　“可是他是安德森叔叔啊……”另一个声音反驳着。

　　“哼，你小心他坏事！”这道声音熟悉的很，语气像极了傲娇的时星。

　　“只要找到虞菀姐姐，一切就都解决了。”安妮小声道。

　　“你倒是很相信那个女人。”

　　“别说啦，我们再试一次。”

　　时星哀叹一声，竟然还要试！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意识竟然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与安妮并存。

　　醒过来的时候，时天已经派出了自己的血兽战队，将大陆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小女孩一天到晚就在脑子里哭，吵得她不得安生，只好醒过来帮她一把……

　　俩人现在的状况就是两个灵魂一个身体。

　　来不及多想，那裂开的痛感又在两人的脑子里爆发出来。

　　“虞菀……”

　　“姐姐……”

　　“虞菀……”

　　“什么声音？”正在和大伙讨论接下来作战计划的虞菀，好像突然听到一阵极轻的很熟悉的声音。

　　她愣住的表情让皆妄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就好像有人在叫我。”

　　“谁？”

　　“不知道，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你需要去休息会么？”

　　皆妄很怕她太过疲惫，毕竟这几天既接手了种子库，又在飞梭上给他治疗，更是用感应力滋养着两株枯败的变异蔷薇，刚到基地又给金妮治疗了一番，她现在可以说是非常虚弱。

　　虞菀摇了摇头，连声说不用。

　　“去休息，只有养精蓄锐才能打好接下来的硬仗。”金妮握着她的手劝道。

　　昨天在金妮一步步地逼问下，她还是和盘托出，只有用自己的寿命才能交换她的。

　　金妮沉默了许久，就在虞菀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她却是点头同意了，但要求是，只续半年。

　　“要是我们走不出去，再多也是浪费。但要是真能活着到那，小鱼丸，你可要再给老师续半年呀！”老人家俏皮地眨眨眼。

　　就这样，重新获得半年生命的金妮，今天也出现在了作战计划中，毕竟她年轻的时候个人能力可是能吊打不少人的。

　　虞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自己在这也帮不上太多忙，便点点头回到房间了。

　　沐浴在阳光里的房间比晚上温暖的多，也是真的疲惫了，没一会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

　　虞菀觉得自己好像在水里沉浮着。

　　“虞菀……姐姐……”

　　又是那个声音。

　　环视一周除了黑色再无他物，这地方……好像有些眼熟。

　　“哒、哒、哒”

　　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她像是浑身湿透了般一步步走过来，身上滴着水滴。

　　等那人的脸露出来，虞菀愣了一瞬，这个孩子是谁？

　　“姐姐。”那苍白的小脸张口轻声叫道。

　　这声音空灵又缥缈，仿佛不似真人。

　　不似真人！这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时星？！”

　　孩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说：“也是安妮。”

　　“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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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很久，删了改改了删……

　　好像还是不尽如人意，轻喷呜呜呜 末日大佬爱看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