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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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翠克有时候站在花园里面。
他控制着自己的大脑,努力告诉自己应该想什么不应该想什么。
但只是偶尔。
不经意间,他突然听到很浅很浅的笑声。
然后看见一个黑色裙子的少女站在花丛后。
她好像在笑。
那双狡黠的眼睛看过来,有情又似无情。
派翠克往前迈了一步。
他恍惚惊醒。
眼前空无一人。
他只是陷入了回忆而已。
他只是很熟悉很熟悉的想到左手边应该站着一个少女,她和他一样高,身上有一种很冷的气味,不是香味,也谈不上什么惑人,只是远行者进入了荒原,摘下面罩的一瞬间吸入肺部的一阵冰凉的气息,刺痛神经,也一阵阵警醒着人们——这里是荒原。
他朝旁边看去,想说些什么。
但也只触摸到了空气。
他知道“失去”。
他逐渐开始理解。
一个星期以后的一天。
读书班的学生从空气中察觉到了某种凝重的氛围,它表现在牧师急切地步伐中,也表现在他们拧紧的眉头上。
授课的老师说:“明天停课。”
“不用到到学校。”
学生们察觉到了什么,但这是大人世界的事,和他们无关,于是他们说说笑笑,准备第二天去哪儿撒欢的玩。
只有派翠克利用自己帮工的身份留在了这里,他藏在一个视觉死角,看见一辆怪物一样的钢铁机器从教堂后门进入,四个轮子发出震耳的轰鸣声,随后几个牧师把一个长达两米的合金长箱抬了下来,一群人搬着箱子,看方向是往休息室那边去的。
派翠克预感到了什么。
他一向很灵敏。
牧师把箱子放好就离开了,也有几个人步履停顿,不断朝后面看,似乎想要留下来,却被格雷戈瑞狠狠打断。
他语意不明地说:“如果你们中的谁那么不珍惜生命,尽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
于是那些人离开了。
而派翠克趁着间隙和防御漏洞,偷偷溜进了这个藏在深处的卧室。
一进去。
两米长的合金箱子已经打开,上面的缚带和按钮都被人解开了,里面空无一物,地上丢了很多散乱的束缚装置。
这里像是发生了一场搏斗。
更像是释放了野兽。
但派翠克知道。
115回来了。
他又闻到了那种浅淡的,寒冷的味道。
“你在吗。”
派翠克轻问。
115的床下传来动静。
卧室里没有开灯,寂静将一切声音放大。
派翠克试着靠近,115模糊又低哑的声音传来,她说:“滚。”
派翠克停下脚步。
但他没有放弃,而是一步步靠近,115的躁动越来越大,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调:“我让你滚,你没听见是吗。”
咯吱咯吱。
她似乎在咬什么,派翠克闻到血腥味,他扑到床下想把115拉出来,115强烈反抗,她没有思考也没有理智,指甲划破了男孩的侧脸。
她没有停下。
像只猫。
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很亮,一种冰冷残酷的亮,派翠克总感觉再靠近她会杀了自己。
于是他弓着腰继续往里探。
因为他看见115在咬自己的手指,咬开皮肤,露出血肉。
115拽住他的手臂。
然后,一口咬下。
不是朋友间的亲昵打闹,她就像一只野兽一样,故意用尖锐的犬齿撕咬牙齿下柔软的皮肤,她想把男孩拖进床下,然后残酷的咬开他的喉咙。
趁着这个时机,男孩滚了进去,他熟练得压着115的后颈和四肢,像制伏一个常见的羊癫疯患者,在经历了几波115的强烈反抗之后,他慢慢俯身,如同母亲亲吻自己的孩子,将115抱在怀中。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115的肚子。
“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
115依旧在颤抖。她还咬着男孩的手腕,紧紧的不松口,但是在抚摸下,她逐渐安静下来,慢慢放缓呼吸,好像陷入沉睡一样,她抱着男孩的手腕睡着了。
她在发抖。
派翠克感受到115的颤抖,她梦见了什么,有人在追她吗?
他不知道115为什么会消失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115会有这么强烈的攻击欲.望,他似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用合金箱子把115束缚起来,因为她很危险。
所以他们不想靠近。
他在黑暗中描绘115沉睡的侧脸。
好可爱。
他想。
“……你在看什么。”
115开口,嗓音沙哑。
她睡醒了,感受到男孩的怀抱,以及他的目光。
“我在……我在看你的眼睛。”
派翠克回答。
115不理解。
派翠克说:“我想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
115想都没想:“没有哦。什么都没有。”
派翠克又笑了。
115有些生气:“你笑什么。”
派翠克说:“我很开心。”
115问:“有什么好开心的。”
男孩说:“不知道,可能过去我得到的很少,所以现在很开心。”
他想了一下说:“我的父母都死了。”
“死于,圣光的感召。”
115知道这个东西,是圣光教对待悖逆者的一项武器,有着蘑菇云,强烈辐射,以及气浪和声波。
115问:“他们是坏人吗。”
男孩说:“不,他们是普通人,和我一样的普通人。我们生活在冰原上,初冬的时候会开凿冻河,因为天气原因,北方的鱼会南下过冬,我们就在那里等着,在河脉上放网,收鱼。”
“然后有一天,灾难发生了。他们都死了。”
房间里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115说:“我有两个母亲。”
“一个是生我的母亲,一个是,让我诞生的母亲。”
她又说:“她们也死了。或许死了,我也不太清楚。”
她有太多太多想要倾诉的问题。
但最终只剩下沉默。
男孩说:“我们一样。”
115没有说话。她只是抱紧了男孩的手臂,她想把这只手臂从男孩身上取下来,放到自己身边,这样下次她就不会害怕了。
派翠克看破了她的诡计,说:“这是我的,不过下次可以借你。”
115脸红了。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为什么又说不出来。
“这种事……以后也会发生吗。”
男孩问。
115说:“什么事?”
男孩说:“悄无声息的离开一个星期,我以为你走了。”
115说:“会。以后都会,一个月一次。”
派翠克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用力,抓住了115的手腕,他拥有的东西很少很少,而美丽的流星只是刹那间从他世界里穿过,他不知道它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它将去往何处,他只是短时间的看见了对方的美丽,仅此而已。
他感觉失落。
一种比饥饿更强烈的胆怯和无力。
于是他也没有说话。
他想现在就好,在这片黑暗里他们都摆脱了原始的身份,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他们用最赤诚的面貌彼此相对。这就足够了。
115沉浸在黑暗的昏沉中。
她被抽了很多血,她很虚弱,手指末梢还残留着惊悸的抽搐。
她讨厌「众星垂落之所」。
讨厌每个月一次的抽血。
很久以前她生活在不死风修道院,每隔一个月,夏娜就会偷偷给她买糖果,然后两人约定,不让兰尼知道,夏娜说兰尼不是真心爱她的,115不知道,也不理解,她以为夏娜是真心爱她的,或者说,她希望夏娜爱她,就像幼鸟渴望归巢一样,没什么特殊的。
后来发生……那件事,暴民袭击了不死风修道院,夏娜推开了她的手。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开始恐惧。
恐惧自己也不知道的一切。
恐惧到理智丧失。
她对修道院的恐惧蔓延到了很多地方,以至于她不能和其他神子一样生活在[众星垂落之所],她需要远离这些刺激源,需要搬出来住。
如果不是他们说,兰尼正在那里等他,她根本不想回去。
她想。
兰尼知不知道她很痛苦呢,宁愿扑进火焰里将她狠狠抱住的兰尼,知不知道她因为抽血而感觉虚弱。
突然间很寂寞。
也很孤独。
115忍不住开口想说些什么。
她想把一切事情和眼前的这个男孩说出来。
但她还是矜持的闭上,宁愿孤独寂寞的死去,也不让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男孩知道她在想什么。
知道她垂下眼睛,固执又倔强的渴望什么,于是他勾起115的小拇指:“我和你约定。”
“约定什么。”
“如果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115笑到:“骗子。”
派翠克借着黑暗。
亲吻了她的额头。
炽热湿.濡的呼吸撒在她身边,朦胧的声音道:“相信我。”
自那以后115柔和了很多,她没有那么尖锐,没有那么冷冰冰,让人捉摸不定,以至于格雷戈瑞也惊讶于这种变化,问她:“是不是找到了朋友。”
115说:“没有。”
她又说:“春天到了,我很开心。”
于是格雷戈瑞笑道:“您调节的很好。”
115没有说话。
晚上上课。
115突然轻轻踢了一下男孩。
“哎。”
她喊他。
她好像从来没有正式喊过男孩的名字,于是男孩没有转头。
115皱眉,又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你转过头。”
派翠克说:“我在学习。”
115戳破他的谎言:“假的,你们已经上完这一章了。”
派翠克说:“你怎么知道,你站在外面看着吗。”
115咬着下唇,不说话。
派翠克转头看她,他不像是过去那样黝黑穷酸,开始显露少年高高瘦瘦,清秀隽丽的轮廓。
“你没有喊我的名字。”
“一次都没有喊过。”
115赌气:“你也没有。”
派翠克说:“因为你是假名字,没有人叫115,就像没有人叫1900一样。”
115露出得意的笑。
“猜错了。”
“我是115。”
“全名是β-115。”
“贝塔是介于阿尔法和欧米伽之间的符号,代表着开始和结束之间的现在。”
“115是我的编号,我于115出生,晚于我114个兄弟姐妹。”
这不正常。
派翠克想,没有人会叫这种数字一样的名字,她又不是画本里面的人物,很久以前他生活的村庄还没有被毁灭的时候,邻居叔叔家生了一个小妹妹,于是他们讨论给她叫[美丽]还是[坚强勇武]好。
名字是带着父母的祝福的。
而不是这样冷冰冰的,没有标志的数字。
他好像联想到了115生活的环境,冷冰冰的墙壁,尊敬但疏远的眼神,于是他靠近,对115说:“我是派翠克。”
他靠的很近。
以至于115忍不住想逃避,但她还是撑住身体,直面着派翠克的胸膛。
“好的。”
“派翠克。”
“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派翠克的声音从头顶穿过来。
他说:“派翠克想给115一个拥抱,可以吗。”
115克制着自己的笑容。
她努力弯下嘴角,然后矜持说道。
“115同意了。”
115对派翠克来说是不同的,115是千万个数字中的一串,是一个银色头发蓝色眼珠的女孩,是一个穿着黑色裙子消失在幽暗长道里的少女,是她别扭的转头和渴望又期盼的眼神。
115是他的,独一无二。 本书最强反派睡我下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