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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来越浓，气温也急剧下降。风吹过无人的山谷，让人不寒而栗。
疤男的话让大家都安静了许久。漆黑如墨的夜，每个人的心都在衡量。
张世深吸一口气，沉沉开口：“在场的各位都是跟着父亲或者我出生入死过的。”
听到张世谈及父亲二字，陆阳不由得一惊。
“当年父亲去世前，叮嘱过我许多事情，其中一件就是要对得起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他林成武的成就。”
提及林成武，气氛一下开始肃穆。
“我接班之后，也都是尽力保全各位，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没有对不起在场的每一位。包括大强。”
人群中却听有人开口：“你不用打感情牌，我跟你父亲打拼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开口的是一位稍稍年长的人。
旁边就听有人附和：“是啊，陈叔，我们当年拼死累活，重回大陆，积累的成就，怎么就被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子给抢走了！”
“是啊，我听说当年林哥和那个小霞还有一个儿子，那要是哪天再找到了，岂不是我们的奋斗成果又要被瓜分？！”
陆阳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脸色越来越沉，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世很早就知道身边有人已经起了异心，所以他才想尽快完成在浦城的最后一单大生意。
有了钱赚才能堵住他们的嘴。毕竟，钱散人聚。
但是还是没料到，这矛盾竟然提前激发了。
疤男听了，气得浑身颤抖，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分：“你们！你们是不是要造反？！”
疤男身材高大，因为愤怒，气场也给人压迫之感。
周围反驳的人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但是言语依然不满：“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杀人灭口，把前朝老臣逼死了，坐享其成？！”
“够了！”张世突然大喝一声，“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陈叔早就对这个林成武找回来的私生子不满意了。当初林成武喜欢喝酒嫖娼他就一直看不习惯。
后来许多年后，他们重新东山再起，突然冒出个妓女小霞，说生了林成武的孩子，还是两个儿子，异卵的双胞胎，送到了孤儿院。
陈叔提醒过林成武，小霞很有可能是骗钱的，但是林成武不听劝，非要苦苦寻子。
最后林成武把张世带回来的时候，陈叔看张世确实长得很像林成武，心中虽有异议却再也没说过什么。
前一段时间，陈叔听说浦城刑侦队长是个狠角儿，总是干扰生意。所以他侧面建议张世，如果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是不可能让这个队长身败名裂。
但是张世一直是嘴上答应，却迟迟没有行动。
今天陈叔第一次见到陆阳，就隐隐觉察到了张世不愿意动他的原因。
现在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不如把一切都摊开了讲。
“陆队长？”陈叔突然看向陆阳。
“嗯。”听到有人叫自己，陆阳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回想着声线，似乎是那个年长的人。
陈叔：“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也是孤儿院出身？”
一句话像是天边的一道雷，陆阳顿时惊在了原地。但是理性告诉他，他是孤儿院出身这件事到处都有记录，对方查到也并非难事。
“这位先生对我的情况倒是十分了解。”陆阳淡淡地回。
像是有所预料一样，陈叔哼笑一声，再开口时，语气缓缓却咄咄逼人：“贤侄，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张世脸色阴沉，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说：“陈叔问吧。”
“这位陆队长是不是你要找的双胞胎哥哥？”
远方惊起一群飞鸟，哀鸣着飞过天边。
陈叔的一句话，现场静谧一片。余雪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陆阳。
有手电的灯光照来，陆阳的脸上有亮有暗。高挺的鼻梁在他脸上投下了阴影，他的眼睛隐在暗处，余雪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没有人说话。
似乎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在消化这个消息，也在思考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贩毒集团的老板和刑侦队队长是亲兄弟。
陈叔手下有一群跟随他多年的人，此时听了，都逼问着张世给个说法。
“我说为什么迟迟不让我们对这姓陆的动手，原来是自己的亲兄弟。”
“现在警察快来了，他一定是联合自己的兄弟，跟警察串通一气！”
……
张世知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反倒坦然地讲了出来：“陈叔真是料事如神，怪不得以前父亲总说陈叔是他最好的军师。”
张世眼睛远远的盯着陆阳，目光晦暗不明，说：“陈叔说得没错，这位陆队长就是我的亲兄弟。”
陆阳从刚才就一直在消化这突然而来的信息。
此刻听到张世承认，他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平静地接受了。
脑中不自主地回想着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秋山上张世的话和张世故意打偏的枪。
对面的犯罪集团头目是自己的亲弟弟，而自己是一位人民警察。
他有他相信的职责和义务，但是这突然相认的亲人，他应该怎么办？
脑中凌乱的线索像是散落的珠子，现在都被完美地串了起来。
秋山上，张世对自己开枪是为了给自己洗白，毕竟一个警察和一个犯罪头目深夜谈话，还完好无损，势必会被人怀疑。
但是张世又打在了非要害部位，陆阳还记得医生说，如果再偏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
陆阳头脑飞快地处理信息时，余雪也想到了这些。她生出一阵心疼，眼神焦急地看着他。
被这个消息震惊的不止陆阳和余雪，还有张世手下的人。
大家都开始怀疑现在这样的窘境是不是张世和自己的兄弟联合造成的，然后他自己还有刑侦队队长撑腰，可以戴罪立功。
困难从来不是阻挡集体前进的元凶，猜忌才是。
这时，远处一道车的灯光扫过众人，又消失了。
“警察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接着枪声四起，陆阳感觉大强的身躯一软，就滑了下去。他松开大强，闪到大石后面，伸手去摸余雪的手。
余雪也被突然起来的枪声吓了一跳，看到陆阳寻找的手，快速地毫不犹豫地就握了上去。
余雪因为能量缺乏和入夜寒冷，手已经冻得冰凉，此刻温暖从陆阳有力的手掌传来，莫名地，她湿了眼眶，心也漏了半拍。
枪声和打斗声还在继续，陆阳扭头在余雪耳边说了句：“在这儿别动。”
说完就要走，听到余雪轻轻回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而且你要安全回来。
陆阳侧头，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
正好远处有车灯闪过，余雪看到他眸色深深，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只是瞬间，周围又恢复了黑暗。
陆阳冲出去时，大部分的人已经朝山上的树林跑去，应该是去直升机的地方。
这时警车已经在上山的路上，陆阳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差不多能赶上直升机起飞的时间。
陆阳看着周围横躺着的尸体，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突然，枪声响起，陆阳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不要！”是张世的声音。
“老板，到现在了你还护着他！要不是这个姓陆的，咱们怎么会被背叛！”疤男似乎受了枪伤，倒在地上，勉强着才能拿着枪瞄准。
张世看着他：“是兄弟就不要开枪！”
疤男对张世忠心耿耿，听了之后，咬牙叹气，满脸的愤怒。
最后还是把枪扔了。
张世似乎中了几枪，此时也是倒地，无法起身。
他勉强着拖着身体，找到旁边一个可以倚靠的树桩，疲惫地靠着。
“我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的，”他这话是对陆阳说的，“我知道在孤儿院长大的感觉，那种不被人重视，甚至自我怀疑的感觉。”
陆阳没说话。
“有时候也想过，父母为什么把我放到了孤儿院，是不是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说到这儿，张世咳了几声，发出了一声讥讽的嘲笑声。
“但是人还是得活，不为别的，为了自己不白来这一趟。”
因为中枪，他说话时伴着很强的喘息声：“哥，”说完又自己哼笑了一声，“就让我叫你一声哥吧。
我这一辈子，也算是体验过人生百态了，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这世间疾苦和富有我都体会过了，也不枉来。”
“哥，对不起，”抽泣声传来，“对不起，对不起。”
张世一直在说着对不起，声音越来越闷，越来越小。
陆阳冲上去，蹲下来，想要抱起他：“坚持住，去医院。”
陆阳本就不是个喜欢表达情绪的人，此时的脑子混沌一片，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更加无法言说。
突然，远处传来有序的脚步声，是特警。
陆阳熟悉特警执法流程，知道对于这种持枪贩毒团伙，是可以随时开枪击毙的。
强烈的探照灯扫来，陆阳刚好下蹲伸手，张世刚抬起手。
“住手！停止你手上的活动。”
陆阳猜想他们一定是误会了，还未开口解释，一声枪响。
事情发生得很快，快得来不及思考对与错，快得只能做潜意识里的选择。
陆阳突然下蹲，俯身趴在了张世身上。
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这次没有了防弹衣的保护，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但还是大声喊到：“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他感到中弹的地方传来一阵凉意，晕眩感袭来。
陆阳看着张世瞪大的眼睛，嘴角随意勾了下，也不知是笑还是什么。
然后他想起身，去找余雪。
刚起身，还没有站稳，就感觉天昏地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下。
眼前有许多探照灯光柱闪过，交错在漆黑的夜空。耳边突然嘈杂的脚步声，像是催眠曲一样，听了让人昏昏欲睡。
夜风清冷，山下长寿村的点点灯光闪烁，像天上无数的繁星。
他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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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们，要让陆哥和雪雪甜甜的恋爱！
爱你们！ 烈阳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