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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热水壶中能听到水渐渐沸腾的声音，出气口蒸腾着升起阵阵雾气，向周围扩散着。
陆阳的手还环绕着她，两个人这样抱着，谁都不想动。都想让这个时刻再长一点，让时间再慢一点。
许久之后，沸腾的水声，渐渐平息，只剩丝丝缕缕地热气，缓缓飘着。
余雪看着那轻飘飘的薄雾，在厨房灯的照射下，袅袅上升，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长寿村。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长寿村吗？”余雪缓缓开口，说完又觉得是白问了。他肯定记得，前几天在长寿山上还让她躲到他们初吻的地方来着。
像是已经知道答案一样，余雪没等他回答，又开了口：“你看水壶上方的水汽，像不像刘奶奶家的烟囱里冒出来的烟。”
余雪感觉陆阳靠在她肩膀上的头轻轻动了一下：“确实挺像的。”然后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了一句：“你还记得…”
余雪看不到他的表情，这句话听在她耳朵里，她也不知道是疑问句还是感叹句。
“刘奶奶……”余雪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十年前她见老人时，老人已经年纪很大了。现在十年过去了，对年轻人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耄耋老人来说，几个月也许就是生死相隔。
许是感受到了她话里的顾虑，陆阳就回答了她：“刘奶奶身体好得很，我前几个月还去看她了，最近忙，还没顾上去。”
听了陆阳的话，余雪松了一口气。听到老人健康长寿的消息，是让人振奋的。
死亡像是一个必须去的终点，但是如果能让这个终点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都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女人的声音似乎稍稍轻快了些：“下次你去的时候叫上我。”
“好，刘奶奶看见你肯定开心。”
“嗯。”余雪听了，嘴角弯起，轻轻笑着。
“对了，那天你笑什么？”女人抬头才发现窗户的玻璃像是一面镜子，她可以从镜子里看到陆阳的脸。
陆阳也像是刚发现一样，抬头看向玻璃：“哪天？”余雪无厘头的一问，让陆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你第一次带我去长寿山上的菩萨庙，然后下山的时候。”余雪提醒了一下他。
陆阳确实记得这些事情，但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具体问的是哪一次的笑。他对那天的印象只有，自己苦心积虑终于亲到了余雪，然后一整天都处在一种飘飘然的感感觉里。
陆阳看向玻璃里的余雪，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我印象里，我那天一直笑来着。”
……
顿了一秒，余雪又接着提示：“就是我问你信不信佛时，你突然笑了，说半信半不信。当时我就问你笑什么，你说没什么。”
经余雪这么一提，陆阳终于好像有些印象了，但转眼脸上的坏笑越来越大，再开口时已经快要憋不住：“我笑菩萨保佑我那天亲到了你。”
……
余雪还记得他当时关于当地人信佛有一套理论说辞，时间久了她记不得了，只记得他的笑了。还想着问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理论没说完，结果等来这么个答案。
看到余雪脸上有些失望的样子，陆阳反而语气正经了些，为自己辩驳：“你说，如果你是我，正是半大小子的年纪，头一次跟自己喜欢的女生一起出游，还第一次亲了她，你会怎么想？”
陆阳理直气壮，义正言辞。余雪看他表情，微微一笑，也没打算和他争。
反而接着问：“那那天我出了刘奶奶家院子，你和刘奶奶说了什么？你们还看着我笑来着。”
这次这个问题，陆阳不用回忆，他一下就想了起来。
十七岁的余雪，站在院子门口，侧脸映着远处的夕阳。他不知道在梦里梦见过多少次。
余雪问完，就见陆阳脸上的笑淡了些，眼神也忧郁了。片刻之后，他勾起嘴角，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故作神秘地说：“那可不能告诉你。”
他语气上挑，像是在说，你休想让我告诉你。
余雪看着突然变得小孩子气的他，也没追问，反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在乎再久一点。
见余雪并没有表现出追问的欲望，陆阳反而小声地加了一句：“还没到时间。”
“你说什么？”余雪没有听清，扭过头来看着他。
她的目光干干净净的，睫毛浓密，上下抖动，看上去像个无辜的孩子。这么近的距离，女人皮肤上的汗毛都清晰地印在他的眼睛里，鬓角的几缕散发，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皮肤，微微发痒。
刚才在花园里压抑下的情动似乎又被唤起，他的瞳色渐渐变深，像是要把眼前的女人吞噬掉一样。
他已经不记得女人的问题是什么了，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句：“没什么。”
热水壶里的水已经慢慢变成了温水，余雪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水。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温热的水杯，心里静静的，什么都没想。
晚上的火锅吃得有些多，两人都有些口渴，不知不觉喝了好多杯。
也许是安静的夜，更适合分享心事，陆阳喝完水杯里最后一口水，抬眼看向窗外。
客厅没有开灯，从这里能一眼看到外面的夜空。
“我初中的时候，特别调皮，我妈总爱打我。”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余雪看向他，他的侧脸隐在黑暗里，下颌线凌厉有形。她没有说话，但是陆阳知道她在听。
“我妈打我打得厉害了，我都会说，你再打我我就去找我亲生父母去。”黑暗中传来男人一生苦笑。
“然后我妈瞬间就不打我了，扭头就进厨房做饭去了。所以后来每次她打我，我就说这句话。”
余雪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总拿这句话当成保护自己的武器。”
陆阳说完，房间里安静了很久。
年少不懂事，长大了才发现，原来他自以为能保护自己的武器，却在无形中深深地刺伤了陆玉婷。
“后来，越长越大，我就再没说过了。后来也想过去道歉，但是总也开不了口，就一直搁置着。”
余雪就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陆阳，全身心地倾听。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陆阳说这么多话，也许是他最近经历了太多。
她觉得这个看上去坚强勇敢的男人，其实很需要安慰：“现在开口也不迟。”
听到余雪的话，陆阳扭头看她，眼神中有一丝疑惑，然后又恢复了正常。他好像还没有像她提过陆玉婷出车祸的事情。
“没机会了，她五年前车祸走了。”陆阳说完，似乎能想象到余雪的表情，怕她难过，又加了一句：“没事儿，都过去很久了，早过去难过的劲儿了。”
“对不起。”余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对不起你失去了妈妈。
对不起我没在你身边。
对不起我太懦弱了。
也许是因为陆阳提及自己的母亲，余雪又想到了躺在ICU病房里的父亲。
生命是一场单行道，每个人都会走向死亡。
当她看着自己的父亲里死亡那么近时，即使是有再多的隔阂，内心也还是无法平静，像是头被人按在水里，憋闷。
这也许就是血浓于水的意思吧。
陆阳听到余雪这么无厘头的道歉，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你道什么歉，你又没有错。”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宠溺。
似乎是为了逗她开心，男人又说了句：“我妈要是还在，现在看到我拉着你，肯定笑开花了，她高中时就看你顺眼。”
余雪确实记得，陆玉婷待她特别好。知道她喜欢皮蛋和小笼包，每次都给她留好，等着她来了吃。
有一次陆阳偷吃，还被陆玉婷骂了一顿，让他给余雪留着。
高中时，余雪极少笑，表情也都是冷淡的，她还记得有一次无意听到厨房里陆玉婷和陆阳的话。
“陆阳啊，你要好好努力，对人家好一点。我看这余雪看着冷，但是内心挺软的，是个长情的人。”
“妈，你都说多少遍了，我知道了。”
“你这孩子调皮，我不多讲几遍，怕你记不住。”
“妈，等我大学毕业把她娶回来行不？”
“……”
余雪已经不记得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十七岁的女孩儿，情窦初开，听到嫁娶的字眼，总是会格外敏感，轻易就红透了脸。
“你下午去鉴定处，是去拿亲缘鉴定结果吗？”余雪试着问起，内心有些忐忑。
陆阳却好像回答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似的，说：“是啊。”
然后语气复杂地说：“突然多了个弟弟。”
陆玉婷走后，陆阳也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每次想到他们狠心把自己放到了孤儿院，又充满了恨意。
那天看了鉴定结果，他就有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命运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他和他的同胞兄弟原来早就认识了。
而且他苦心积虑这么多年，想要捣毁的贩毒组织，居然是他的父亲一手打造的。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看着陆阳的表情，余雪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想到男人折腾了一天，伤也刚好，是不是应该早些休息，于是开口：“你累了吧，要不先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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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小剧场：
陆阳：你是不是想睡我？
余雪：你误会了……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
陆阳：觉得我身体不好，睡不动？
余雪：你又误会了……陆队长身强体健，力大如牛！
陆阳：所以你想睡我？
余雪：……
余雪os：我们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吗？是我理解有问题吗？ 烈阳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