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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曼刚向大家介绍了余雪，就听有人说：“黎姐公司真是出美女啊，之前黎姐是投行部的头号美女，现在看来，是不是得让位了？”
余雪不习惯陌生的人调侃，没有接话。
反倒是黎曼开口：“你小子少说点话，否则一直打光棍吧。”
“黎姐黎姐，可别啊，这诅咒是不是太恶毒了，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这里的人除了顾宇辰和余雪，互相都开着玩笑，天南海北地聊着，从公司情况到政治大事，从八卦新闻到人文科技。
顾宇辰知道余雪不是个爱参加聚会的人，对她的到来着实意外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也没问。
所以桌上目前的情况就是，顾宇辰和余雪都不说话，只在被人问到时礼貌地回一句，然后基本上就是默默吃着东西。
“黎姐，亲爱的，听说你和宇辰兄还有段渊源哦。”另外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到，声音细细的，右手微微有些兰花指。
黎曼悄悄看了一眼顾宇辰，只见后者听了问话也不动声色，只端起面前的葡萄酒杯，小酌着。
“哦，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们是在美国读MBA时认识的。”说完，看向顾宇辰。
顾宇辰感受到了黎曼的眼光，似乎在等待他确认事情的真实性一样，他冲着那个眼镜男点头：“嗯，读MBA时认识的，不记得几几年了。”
“零八年十月。”黎曼突然说。顾宇辰看向她，似乎有些惊讶她记得这么准确。
眼镜男知道黎姐认识顾宇辰，本想问问来沟通一下情感，但是现在看来，这当事人似乎都不怎么热心想多聊。
黎曼是个女强人，在朋友圈里也都是充当大姐大的角色。现在顾宇辰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有些局促。
只能硬着头皮说：“主要那年北京奥运会，我就记得全国各地的人都去中国，就我一个人往国外跑，我还开玩笑，我是逆时代潮流的人。”
大家听了，都被逗笑了。也很快忘了这个小插曲。
眼镜男又对余雪说：“余妹妹，听说你也是刚从美国回来呢，你和宇辰兄在美国认识吗？”
余雪看着这个说话有些发嗲的男人，莫名地有种亲切感，不自主地咧嘴一笑。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眼镜男就说：“你看我余妹妹笑得多么超凡脱俗。”然后手臂挥向桌上的其他男人，“你们可别打我家余妹妹的主意。”
对于这个新的朋友圈子，余雪不想把自己和顾宇辰的关系复杂化，既然有些话都说清楚了，她也不想再让更多的人有更大的误会。
所以赶在顾宇辰说话前，她说：“也只是知道，认识，不熟。”
她说完，像是做了坏事一样，低头把盘子里剩下的半只虾夹起来，吃了。
她不用看就能感受到来自顾宇辰质疑的目光，但她相信顾宇辰是不会捅破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挨着他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余雪感觉顾宇辰似乎还在看她，便终于扭头，有些没有底气地说：“怎么了？”
余雪从来没见过顾宇辰这样的眼神，有些冰冷，有些陌生。
她知道顾宇辰在想什么，他在想为什么做不了情侣，连朋友也不行。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们两个。为什么这么急于跟他撇清关系。
余雪突然有些后悔说出刚才的话，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但是话一出口，像落下的雨，只能不断掉落，别无选择。
她看着顾宇辰，只在心里祈祷，别戳穿她。
顾宇辰看着她，说了句：“你刚才吃虾时，嘴角粘上酱汁了。”
余雪听到，拿起手帕，轻轻擦了一下嘴，果然粘了酱汁。
“谢谢。”
……
他没解释，也没追问，难道是她想多了。
散场之后，有人提出去KTV，但是最后考虑到第二天还要早起工作，大家就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还约好周末，通宵派对，不醉不归。
余雪看着这一群平均年龄35岁的金融从业者，深深地懂得他们的压力。他们的童年赶上了改革开放，上学赶上了互联网发展，择业赶上了大数据潮流。
在老一辈的人来看，他们这一代人是最幸运的人，享受着时代赋予的各种特权。
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大城市奋斗的艰辛，干一辈子可能也买不了大城市的房，三四线的父母催促着他们回家乡建设家乡，生活成本低，也守着父母。
可是一颗颗不愿意向现实低头的心仍然心系都市的繁华和多彩。说是倔强也行吧，任性也可以。
但是生活是自己的，人生靠自己选择。
不管最后，他们结局怎样，至少他们可以坚定地说，不后悔。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余雪第一次读到这句话，就被震撼到了，因为她深切地知道，她是一个胆怯的人。
余雪到家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公寓里黑黑的，她没有开灯。余雪很喜欢这种黑暗，能让人心静静的。
老子说，五色令人目盲。古人也说，闭目养神。
眼睛闭上，心灵就会得到滋养。
她今天还没有收到陆阳的短信，猜测他可能是忙吧。
余雪脑中闪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新公司的一天比她设想的顺利很多。
她泡了个热水澡，浑身的毛孔和肌肉都放松了。出浴室的时候，她感觉四肢有些明显的乏力。
今天要早些睡觉，明天她要去看妈妈，因为明天是妈妈的忌日。
往年的今天余雪都是在国外，她都会独自一人，带上妈妈最喜欢做的小笼包，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寂静之处，去享受一天。
这是属于她和妈妈的秘密。
今年不一样，因为今年的忌日，她会看到妈妈的墓。她一直对妈妈的墓有一种排斥态度，她觉得这太过残忍，死后还要把人拘谨在一个地方。
她相信妈妈是自由的，只要她在哪儿，妈妈就在哪儿。
早早起床，天阴沉沉的，大片的云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气温又比前几天低了一些。
余雪去花店买了一些妈妈最喜欢的百合花。
墓园的清晨几乎没什么人，弯弯曲曲的小路上都是昨晚被风挂掉的枯黄落叶，上面凝结了薄薄的露水，粘在水泥路面上。
余雪踩过树叶，发出轻微的唰唰声，远处传来几声鸟儿的叫声，周围寂静得能听见风刮过的声音。
余雪在妈妈墓前一坐就是一上午，乌云已经散去了一半，路上的落叶也被晒干了，有清洁工在远处清扫。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着，轻轻地靠在妈妈的墓碑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羊依偎在母羊身旁，渴望母羊的舔舐。
不知不觉，阳光越来越刺眼，余雪轻轻合上眼睛，依然能感受到慢慢移动的阳光，明亮温暖。
“姑娘，你没事儿吧？”
听到声音，余雪睁开眼睛，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大爷，穿着清洁工的衣服。
大爷在远处时就注意到余雪，走近时发现她闭着眼睛靠着墓碑，大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才开口叫了叫余雪。
大爷退休后就在这里打扫卫生，真的见过有家属想不开，非要撞死在墓碑上的。所以看到余雪这样，就留了个心眼儿。
刚问完，就看到余雪睁开了眼睛，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哦，大爷，我没事儿。”余雪说完，浅浅地笑着，“谢谢您。”
大爷一听，反倒说：“谢我干什么，我看你一直在这儿不动，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
余雪知道大爷的用意：“谢谢大爷，我挺好的，今天是我妈忌日。”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墓碑。
阳光斜斜洒下来，墓碑反射着有些耀眼的光，她眯着眼，似乎看到妈妈的脸颊也被阳光晒红了。
大爷看了眼墓碑上年轻的女人，就大概知道余雪是早年丧母了。像是想起了往事，大爷缓缓地说：“我老伴儿是三十多年前去世的。”
余雪突然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老人，才感觉他真的很老了，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
余雪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看着老人的脸。
大爷接着说：“一场车祸，和我的儿子一起走了。”
老人说着这些沉痛的事，但是脸上很平静，余雪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过来的。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我都记不清是多少年了。老了，记性也不好了。”老人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笑，“我呀，在活个几年，然后就去陪他们。”
余雪看得很清楚，他的脸上没有悲伤，一点都没有。
“哝，”老人手指一抬，指向墓园另一边，“他们就在那儿，我去年刚买了个位置，就在他们旁边。”
老人目光平静，表情安详，像是一个年轻人，在描绘自己憧憬的未来。
余雪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她还沉浸在老人的话里，老人的那句“就去陪他们”是她听过最浪漫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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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超越生死的爱情。
我想起前几年，我听说我的一个同学车祸去世了。我还记得当时我的心情，像是闷在水里，透不过气的难受。
他还年轻，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的未来还没有开始。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但是就像罗曼罗兰说的，即使生活真相真的很残酷，我们也要勇敢地面对。
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真正有勇气的人。
愿你我的生活都顺利安详。感谢在2020-05-18 11:47:44~2020-05-19 11:2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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