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壮丽的凡尔赛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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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凹室装饰得特别有性暗示,摆着一张沙发、一张小桌子,还有两把椅子。我挑剔地想,这两把椅子更适合放衣服,不适合用来坐。但我还是坐了上去,把鞋蹬掉,然后解脱地叹了一口气,把脚搭在另外一把椅子上。
身后门帘上的圆环发出微弱的叮当响,宣告我的离开最终并没有神不知鬼不觉。
“夫人!最终就我们两个人了!”
“是啊,真是遗憾。”我叹着气说道。我想,这肯定又是那些数不胜数的伯爵中的一位。或者不是,这次有可能是一位子爵。之前有人自我介绍为朗博子爵,就是那些矮个子中的一位。我似乎回想起他那圆亮的小眼睛泛着光芒,在我的扇子边缘下面欣赏地看着我。
他毫不浪费时间,灵巧地坐到另外那把椅子上,把我的双脚抬起来放在他的大腿上。他热切地把我那隔着丝袜的脚趾抓到他裤裆上,然后唱道:“这是生活在城里的小猪,生活在城里的……”
我把脚从他手里挣脱,然后匆忙站起来,我那宽大的衬裙碍手碍脚的。“说到生活在城里的小猪,”我有些担忧地说,“我丈夫看到你在这里会很不开心的。”
“你丈夫?哼!”他无所谓地挥挥手,表示不屑,“我肯定他会忙活一会儿。那么,猫咪不在的时候……过来,我的小老鼠,叫两声给我听听。”
大概是为了给自己斗争的勇气,这位子爵从口袋里掏出鼻烟盒,熟练地在手背上撒了一行黑色的鼻烟,然后精致地吸到了鼻孔里面。他深呼一口气,双眼闪着期待的光芒。在门帘被人突然拉开,铜环发出叮当声时,子爵正抽动脑袋,准备打喷嚏,但门帘的响动影响了他的准星,让他直接把喷嚏打到了我的胸里。
我尖叫出来。“你这个恶心的男人!”我说,用收紧的扇子痛打他的脸。
他踉跄后退,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被我放在地上的那双九号的鞋绊倒,一头栽到站在门口的詹米的怀里。
“呃,你的动静可不小啊。”我最后说。
“哼,”他说,“那流氓应该庆幸我没有扯断他的头,让他吞下去。”
“好吧,那样的场面会很有趣,”我冷淡地说,“不过,把他扔到喷水池里泡着也不错。”
他抬头看了看,紧锁的眉头变成了勉强的咧嘴微笑。“是啊,毕竟我没有淹死他。”
“我相信子爵会很感谢你的克制。”
他又哼一声。他站在一间起居室的中间,那是宫中一套住房的一部分。这套房子是国王在大笑过后分派给我们的,他坚持让我们今晚不要上路返回巴黎。
“毕竟,我的骑士,”他当时看着露台上詹米那滴着水的宽大身段说道,“我们非常不想看到你感冒,那样的话,宫廷里会少掉许多乐趣,夫人也不会原谅我的。是吧,亲爱的?”他伸出手,顽皮地捏了一下德拉图埃乐夫人的乳头。
德拉图埃乐夫人看上去有些恼怒,却顺从地笑了。但是我注意到,一旦国王转移了注意力,她就会盯着詹米看。我必须承认,他站在火炬的光亮里,身上滴着水,衣服紧贴在身上,确实引人注目。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她看詹米。
他脱掉湿衣服,堆成湿答答的一堆。脱掉衣服后,他看上去更好看了。
“至于你嘛,”他用种不祥的目光看着我,“不是告诉你要远离那些凹室吗?”
“是的。但是别的先不说,林肯夫人,你觉得这场戏怎么样啊?”[4]我礼貌地问。
“什么?”他看着我,好像我精神失常了一样。
“没什么,跟你解释不清楚。我的意思是,在来维护婚姻权之前,你有没有遇到什么有用的人?”
他从脸盆架上拉下一条毛巾,用力地擦着头发。“噢,遇到了。我和迪韦尔内先生下了盘棋,而且还赢了他,让他生气了。”
“听起来有些希望,谁是迪韦尔内先生?”
他笑着把毛巾扔给我。“是法国财政部长,外乡人。”
“噢。你这么开心,是因为让他生气了?”
“他是因为输了生自己的气,外乡人,”詹米解释道,“他现在是不下赢我誓不罢休,他要在星期天来家里和我再战一次。”
“噢,做得不错!”我说,“下棋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斯图亚特复辟成功的可能性特别小,让他相信路易不会在经济上支持他们,不管他们是不是血亲。”
他点点头,用双手把湿透的头发梳到背后。房间里还没有生火,他有点颤抖。
“你在哪儿学会下棋的?”我好奇地问,“我都不知道你会。”
“科拉姆·麦肯锡教我的,”他说,“那时我才十六岁,在理士城堡生活了一年。我有老师教我法语、德语、数学等,但我每天晚上都会去科拉姆的房间里下一个小时的棋。”“不过,这并不是说他通常要花一个小时才能赢我。”他懊恼地补充道。
“难怪你的棋艺不错。”我说。詹米的舅舅科拉姆,因为某种畸形疾病而行动极为不便,却拥有着能让马基雅弗利惭愧的智力。
詹米站起来,解开佩剑腰带,眯起眼睛看着我:“你岔开话题,像高级妓女一样拍我马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吗,外乡人。我没有跟你说过关于那些凹室的事情吗?”
“你说过不会打我的。”我提醒他。为了保险起见,我往椅子深处挪了挪。
他又哼了一声,把腰带扔到抽屉柜上面,然后把短裙丢到湿衣服边上。“我像是那种会打孕妇的男人吗?”
我怀疑地看着他。他一丝不挂,湿答答的红发缠结在一起,身体上的白色伤疤仍然清晰可见。他看上去就像是刚从维京船上跳下来的海盗,满脑子都是强暴和抢劫。
“其实,你看上去几乎能够做出任何事情,”我告诉他,“至于凹室嘛,是的,你给我讲过。想来我应该到外面去脱鞋,但我又怎么知道那个蠢货会跟着我进去,然后咬我的脚指头呢?如果你不是想打我,那么你刚才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把手。
他躺到床上,朝我咧嘴笑着。“脱下你那件放荡的裙子,外乡人,到床上来。”
“干吗?”
“呃,我不能打你,也不能把你扔到喷水池里。”他耸耸肩,“我打算狠狠责骂你,但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又眨着眼对我咧嘴笑了。“明早提醒我责骂你,呃?”
“好些了?”詹米深蓝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你恶心得这么重有没有问题啊,外乡人?”
我把被汗水湿透的鬓角上的头发捋到后面,用湿毛巾在脸上轻轻擦拭。“我不知道有没有问题,”我虚弱地说,“但至少我相信这是正常的。有些孕妇会始终恶心想吐。”这在此刻想着都难受。
“你好到能够下去吃早餐了吗,外乡人,或者我让女仆给你端点东西上来?”
“不用,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我确实没事了。奇怪的是,每次在恶心的感觉不可阻挡地袭来时,我都会在某一两个时刻感觉十分良好。“让我先漱漱口。”
我在盆边低着头用冷水洗脸,有人敲响了套房的门。可能是被派遣到巴黎住所给我们取干净衣服的仆人,我想。
然而,让我惊讶的是,那是一个送午餐请柬的侍臣。
“陛下今天要与一位才到巴黎的英格兰贵族共进午餐,”侍臣解释道,“从城里召集几位著名的英格兰商人去用餐,意在给这位公爵阁下找几位同胞来陪伴他。有人告诉国王陛下,您妻子也是一位英格兰女士,所以应该邀请她参加。”
“好,”詹米快速看了我一眼后说,“你可以告诉陛下我们很荣幸能够留下来。”
此后不久,默塔就到了。他照旧面容冷峻,带着一大捆衣服和我所要求的药箱。詹米带他到起居室,给他安排当天的任务,而我则匆忙地挣扎着穿上干净的裙子。这是我头一次很后悔拒绝雇用贴身女仆。我的头发总是难以打理,被浑身湿透的大块头苏格兰人紧抱着睡一晚上并没有让它们有所改观。它们缠绕成蓬乱的一堆,朝几个方向突起,用梳子和刷子打理起来特别困难。
最终我穿好了裙子,费力得让我满脸通红,十分生气。不过,我的头发看上去却有了些条理。詹米看着我,低声说了几句关于刺猬的话。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懂事地闭上了嘴。
我们在宫殿花园的花圃和喷水池中间散了散步,这帮助我恢复了平静。树木大多都光秃秃的,但三月末的天气温暖得出人意料。嫩枝上膨胀的花蕾散发着生涩、刺鼻的气味。路边的栗树和杨树掩蔽着数百座白色的大理石雕像,你几乎能感到这些树木的树液在往上涌。
我在一座半裸的男性雕像边停下来。这座雕像的头发里面雕着葡萄,嘴边横着一支笛子,还有一只温驯的大山羊正饥饿地咬着吊在大理石衣褶上的葡萄。
“这是谁?”我问,“是潘[5]吗?”
詹米笑着摇摇头。他穿着旧短裙,以及一件破旧却舒适的外套,不过在我眼里,他比那些聊着天从我们身边走过的穿着奢华的侍臣好看得多。
“不是,这里有座潘的雕像,但不是这座。这是人类四种体液[6]之一。”
“好吧,他看上去确实挺幽默[7]的。”我看了看山羊的那位微笑着的朋友,然后说道。
詹米大笑起来。“你是医生啊,外乡人!不是幽默。你知道组成人体的四种体液吗?这座雕像是血液。”他挥手指了指吹笛子的雕像,然后又指着小路下边的一座雕像,“那座是黑胆汁。”那座雕像穿着类似于托加袍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他指着小路对面。“那座是黄胆汁。”那是一位裸体、健壮的年轻男性,他肯定是在凶残地怒视,尽管边上的大理石狮子正要快速地咬他的腿。“那座是黏液。”
“是吗?哎呀!”黏液是一位长着络腮胡、戴着折叠帽的绅士,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脚下踩着一只乌龟。
“嗯。”我说。
“你们那个时代的医生不学关于体液的知识?”詹米好奇地问。
“不学,”我说,“我们学细菌。”
“是吗?细菌,”他自言自语地说,用苏格兰颤音试着说出这个词语,“细菌。细菌长什么样啊?”
我抬头看了一眼代表“美洲”的雕像,那是一位性感的年轻女子,穿着羽毛衣服,戴着头饰,脚踩着一只鳄鱼。
“呃,它们没法用这么生动的雕像来表现。”我说。
美洲雕像下的鳄鱼让我想起了雷蒙师傅的店铺。“你之前说不想我去雷蒙师傅那里,是认真的吗?”我问,“或者你只是不想我去给乳头穿孔?”
“我当然不想你去给乳头穿孔,”他坚决地说,拉着我的手肘,催促我向前走,唯恐我从美洲雕像裸露的胸脯上想出什么意外的点子来,“但是,我也不想你去雷蒙师傅那里。有些关于他的流言。”
“巴黎的所有人都有流言,”我说,“我敢打赌,这些流言雷蒙师傅全都知道。”
詹米点点头,他的头发在春日的微弱阳光里闪亮着。“噢,是的,我觉得是这样。但是我觉得我能在酒馆和客厅里获得必需的信息。据说雷蒙师傅是某个圈子的中心人物,但这个圈子并不支持詹姆斯党。”
“真的啊?那他们支持谁?”
“秘法师和神秘学者,或许还有巫师。”
“詹米,你没有特别担心巫师和魔鬼吧?”
我们来到花园里叫作“绿地毯”的地方。巨大的草坪在早春时节只是微绿,却有人在上面休息,充分利用这少见的温和天气。
“不是巫师,不是,”他最终说道,坐到一簇连翘旁边的草地上,“或许是圣热尔曼伯爵。”
我回想起在勒阿弗尔时圣热尔曼伯爵那双黑眼睛里的神情,然后哆嗦起来,尽管天气晴朗,而且我还围着羊毛披肩。“你觉得他和雷蒙师傅有关联?”
詹米耸耸肩。“我不知道。可是,是你告诉我关于圣热尔曼的流言的,不是吗?如果雷蒙师傅属于那个圈子——那么我觉得你应该远离他,外乡人。”他不开心地朝我微微一笑,“毕竟,我不希望再到火刑柱上去救你。”
树下的阴影让我想起了克兰斯穆尔那冰冷、黑暗的贼坑,于是朝詹米靠近,坐到阳光下面。“我也不希望。” 异乡人3:战争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