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壮丽的凡尔赛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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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地把起居室的门关在身后,然后呆呆地站了片刻,让自己鼓起勇气。我尝试用深呼吸让自己恢复,但那件鲸骨束胸衣太紧,让我的深呼吸变成了哽塞的喘息。
詹米正专心地处理着几张货运订单,听到声音后抬起头,然后就睁大眼睛呆住了。他张着嘴,却没有出声。
“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提着拖裙,向下走进房间,按照女裁缝之前的要求轻轻地摇摆,展示着外裙里面轻薄透明的皱褶丝质衬料。
詹米闭着嘴,眨了几次眼睛。“这……呃……是红色的,是吗?”他评论道。
“是的。”准确来说,是基督之血,当季最潮流的颜色,或者说我觉得是最潮流的。
“不是每个女人都能穿的,夫人。”女裁缝当时跟我说。她嘴里含着许多饰针,但说话却未受阻。“但是您,有着这么漂亮的皮肤。天哪,整个晚上都会有男人往你裙下爬的。”
“如果有人敢,我踩断他手指。”我说。毕竟,那根本不是我想的效果。但我确实打算显眼些,詹米劝我去做件可以让我鹤立鸡群的衣服。虽然清晨有雾,但国王显然已经在起床仪式上记住了他,所以我们被邀请到凡尔赛宫参加舞会了。
“我需要在有钱人那里说得上话,”詹米之前在做计划时说,“但是我地位不高,也没有权力,所以得设法让他们来找我。”他叹了口气,显然很乏味地看着我身上的羊毛睡袍。
“恐怕我们在巴黎得参加社交活动,如果可以的话,还得在宫里露露脸。他们会知道我是苏格兰人,自然也会问我关于查尔斯王子的事情,问我苏格兰是否在热切地等待斯图亚特王室回归,那么我就可以谨慎地告诉他们大多数苏格兰人愿意付出大价钱,阻止斯图亚特王室回去——尽管这样说有点不合常理。”
“是的,你最好谨慎些,”我说,“不然你下次去拜访查尔斯王子时,他或许会放狗咬你。”为了时常知晓查尔斯王子的活动情况,詹米每周都会去王子在蒙马特尔的小住宅拜访他。
詹米短暂地笑了笑。“是啊。就王子殿下和詹姆斯党支持者而言,我是斯图亚特复辟事业的忠诚支持者。只要查尔斯·斯图亚特没有和我同时得到法国宫廷的款待,那么我在宫里说的话就不大可能被他知道。巴黎的詹姆斯党人通常都不与其他人交往,原因之一是他们没钱出入上流圈子。不过多亏了杰拉德,我们不缺钱。”
詹米此前提议扩大杰拉德平常商务宴会的规模——杰拉德出于其他完全不同的原因同意了这个提议——让法国贵族和富有的银行家族的家长蜂拥而至,品尝莱茵葡萄酒,进行愉快的谈话,观看精致的表演,享用大量的优质苏格兰威士忌。这些威士忌是默塔花费过去两周的时间,穿过英吉利海峡,然后再经过陆运护送来的。
“要知道,吸引他们来的就是各种表演。”詹米之前说道,同时在一张大报的背面勾画着他的计划。在那张大报的正面上,印着一首描写赛维尼伯爵与农业部长妻子之间的下流私事的诗歌。“那些贵族只在乎外表,所以我们首先得给他们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现在从他那副惊呆的表情来看,我这个头开得不错。我稍微大摇大摆地走,让外裙像铃铛一样摇摆起来。“还不错吧?”我问,“至少很显眼。”
他最终开口说话了。“显眼?”他声音粗哑地说,“显眼?天哪,都可以看到第三根肋骨了。”
我向下看了看。“不,看不到的。蕾丝下面不是我,是白色的软缎。”
“好吧,它看上去就像你一样!”他走近一些,低头打量着我的紧身胸衣。他仔细往我乳沟里看着。“天哪,往下都能看到你的肚脐了!你不能穿成这样到公共场合去。”
我对此有点愤怒。尽管女裁缝说这套衣服很时髦,但对于它的暴露,我自己一直有些紧张。但是,詹米的反应让我产生了戒备感,因而也有些叛逆。
“是你让我穿得显眼的,”我提醒他,“而且,比起最新的宫廷时装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相信我,与培里侬夫人和鲁昂公爵夫人相比,我算比较朴素了。”我双手叉腰,冷漠地打量着他,“或者你想我穿着那套绿色的天鹅绒裙子进宫去?”
詹米把目光从我的低胸装上挪开,然后紧咬着嘴唇。“唔,”他说道,看上去就特别像苏格兰人。
我试着和解,走近他,把手放在他胳膊上。“来,”我说,“你去过宫里,肯定知道女士穿成什么样的。你知道的,按那种标准来看,我这身并不算极端。”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有些羞愧地笑了。“是,”他说,“是的,没错。只是……呃,你是我妻子,外乡人。我不想其他男人像我看那些女士那样看你。”
我笑了出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下来,让他吻我。他搂住我的腰部,拇指下意识地抚摸包裹着我臀部的柔软的红色丝绸。他向上抚摸,沿着光滑的丝绸抚摸到我的脖颈。他另外一只手握住我柔软、丰满的胸部,它们在束身衣的束缚下向上鼓出来,在单层丝绸下不受束缚,显得十分性感。他最终放开手,然后站直身子,疑惑地摇着头。
“想来你得穿这身了,外乡人,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你要小心些。”
“小心?小心什么?”
他拧着嘴巴,惨然地笑了笑。“天哪,你不知道你穿着这条裙子是什么样吗?它让我想当场就强暴你。那些该死的法国人可没有我这么克制。”他稍微皱着眉头。“你能不能……把上面稍微遮一下。”他用大手含糊地朝自己衣服上用红宝石别针别着的蕾丝饰边挥了一下,“用花边什么的?或者用手帕?”
“男人啊,”我说,“根本没有时尚概念。不要担心,女裁缝说扇子就是用来遮挡的。”我花了十五分钟练习才达到完美的姿势,轻快地打开那把与裙子相配的蕾丝边扇子,然后迷人地在胸部上方扇着。
詹米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动作,然后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了我的披风。“帮我一个忙,外乡人,”他说着,把那件沉重的天鹅绒披风披在我肩上,“换把大一些的扇子。”
就吸引眼球而言,这套裙子绝对算成功了。它对詹米的血压带来的影响却有些不太明确。出于对我的保护,他始终徘徊在我身边,凶狠地瞪着那些朝我这边看的男人,直到安娜丽丝·德马里亚克在房间那边看到我们,然后朝我们这边游走过来,精致的面容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我感到自己脸上的微笑僵住了。詹米说,安娜丽丝·德马里亚克是他在巴黎生活时认识的“熟人”。她也很漂亮,有魅力,长得小巧玲珑的。
“我的小野人,”她向詹米打招呼,“有个人你必须见见。其实是好几个人。”她像个瓷娃娃一样,朝着几个男人那边偏了偏头。那几个男人聚集在角落里的一张棋桌边上,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我认出了奥尔良公爵,以及著名银行家杰拉尔·哥布林。这么说来,这可是有影响力的一群人。
“来和他们下下棋,”安娜丽丝劝说道,把像飞蛾一样的手放在詹米的胳膊上,“待会儿在那里参见国王陛下不错。”
预计再等一两个小时,国王就会吃完晚饭,出现在这里。在国王吃晚饭时,宾客们来回闲逛,聊天,欣赏壁画,摇着扇子调情,享用腌肉、水果馅饼和葡萄酒,偶尔还会谨慎地钻到挂着帘子的奇怪的小凹室里。这些凹室精致地嵌合在房间的镶板里面,只有在走得足够近,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时,你才会注意到它们。
詹米有些犹豫,安娜丽丝稍微使劲拉了拉他。“走嘛,”她劝说道,“不要担心你的夫人”——她欣赏地看了我的裙子一眼——“她不会孤单太久的。”
“我就是担心这点,”詹米低声地说,“那好吧,就去一会儿。”他立马摆脱安娜丽丝的手,然后低头对我耳语,“如果我发现你在这些凹室里,外乡人,那么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的就死定了。至于你嘛……”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朝着他佩剑腰带的方向抽动了一下。
“啊,不行,你不能那样做,”我说,“你对着你的短剑发誓不再打我的。神圣铁器有什么用,呃?”
詹米勉强地咧嘴笑了:“不,我不会打你的,尽管我想那样做。”
“好。那你打算怎么做?”我揶揄地问。
“我会想出其他办法的,”他有些严厉地说,“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但是你不会喜欢的。”
他最后再怒目看了看四周,捏了捏我的肩膀表示占有,然后才让安娜丽丝带他离开。安娜丽丝就像一艘不大却热情的拖船,牵引着一艘不情愿移动的驳船。
安娜丽丝没说错。没有了詹米瞪着眼睛在我身边守着,宫里的绅士们就都来到我身边,就像一群鹦鹉抢食一个成熟的百香果。
他们多次亲吻我的手,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对我说了不少浮夸的赞美之词,还接连不断地给我送来加了香料的葡萄酒。这样过了半个小时,我开始感到脚疼。我的脸因为微笑而疼痛起来,我的手也由于摇扇子而感到了不适。
我必须感谢詹米在扇子上面的不妥协。屈从于他的感情,我带来了最大的那把扇子。这把扇子特别大,有一英尺长,上面画着一只在帚石楠上跳跃、据说是苏格兰雄鹿的动物。詹米不喜欢这种画风,但对扇子尺寸却很满意。我和蔼地扇走了一位穿紫色衣服的热情年轻人的殷勤,然后低调地把扇子展开放在下巴下面,挡住我咬鲑鱼夹烤面包时掉下来的面包屑。
它挡住的不只是面包屑。虽然比我高一英尺的詹米说过能够看见我的肚脐,但那些侍臣大多都比我矮,所以总的说来他们看不到我的肚脐,但是……
我经常喜欢偎依在詹米的胸上,把鼻子舒服地放在他胸间的凹陷处。有些较矮、较大胆的爱慕者似乎也想弯腰享受类似的行为,所以我始终忙着用力摇扇子,把他们脸上的鬈发扇到后面,或者,如果这还不够阻止他们,我就会啪的一声合上扇子,迅速有力地敲打他们的头。
听到门边的男佣昂首挺胸,缓慢庄重地说“路易国王陛下”时,我觉得解脱了许多。
尽管国王或许在黎明就要起床,但他显然在晚上更神采奕奕。我自己有五英尺六英寸高,他比我高不了多少。他以一位更高的人的仪态走进来,扫视着两边,和蔼地向鞠躬的臣民点头致意。
我边打量着他边想,这与我想象中国王的样子相似许多。他并不特别英俊,但表现得就像自己特别英俊一样——让这种印象更为强烈的,不仅是他穿着的富态,还有他身边人的姿态。他戴着最新的向后倾斜的假发,穿着立绒呢外套,上面缀满了上百只可笑的丝质蝴蝶。外套被拦腰裁断,露出一件奶油色的舒适背心。背心上用的是钻石纽扣,与他鞋上的宽大的蝴蝶形搭扣相匹配。
他用耷拉着的黑色眼睛不安分地扫视着人群,抬起傲慢的波旁家族鼻子,似乎是在闻出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詹米穿着短褶裙和长披肩,但还穿着硬质黄色丝绸的外套和背心。他的红头发披在肩上,一根古老的苏格兰式小辫子搭在一边的肩膀上。他绝对够格,至少我觉得是詹米吸引了国王的注意力,因为路易国王果断地转变方向,朝我们这儿走来,像红海的波浪一样让面前的人群分散开来。我在之前的宴会上认识的内勒·德拉图埃乐夫人,紧跟在国王身后,就像国王航迹里的一只小船。
我忘了自己的红裙。国王陛下直接停在我面前,把手放在腰上,夸张地鞠了躬。
“尊敬的夫人!”他说,“您让我们如痴如醉!”
我听到詹米深深吸气,然后他走到前面,向国王鞠躬。“陛下,请允许我介绍内人——我的图瓦拉赫堡夫人。”他站直身子,然后退到后面。詹米快速抖动手指,引得我不解地看了他片刻,然后才突然意识到他是在示意我行屈膝礼。
我不假思索地行礼,努力低头看着地上,想着行完礼后我应该看哪里。内勒·德拉图埃乐夫人就站在路易国王身后,看着詹米向国王引见我,表情显得有些烦闷。流言说内勒现在正受到路易的宠爱。她衣着时尚,穿着一件剪裁到胸部下面的礼服,胸前的部分则用一点薄纱代替。这显然是出于时尚,因为它既不可能用来保暖,也不可能用来遮蔽身体。
但是,让我吃惊的既不是她的礼服,也不是礼服暴露出来的春色。内勒乳房的尺寸还算不错,比例也赏心悦目,长着棕色的大乳晕,而且乳头上还装饰有让乳头黯然失色的珠宝——两只镶满钻石的天鹅。它们用红宝石当作眼睛,朝彼此伸着脖子,在金环上不稳固地摇晃着。它们工艺卓越,材料精致,但两个金环都从乳头里穿过,这让我觉得特别眩晕。她的乳头被严重地扭曲,但是被盖在乳头上面的硕大珍珠遮住了,这两颗珍珠各自悬挂在一根细细的金链子上,金链子则套在金环上。
我红着脸,咳嗽着站起来,表示歉意退下了。我边往后退,边朝手帕里干咳。我感到身后有人,然后及时停下来,才没有撞上詹米。他正忘我地看着国王的妃子。
“她对玛丽·德阿班维丽说过,是雷蒙师傅给她穿的孔。”我低声评论道。他那入迷的眼神没有动摇。
“我要不要预约雷蒙师傅?”我问,“如果我把葛缕子奎宁水的做法告诉他,想来他也会给我穿孔。”
詹米最终低头看了我一眼。他抓着我的手肘,带着我朝一个休息凹室走去。“如果你再去和雷蒙师傅讲话,”他撇着嘴说,“我就用牙给你穿孔。”
国王现在漫步走向阿波罗厅,他身后的空间很快就被从晚餐厅过来的人们填满。看到詹米转移注意力与富裕船运家族的家长热内先生交谈,我悄悄地在四周寻找一个能暂时把鞋脱下来的地方。
我的身边就有个凹室,听声音里面并没有人,于是我把一位依依不舍的爱慕者打发去取酒,然后快速地看了看四周,溜进了凹室。 异乡人3:战争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