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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的时候,傻子瓜子年广九的事迹传遍了大江南北,成为全国人民的谈论焦点。张汉磁的父亲张红兵当年也只有二十八岁,创业的梦想蠢蠢欲动。张汉磁的爷爷张明宝也不想祖传下来的手艺在他手中没落下去,便依了儿子的建议,决定组织一个民间魔术杂技团,全国巡回演出。张家的演出团队已经解散十多年了,想再组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儿媳曾玉芬是身怀绝技的大美女,只要她在,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能撑起一个舞台,只是怀里抱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孙子,这个婴儿就是张汉磁。
张明宝又想方设法招回了失散多年的四名艺人,他们锣鼓、唢呐、二胡样样拿得起来。此外,招几个十来岁的机灵儿童,这个民间演出团队算是正式成立了,成员一共十二人。他们赶着两辆马车南下,气势也是浩浩荡荡。那个年月黑白电视都没有几台,播出的节目也是很单调,人民群众的精神需求十分强烈,这个‘张氏魔术杂技团’所到之处倍受欢迎。只是老白姓的手头都还很紧,当演到中途,孩童们向大家伸手的时候,大都是几分几毛的零碎钱,连一元的纸币都很难收到。为了生存下来,张明宝演完节目以后,带着几个小艺人挨家挨户的收米,这个时候老百姓的粮库还是充裕的,纷纷舀出一瓢来倒在他们的米袋子里。
张红兵的志向很大,下定决心要把祖传的魔术发扬光大,妻子曾玉芬也是非常支持。他们从江苏一个小镇走出来,直奔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深圳特区,想在那里生根发芽。一路上有过多少次的精彩演出不提,总之这个新建艺术团的表演技能逐渐成熟起来了,尤其是新收的五个孩童进步特别快,短短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在台上表现得游刃有余了。
这一天,‘张氏魔术杂质团’来到了深圳特区外围的观澜镇。那个时候,这个小镇还没有开发,看不到高楼大厦,可是改革开放的气息已经很浓郁了。这个小艺术团一开始并不引人观注,想必更大的民间艺术团也经常光顾这个地方。张明宝征得一所小学校长的同意,在操场上安排了一场简短的表演,因为节目精彩,镇长亲自出面请他们给全镇的老百姓表演一场大型的演出,出价也不低,竟然出了五百元钱,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为了便于全镇的人观看,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钟,地点定在了场地更为宽敞的镇中学操场上。镇长亲自派当地的电工按装了十来个五百度的大灯泡,电灯高挂在木柱上,逐渐把暗下去的夜幕照亮了。
张明宝的魔术比不了民国时期震惊世界魔坛的张华彩,好多绝妙的魔术已经失传了,比如蛇变美女,小时候他亲眼看见父亲把一块黑布铺在地上,然后把一条蛇赶进去,几秒钟后,那条蛇歪歪扭扭地把布撑起来,变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这个魔术张明宝始终也没猜透里面的奥秘,他的父亲没来得及传授这个绝技就离开人世了。
好在张明宝还学到了许多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绝活,他身为团长首先上台亮相,要说一大堆套话,这是跑江湖艺人的礼节,也是博得人缘的方式,“观澜镇的父老乡亲们,‘掐晚饭了啵?’,不对,这是江西话,初来乍到还没学会本地话,请大家伙见谅。还是用普通话向大家问候比较合适——吃晚饭了吗?”期待已久的观众们回答:吃了!张明宝接着嘞嘞,“我们张氏魔术杂技团呢,它不是国家级的大艺术团,也不是哪个省哪个市下派的表演团,可是提到一个人大家或许都认识,这个人就是解放前大上海赫赫有名的张华彩,他可是享誉世界的大魔术师,本人就是他的儿子张明宝,也算是正宗传人了,哼……”台下虽然没有几个人听说过张华彩这个人,但还是齐声叫好。张明宝接着摆话,“本事有多大,我不敢吹嘘,反正啊,今晚在场的各位,哪怕有一人对我‘张氏魔术杂技团’不满意,我们的节目就没完没了……”大家热烈鼓掌,他还要咧咧,“节目马上开始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只要把场面捂热乎了,好看的节目会演到天亮……哟,我说错话了,钱场就免了,今晚的表演由刘镇长包下了……”台下一片欢笑声。张明宝做了一个揖,“闲话就不多说了,演出啊,就像是新郎新娘进了洞房,话多了惹人烦,着急呀……”观众的情绪已经被他的嘴巴充分挑起来了,“我是团长,当然要先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节目的名字叫:去人头。”
台下鸦雀无声。张明宝一挥手,台下上来了一个小女孩儿,“大家看,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名字也好听,叫英英,将来一定是祖国的小花朵,不过她现在还不是团里的台柱子,台柱子在后台歇着呢,慢慢瞧……大家说,我要是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头给变没喽,那该有多吓人啊?我可有言在先,等一下,如果我真的把她的小脸蛋给变没喽,可不许上台来揍我一顿,我一定会再把它变回来……”英英坐在了一个小凳子上,一脸的笑相。张明宝取来了一个四方形的铁箱,是薄薄的铁片制成的,前后是通着的,里面还按着一个小灯泡,便于大家辨别,“大家看好了,这个小箱子的下面有一个缺口,刚好能把小英英的脖子套进去……”然后举着一个铁片给观众看,“这是箱子的后盖儿,我把它插上……”又拿起一个铁片,“这是箱子的前盖儿,我再把它插上……”台下观众静如止水,其实紧张得很。张明宝又取来了十把刀子,相互撞击给大家看,“听,这是真货,我现在把这些刀子一个一个地插入铁箱子的缝隙里……”台下有人捂上了眼睛,张明宝笑道:“没关系,英英的手脚还在动呢……”他把刀子插完了对大家说:“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自从宋朝出了一个叫王充的人以来,没有几个人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了,可是你们看了这个魔术之后会怎么想呢?”说着把铁箱子的前盖儿拉下来了,里面果然没有头了,还能清晰看见那十把穿透的刀刃,可是小女孩儿不停地转动着脖子让大家看个清楚。大家好像从来没看见过‘去头魔术’,惊叹不已。张明宝表情神秘,“底层只是一片薄薄的铁片,不可能藏住一个人的头。英英,你在台上走几圈,让大家看个清楚……”台下的观众已经确认眼前是一个无头人了,女孩子才坐回了凳子上。张明宝又把盖子插上,然后把刀子一把一把地拔了出来,“现在我要把英英的头变回来,一直这样下去会吓死好多人……”当他再次把前盖揭开的时候,小英英的头已经变回来了,在箱子里向观众们可爱地微笑着。
台下的人确信是高手来了,但齐声喊叫,“张大师,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张明宝深深施了个礼,“我的魔术太恐怖,害怕吓着大家,下面有更精彩的,由我的儿子表演一个杂技,抛钢球,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需要大家吹捧一下!”说完在热烈的呼叫中下台去了。
张红兵的魔术还很稚嫩,不过杂耍方面倒是显示出超凡的才能,看来人的天份都不太一样。他高大英俊的相貌首先博得了观众们的喜爱,他不开口说话,都是用肢体语言和大家交流,他拿起了一个比铅球小一圈的铁球,让一个观众下来验证,又拿起一个带圆柱形槽环的套子给他大家看。大家看明白了,他要把套子套在头顶上,把铁球抛向空中,用头去接。可是危险极大,那个圆柱形环槽直径和铁球直径刚好吻合,一点多余也没有,如果稍有偏向就会砸破头,会有致命的危险。他第一次抛球的时候大家都闭眼睛,没有几个人敢睁眼看,可是当他精彩地接过几个自己抛出的铁球之后,大家的喝彩就出来了。一开始抛得较低,从三四米,开始往上升,如果只是一次算是侥幸,他一连抛了七八次,而且高度不断地向上攀升,最高的接近了十米。有一个观众觉得好玩上来要替他抛一个,这种表演更能体现表演者的本领,张红兵把铁球给了那个观众,只是提醒千万不要抛出舞台范围。台下的观众有序地向后退出了几米外。那个观众用力一抛,足足抛了七八米高,堕下来的重力也不小,张红兵竟然稳稳地把铁球接下了。
接下来的表演由惊险恐怖,转为了精妙柔美,观赏性极强。两个男童表演了传统的杂技摇碟,在一米长的塑料杆子上支起一个碟子摇晃已经是有难度了,可是这两个十来岁的孩童能够一手摇三个碟子,引来了镇民们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台柱子曾玉芬上场了,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表演装,衣服虽然宽松,但还是裹不住她优美的身体曲线,在五百度的灯泡下她的五官显得更加俊秀肤色显得更加白皙。这样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就算她什么也不会,已经把男人们看傻眼了。她表演的第一个节目是踩鸡蛋,她把一个有凹槽的木板放在了一张桌子上,然后拿起一个鸡蛋,怕大家不相信,让几个观众上来验证,随便捡一个克碎了。观众代表确认过后,她把四个鸡蛋放在了木板的凹槽里,然后上了桌面,运气示展了庆功,她大概有五十公斤的体重,可是四个鸡蛋就把她的整个身子给撑住了。这个不算稀奇,脚踩了一个鸡蛋才见真功力。她脱下鞋子,用右脚的脚指夹住了一个鸡蛋,身子一翘就起来了。她的身体特别软,在一个鸡蛋上做起了柔美的动作,不仅左脚勾住了脖子,而且头也能够贴到圆润的臀部上。观众们不得不给她热烈的掌声,有不少小伙子吹起了口哨,这种哨子是对一个女明星技艺的肯定。
她是台柱子,要表演两个以上的节目。她的绝活还有很多,她选了一个传统项目‘水流星’。这个节目有人已经在电视上看过,是用一根两米左右的绳子,两边各套着一个碗,一个女童上来往碗里均衡地倒了大半碗的水。这算是曾玉芬得意的看家本领了,她很轻松地就把两个碗摇了起来,看上去倒像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她先是在头上摇了几圈放下来,没有一滴水溢出来,说明她的平衡能力很强。她再一次把它抡起来的时候,花样就出来了,她可以任意调转方向做许多动作,不仅能够从胯下穿过来,还同时能做各种柔术动作,摇到一定程度时,竟然把它抛了起来,呈直线上升旋转非常壮观。这种动作她可以反复做多次,接了又抛,抛了又接,还让它在空中打旋……最后收手的时候,她把碗中的水倒给大家看,观澜镇的老百姓今晚算是过足了眼瘾。
节目储备充足,自从新团组建以来,张明宝第一次收到这么高的出场费,所以不遗余力地展示给这里的居民欣赏,让他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收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张明宝正在和大家忙碌时,有一个戴墨镜的不速之客来拜访,这个年月打扮成这种模样的人可是不多见,还穿着喇叭裤子,绝对不是什么善碴儿。张明宝不想惹事生非,十分客气地对年轻人点头哈腰,“您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和他说话,眼睛却是盯着忙碌的曾玉芬,摘下眼镜一定是色眯眯的样子。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请帖递给张明宝,这是一种最老式的邀请方式,让人费解的是它竟然是白色的,“这个……”
那个年轻人的口气显得有些蛮横无理,“快点接着,牛人公社的社长今天早晨过世了,新社长,不,是新老板请你们去庆贺白喜,明天上午九点钟我来接你们。”还硬塞给他一沓钱,“这是一千块钱,演得好,另有奖赏。”说完转身离去,可是走着走着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盯视曾玉芬忙碌时高高撅起的臀部,实在是太性感了。
什么是牛人公社?再说,公社已经全部改回乡或是镇了。张明宝望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觉得遇上了棘手的事情,能够出得起这么多钱的人一定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这时刘镇长出现了,“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不必担心,只管去演一场就是了。”
张明宝忙问:“是县里的高官吗?”
刘镇长摆了摆手,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就匆匆走了。
说起牛人公社,有着深远的历史背景。共产党真是厉害,不仅用三年多的时间把国民党赶到了台湾,而且以飞快的速度把全中国的工商业转为了公有制。始建于清朝末年的牛人帮在都市里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帮主季鹏查看了花明册,上面活着的人仍然有三百多人,可是大部分人都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帮派,去端社会主义的饭碗,过正常的平民生活去了。这一切发生的是那样的自然,他也没有能力采用帮规处罚那些从良的成员了,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安置那些死心踏地跟着他的成员们,仔细数来也有上百人之多。他现有的能力只能安排二三十人留在广州城内养生,因为安插在政府机关和各个工厂的成员已经屈指可数了,暂时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要把这股势力保存下来,千万不能被公安部门揪查出来。老奸巨滑的季鹏终于做出了一个令全帮吃惊的决定,那就是带着剩余的七八十号人转战附近的乡镇,他是在学毛主席的游击战略。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并不好,因为毛主席又做出了一个更为彻底的决策,那就是建立农村公社,自从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九日实施以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全国农村就组合成了井然有序的社会主义公社,这股风是从内蒙古地区吹起的,其力量十分强大,席卷了华夏大地。季鹏觉得这种体制就是针对他们牛人帮的,让他们无处藏身。季鹏绞尽脑汁才把自己的七十多号人安排到了各个乡村,可是现在都要变成共产党光荣的社员了,这样一来他们整天要出工挣工分,哪有时间聚在一起干坏事啊?时间一长还不都要娶老婆,去过老百姓的安逸生活去了吗?那个时候自己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把他们拉回来了,这个传承了几十年的帮派真的就要无疾而终了。他经过一番苦思冥想,还是找到了一个办法,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断然决定成立一个‘牛人公社’,当然这个名字只有他的成员才知道。具体办法是他要把几个乡村的村长书记拉进帮派做下面的几把交椅,最重要的是以利诱惑,他为此把多年的箱底都拿了出来;有的干部党性很强不肯低头,他便以色相诱,他过得再惨淡身边也带着几个美女,在那些受过老鸨调教的女人面前,没有几个人不就范;如果还有口是心非的人,他就拿出真功夫来恐吓他们,那些干部们亲眼见到他用手掌劈开一块岩石,都快吓得尿了裤裆。当然,他事先深入了解过那些干部,对于没有把握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去拉拢的。
这个神秘的牛人公社就这样在暗地里成立了,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社长。从此他的成员们可以安排为护林员或是放牧员不受生产队里的管制,他也可以随时调用他们去完成偷盗和偷渡走私的任务。
那个时候,深圳大部分土地还是一片荒芜人烟的险滩,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沼泽地,是各种候鸟栖息的地方。不过这个地方离澳门和香港很近,他逐渐打开了往返的通道,从那里走私违禁物品私下里贩卖。几年下来,牛人公社逐渐壮大起来,连县政府和公安部门的大门也被他逐一撬开,安插了好几个得力成员,这样一来在危急关头可以更好地保护他们了。 鉴宝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