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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梅尔萨·马特鲁(3)

燃烧的密码 (英)肯·福莱特 7289 2021-04-06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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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沃尔夫说,“故意使用伪钞是违法行为。”他听着自己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又有了信心。“现在,我提议这么办。我带着我的支票簿和一些埃及货币。我会写一张支票来付账,用埃及货币来付小费。明天我会带着被认为是伪钞的纸币到英国财政部检查,如果真的是伪钞,我会把它们上交。”他对围着他的人群微笑道,“我想这样大家都满意了吧。”

  饭店老板说:“我觉得您还是全部用现金付账比较好,先生。”

  沃尔夫想冲他脸上来一拳。

  索尼娅说:“我也许有足够的埃及货币。”

  沃尔夫想:谢天谢地。

  索尼娅打开了包。

  级别较高的军警说:“尽管如此,先生,我还是要请你和我走一趟。”

  沃尔夫的心又沉了下来。“为什么?”

  “我们得问你一些问题。”

  “好吧。明天来找我怎么样?我住在——”

  “你得和我们一起走。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

  “谁的命令?”

  “宪兵司令助理。”

  “那好吧。”沃尔夫说着,站了起来。他感觉到恐惧给他的手臂注入了孤注一掷的力量。“不过明天早上,要么是你要么是那位宪兵司令助理就有大麻烦了。”然后他抓起桌子朝那位军警扔过去。

  他在几秒之内计划了接下来的动作。那是一张实木做的小圆桌。它的边缘砸在军警的鼻梁上。他往后摔倒,桌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桌子和军警在沃尔夫的左边。右边是饭店老板。索尼娅在他对面,仍然坐着。另外两个军警分别在她左右,稍稍靠后一点儿。

  沃尔夫抓住饭店老板,把他朝一个军警推过去。然后他扑向另一个军警,那个澳大利亚人,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希望能从这两人中间冲过去跑掉。没成功。军警的人选都是特地挑选出来的,个个都体形魁梧、好斗而野蛮,而且他们习惯于对付那些在沙漠里摸爬滚打惯了的、醉酒闹事的士兵。那个澳大利亚人挨了一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但他没有摔倒。沃尔夫朝他膝盖踢了一脚,然后又给了他脸上一拳。另外那个军警,另一个英国人,把饭店老板推开,一脚把沃尔夫踢倒。

  沃尔夫重重地倒下,胸口和脸颊撞到了拼砖地面。他的脸剧痛,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眼冒金星。他身上又被踢了几下。疼痛让他猛地抽搐起来,翻滚着躲避攻击。一个军警跳到他身上打他的头。他挣扎着想把他推开。另外有人坐到了沃尔夫的脚上。这时,沃尔夫在压着他胸口那个英国军警身后看见了索尼娅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她也许记起了另一场由英国士兵实施的暴行。随后,他看见索尼娅把她之前坐的那把椅子高高举起。压着沃尔夫胸口那个军警瞥见了她的动作,转身抬头举起胳膊避开这一击。她用尽全力把那把沉重的椅子砸下来。椅子的一个角撞到了军警的嘴巴,血从他嘴唇上冒出来,他疼得愤怒地叫了一声。

  澳大利亚军警从沃尔夫的脚上站起来,从索尼娅身后抓住她,把她两侧手臂扣在一起。沃尔夫身子一弓,把受伤的英国人甩开,迅速地爬了起来。

  他手伸进衬衣,掏出了他的刀。

  澳大利亚军警把索尼娅拽到一边,往前跨了一步,看到刀子就停了下来。他和沃尔夫四目相对对峙了一会儿。沃尔夫见他的眼睛左瞄瞄,右看看,见到自己的两个同伴都倒在地上。澳大利亚军警的手摸向他的枪套。

  沃尔夫转身朝门口冲去。他有一只眼肿起来了,所以看不太清楚。门是关着的。他伸手去抓把手,却抓了个空。他简直想尖叫。他摸到了把手,猛地把门打开。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这时,响起了一声枪声。

  范德姆骑着摩托车以危险的速度沿路飞驰。他把车头灯上用于灯火管制的罩子扯掉了——反正在开罗也没人把灯火管制当回事——拇指一直按在喇叭上。街道上仍然车水马龙:有出租车、马车、军队卡车、驴和骆驼。人行道上拥挤不堪,店铺被电灯、油灯和蜡烛照得十分亮堂。范德姆无所顾忌地在车流中穿行,无视愤怒的汽车喇叭声、马车司机们挥舞的拳头,和一个埃及警察吹响的哨子。

  宪兵司令助理打电话到他家找他。“啊,范德姆,是你提醒各处注意伪钞的吧?因为我们刚接到一家饭店打来的电话,说有个欧洲人试图使用——”

  “哪里?”

  宪兵司令助理给了他地址,范德姆冲出家门。

  他在街道转角打着滑拐弯,鞋跟拖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来增大摩擦力。他突然想到,有如此大量的假钞流通,有一部分可能会落入其他欧洲人手中,饭店里的男人很有可能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他希望不要是这样。他急不可待地想要抓住阿历克斯·沃尔夫。沃尔夫靠智谋取胜,让他颜面扫地,现在又掌握了机密,还能直接联系上隆美尔,他极有可能一手造成埃及的陷落。但事情不止如此。对沃尔夫的好奇让范德姆饱受折磨。他想见到这个男人,和他打交道,研究他是如何行动和谈话。他是聪明过人,还是只是幸运?胆色过人,还是有勇无谋?是坚定,还是固执?他是有着英俊的脸和温暖的笑容,还是双目如豆、笑容谄媚?他会奋力还击还是乖乖就范?范德姆渴望知道这一切。而他最想做的是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拖进大牢,用铁链锁在墙上,再锁上门,把钥匙扔掉。

  他急转弯避开地上的一个坑,然后开足马力,轰鸣着沿着一条安静的路往前冲。这家饭店不在市中心,更靠近老城:范德姆对这边的街道很熟悉,但不知道这家饭店。他又拐过两个路口,差点撞上一个骑着驴、领着他老婆的老头。他找到了他要找的那条街。

  这条街又窄又黑,两侧全是高楼。一楼有一些店面和住宅入口。范德姆在两个在路边排水沟里玩的男孩身边停下来,说了饭店的名字。他们沿着街含糊地指了指。

  范德姆沿着街巡视,不时停下来看哪里有亮着灯的窗户。他走了大概有半条街,突然听见一声有些沉闷的枪响,还有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他的头猛地朝声音的来源处扭过去。跌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在被打破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这时他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从一扇门里跑出来,来到了街上。

  那一定是沃尔夫。

  他往相反方向跑了。

  范德姆心头涌起一阵野蛮的冲动。他转动着摩托车的油门把手,呼啸着朝逃跑的男人追过去。他经过饭店时,一个军警跑出来,连开了三枪。逃跑之人的步伐没有摇摆。

  范德姆车灯的光照到了他。他跑得稳健有力,胳膊和腿有节奏地摆动。光照到他身上时,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而范德姆瞥见他长着鹰钩鼻和有力的下颏,张着喘气的嘴上方留着小胡子。

  范德姆本可以朝他开枪,但总司令部的军官们没有佩枪。

  摩托车加快了速度。等他们差不多在一条线上的时候,沃尔夫突然往街角一拐。范德姆踩住刹车,后轮打起滑来,他把摩托车朝打滑的相反方向倾斜来保持平衡。他停住之后,把车头猛地往上一抬,又向前冲去。

  他看见沃尔夫的背影消失在一条小巷里。范德姆一点儿没减速,拐过街角冲进小巷。摩托车猛地冲进空荡荡的小巷。范德姆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他车头灯发出的白色锥形光束里什么都没有。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恐惧的大喊。后轮撞到了什么东西。前轮一直往下掉,然后撞到了地。车灯照出一段台阶。摩托车反弹起来,又落到地面上。范德姆拼命保持前轮直行不变。摩托车伴随着一系列震得人头晕眼花的撞击沿着台阶往下冲,每次撞击的时候范德姆都确信他要失去控制撞车了。他看见沃尔夫在楼梯的最下面,还在继续跑着。

  范德姆终于抵达了台阶尽头,觉得自己幸运得不可思议。他看见沃尔夫又拐了个弯,赶紧跟了上去。他们置身于小巷组成的迷宫中。沃尔夫沿着一小段台阶往上跑。

  范德姆想:天啊,不要。

  他别无选择。他加速径直朝台阶冲过去,在快要撞上第一级台阶的刹那,他用尽全力把车把手猛地往上一提,前轮抬了起来。摩托车撞到了台阶上,猛烈地震荡着,像匹野马一样试图把他甩下来。他牢牢地挂在车上。摩托车疯狂地弹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车子。他爬上了台阶顶。

  他发现自己开进了一条长长的过道,两旁是高耸的白墙。沃尔夫还在他前面跑着。范德姆想他应该能在沃尔夫跑到过道尽头前赶上他。他向前冲过去。

  沃尔夫回头看了看,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下。范德姆看得出来,他已经体力不支了。他的步伐不再稳定有节奏,胳膊朝两侧挥舞,筋疲力尽地跑着。范德姆瞥见了沃尔夫的脸,能看得出他面色紧绷,非常紧张。

  沃尔夫加快了速度,但无济于事。范德姆赶上了他,轻松地超过了他,然后猛地刹车,转动着车把。后轮开始打滑,前轮撞到了墙上。范德姆趁着摩托车倒在地上时跳了下来。范德姆面朝沃尔夫落到地上。摔碎的车头灯把一束光投向了黑暗的过道。沃尔夫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跑是没有用的,因为范德姆体力充沛,能轻松地抓住他。沃尔夫没有半点迟疑地跳过了摩托车,他的身体像一把刀划过火焰一样穿过车头灯发出的光柱向范德姆扑过去。范德姆还没站稳,绊了一下,向后摔倒。沃尔夫蹒跚着又向前迈了一步。范德姆在黑暗中胡乱伸手一挥,摸到了沃尔夫的脚踝,于是抓紧猛地一拉。沃尔夫摔在地上。

  摔碎的车头灯把巷子里其他地方稍微照亮了一点儿。发动机已经熄火了,范德姆在一片寂静中能听见沃尔夫不均匀的、嘶哑的喘气声。他还能闻到他的味道:一股混合了酒精、汗水和恐惧的味道。但他看不见他的脸。

  有那么一刻,两个人都躺在地上,一个筋疲力尽,一个晕头转向。然后他们都迅速地爬了起来,范德姆扑到沃尔夫身上,两人打斗起来。

  沃尔夫很强壮。范德姆想把他的胳膊扭到一起,但他抓不住他。他突然放开手,出了一拳。他打在某个柔软的东西上,沃尔夫说了声“哎哟”。范德姆又打了一拳,这次是朝着脸的方向。但沃尔夫闪开了,拳头打空了。突然,沃尔夫手里有个东西闪过一道微光。

  范德姆想:是刀!

  刀锋冲着他的喉咙一闪而过。他本能地往后一仰。他的整个脸颊有种被灼伤的痛。手往脸上一摸,他感觉到一股热血涌出来。突然之间疼痛变得难以忍受,他压住伤口,手指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意识到他摸到的是自己的牙齿,那把刀直接切开了他的脸颊。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倒在地上,听见沃尔夫跑掉,一切归于黑暗。

  十三

  沃尔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把刀刃上的血擦掉。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端详着刀刃,然后又擦了起来。他一面走,一面用力地擦拭着那片薄薄的钢刃。他停下来,想:我在做什么?已经很干净了。他把手绢扔掉,把刀收回腋下的刀鞘里。他从巷子里钻出来回到街上,恢复了仪态,朝老城走去。

  他想象着牢房的样子。六英尺长,四英尺宽,一半被床所占据。床下面是一只夜壶。墙是光滑的灰色石头砌成的。天花板上垂下一条电线,吊着一个小灯泡。牢房的一头是一扇门,另一头大约在眼睛的高度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窗口,从窗口可以看到蓝天。他想象着自己早晨醒来,看到这一切,记起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还要再待上九年。他用了夜壶,然后在墙角的一个锡盆里洗手。没有肥皂。有人把一碗冷稀饭从门上的小窗口推进来。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大口,但无法下咽,因为他在哭泣。

  他摇摇头把这噩梦般的景象驱出脑海。他想:我逃脱了,不是吗?我逃脱了。他意识到街上有些人在经过时盯着他看。他在一家商店橱窗里看见了一面镜子,于是对着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一侧脸上又青又肿,袖子被撕破了,领子上有血迹。他还在因为之前奔跑打斗的体力消耗而喘气。他想:我看起来像个危险人物。他继续向前,在下一个路口拐到一条迂回一些的路上来避开主干道。

  柏林那些蠢货给他的是假钞!难怪他们对钱那么大方,是他们自己印的!这种行为实在太愚蠢了,以至于沃尔夫怀疑这种愚蠢背后别有深意。阿勃韦尔是由军队而非纳粹党管理,它的负责人卡纳瑞斯并非希特勒忠诚的支持者。

  等我回到柏林,会有那么一场大清洗……

  他们是怎么在开罗找到他的?他的钱用得太快了。伪钞进入了流通。银行发现了伪钞——不,不是银行,是财政部。总之,有人开始拒收伪钞,谣言在开罗流传开来。饭店老板注意到了沃尔夫用的是假钞,通知了军队。他想起自己对饭店老板赠送的白兰地还感到受宠若惊,不禁懊恼地冲自己苦笑起来——那不过是用来留住他等军警到场的小伎俩。

  他想到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这个混蛋一定是铁了心要抓他,才会骑着摩托车绕进那种小巷子里,在台阶上爬上爬下。沃尔夫猜他没有枪:如果他有,他肯定会用的。他也没戴钢盔,所以他应该不是军警。也许是情报部门的人?甚至就是范德姆少校本人?

  沃尔夫希望那是他。

  我给了那个男人一刀,他想。也许挺严重的。不知道是哪里?脸上?

  我希望那是范德姆。

  他把思绪转到眼前的麻烦上来。索尼娅在他们手里。她会告诉他们她不能算是认识沃尔夫,她会编些两人在恰恰夜总会快速勾搭上的故事。他们没法把她扣留太长时间,因为她很有名,是个明星,埃及人心目中的偶像,把她关起来会引出一大堆麻烦。所以他们很快就会让她走。但她不得不告诉他们她的地址,这意味着沃尔夫不能再回船屋去,现在还不行。但他现在筋疲力尽,鼻青脸肿,衣冠不整,他得找个地方清理一下,再休息几个小时。 燃烧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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