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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进店以后径直朝着佩剑少年的桌子而来，嵇康疑心他们原是一路。可是谁知道众人来到佩剑少年桌旁后，从人里面闪出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来，向佩剑少年一抱拳朗声说到“劳烦你把这张桌子给咱们家公子让出来。”言语上虽然还算客气，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劳烦的意思。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嵇康忍不住淡然一笑，只是一张居中的桌子而已，却也值得如此，那么那些为了帝王之位弑父杀兄的小人行径似乎到也说地过去了。

　　佩剑少年却也不理会他，只是自顾饮酒。

　　那头目见佩剑少年如此轻视自己，正待动怒，却见华服青年轻轻一摆手。便强忍了回去，神情中有些说不出的敬畏。让嵇康惊奇的是那华服青年本没有什么过人的气度，但是就在这一摆手中却透出一股让人畏惧的气势。而这气势绝非一朝一夕普通的富家公子所能拥有的。嵇康不禁有些好奇，于是静静地坐在原处等待事态的发展。

　　华服青年也只是静静地站在桌旁，没有做声。等到佩剑少年斟满了杯酒，送到唇边正待一饮而尽。华服青年轻声道：“小姓司马，从洛阳来。”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楚听到这八个字。

　　嵇康心头一震，难道是他？他又怎么会来此地呢。

　　而此时佩剑少年神情大变，原本到了唇边的酒竟然又硬生生地放了回去。起身向华服少年抱了下拳，真的离开座位换了个地方。

　　华服青年也不回礼，只是微微动动嘴角。那是种最轻蔑的笑。

　　接下来只见下人们一阵忙碌，把从车上带来的酒菜放到桌上。到是冷落了店里的伙计。

　　华服青年正待用餐，却见外面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汉子。来到华服少年身边低声言语了几句。华服青年微微一笑，起身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佩剑少年见此情景竟然也急忙算了帐，出店而去。

　　嵇康似乎感觉得到事情有些蹊跷，便也跟了出去。

　　街上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却都在匆忙的躲闪。只见华服青年的手下将一个头顶着大斗笠的褐衣人围在当中，那佩剑少年却在另一个地方远远地站着。

　　却听华服青年对那褐衣人说道：“典将军让我们好找啊。”褐衣人冷冷地一哼“恐怕不是找只找老夫吧？”华服青年淡淡一笑“既然典将军也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那么就好办了。只要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褐衣人突然放声狂笑“无耻小儿。当年武帝横刀中原的时候你们也不知道还在那里讨饭，现在以卑鄙的手段窥得九五之位。竟然反倒与老夫这等的猖狂。这世道到也真再无道理可讲了。”“放肆。败军之将，也敢如此大言不惭。”“败军之将？宵小之徒也配谈军论将？到是笑煞老夫。”言语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华服青年脸色微微一红，“杀。”华服青年的手下抢身向褐衣人攻去，竟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褐衣人见来者皆非等闲便催动内力，头上的斗笠被内力震掉，竟然是个白发老者。却见他身形暴长，须发皆张。衬之以白发褐衣，天神般威武雄壮。嵇康对他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却由于太关心场上的形式，而没去多想。

　　就在褐衣人的背后竟然背负着一个不小的包袱。看来这就是华服青年所要的东西了。

　　混战中包袱被割破竟然掉出一个锦盒，华服青年眼中一亮。栖身而上。

　　褐衣人正被众人围困但见锦盒要落入对方手里，不由得大喝一声。震退了围在身边的人，怒狮般冲向华服青年，那气势竟然是如此的熟悉。那是种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特有的气势。嵇康仿佛从老者身上看见的当年英雄们金戈铁马，气吞四海的那份豪情。刹那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停止了，为了那消逝已久的光芒再次照耀了这片大地，时空都不在已经不再运转。

　　眼看华服青年就要命丧老人掌下，却见天外飞来一剑，势若雷霆，气如惊鸿，竟然冲破了老人的光芒直取老人胸前大穴。果然是那佩剑少年，嵇康见此时老人一心只是想着锦盒，对刺向自己的剑毫不理会。心中大急，飞身而起在空中拦下了佩剑少年。

　　待到嵇康落地，持剑与老人并肩而立。他仿佛也回到了那段传奇一样的日子里，会不会这老人就是来自召唤自己的那个地方呢？

　　佩剑少年低着头，剑锋下指，欲再次出剑。

　　华服青年见场上情况骤然生变，此番气氛稍做缓解。不禁对着嵇康问到“你是何人？”嵇康并不理会与他，却向佩剑少年问到“你是何人？”佩剑少年剑势一泄，方才抬起头来“钟会。”“你本不必出剑。”“你也不必，但是我们都做了。”“可是我们却成了对手。”“道不同。”两人寥寥几语，却似乎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但是如果世间的善恶真的这么简单，那么人生岂不就不再需要思考了。

　　“好小子，虽然老夫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来助我。待到此事了了，典风云定然要与你痛醉一番。”嵇康轻轻地说了声“好。我等着。”言罢便挺剑直取华服少年。

　　众人又战做一团。

　　（四）七杀

　　三个时辰后赵恨终于劈出了最后一刀。而被斩的人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哼上一声了。无论是谁被人杀了三个时辰都很难再有多余的力气去和这个人世告别了。赵恨杀人一向都是如此。赵恨的凶残也因此出了名。

　　可是就在赵恨准备离去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血腥将自己包围。不是来自刚刚死去的那个人，而是来自自己心中。那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就像自己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的凶残一样。

　　“很陌生吗？这就是你自己。”那声音淡的几乎没有感情。

　　赵恨回过头就看见了青青，和她的“孤影”。那也是他在这个人间看见的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把剑。

　　青青只用了三天就练成了“凶残。”那一年她十六岁。

　　公孙花已经端起了酒杯准备庆祝。这是他杀的第十三个武功高过他数倍的人。他和一般的江湖杀手不同，他的自信来源与他的狡诈，而不是武功。其实，他最蔑视的也就是那些只会凭借蛮力称霸一方的所谓的江湖好汉们。

　　酒刚刚进入口中还没开始散发醇香，公孙花就发现自己喉咙已经不能把这醇香送下去了。

　　“为……为什……么是我？”“要怪，就怪你长了一个好脑子吧。”声音还是淡的没有感情。

　　青青又用了三天练成了“狡诈”。

　　无论是谁都得承认能死在叶五娘手上是件幸福的事情。因为她是个多情的人，传说武当的百石道人竟然在被她的刀刺入胸膛的时候爱上了她。虽然这只是个传说，但是却足以让任何少年人都有死在她手上的欲望了。

　　叶五娘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多情的夜色。那夜色就像她的第一个情人，让她陶醉，痴迷。

　　“原来多情的人死的也会如此幸福。”那是叶五娘听见的最动听的声音。

　　青青杀了叶五娘后，三个月都没再碰过“孤影”。

　　秦喜的狂傲从来没人怀疑过，就连一向都瞧不起他的罗鹰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有让他自己狂傲的资本。因为秦喜还从来没失过手，作为一个杀手这个记录足可以让他赚到比别人多两倍的佣金。所以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喜气的笑容。就连他死的时候也没消逝过。

　　青青不是个狂傲的人，也不喜欢狂傲的人，所以她练“狂傲”用了半年。

　　如果有人要找一个江湖上受伤最多的杀手，那么谁都会告诉他：去找牛二。因为牛二有着作杀手不该有的坦荡。他在大白天踹开了“情义山庄”的大门，说自己是来杀庄主的杀手。那次他中了七十八刀，却只杀了一个人——情义山庄的庄主。你可以说他傻，但是你不可以不佩服他的胸怀。毕竟他是个杀手。

　　“我杀你是为了练剑，没有你我就无法练成我的剑法。”青青给了牛二一个最真实的理由，但是不知道牛二听后会怎么想。青青只知道这个家伙费去了她三年的时间。

　　岩一直就是寂寞的。因为他是最出色的杀手。所以他感觉得到别人感觉不到杀气。然而让他奇怪的是青青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杀气。

　　“你说你要杀我，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杀气呢？”“你感觉到寂寞了吗？那就是我的杀气。”岩是第一次真正地去体味自己的寂寞，而他感到的只有寒冷。失去了生命的寒冷。

　　十一年的孤独可以让任何不懂得寂寞的人了解寂寞的滋味。

　　青青已经决定离开了，因为她要去找另一个人来完整自己的剑法。而那个人是江湖这样的地方所没有的。

　　（五）末路英雄

　　锦盒碎了。

　　里面的玉玺也碎了。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样突然却又不可避免。打斗中的人们在那一刻间全都呆住了，就像奔跑中的人们一下失去了目标而变的茫然无助。

　　老人木然跪下双手颤抖着从地上拾起破碎的玉玺，眼中那抑制不住的泪水就滴在玉玺之上，闪烁着，流淌着……

　　或许破碎的不仅仅是玉玺，嵇康分明看见老人当初的那份豪情与霸气一时间消失的毫无踪迹。当年一同叱咤疆场的战友不在了，当年取敌人首级于百万军中的利刃不在了，但是热血还在激情还在，因为还有希望。可是现在那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他整个人一下子变的衰老而又可怜。

　　这就是到了末路的英雄。

　　华服少年突然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变得无比愤怒大喝一声“杀！”众人方才大悟又展开了一轮攻势。

　　而此时的老人仍旧是跪在地上仿佛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不再与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嵇康将长剑舞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把老人护在中间。

　　“啊……”猛然间老人长身而起，仰面长啸，震得众人气血翻滚。而他似乎要把所有的情仇与怨恨全部用这一啸散尽……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破空而下，撕开嵇康编织的剑网贯入老人胸前死穴。

　　是钟会飞身而下。

　　嵇康悲从心起，狂吼着冲向了钟会。

　　可是无奈敌人力量超过自己太多，嵇康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而华服青年竟然在钟会的陪同下离开了。临走前钟会对嵇康笑了笑，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嵇康见搏杀华服青年与钟会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便也无心恋战，一挥长剑转身而去。临去之前嵇康看了看老人，只见老人虽然已经断气多时但仍然当街而立，面向苍天，似乎不愿再看这尘世间众生的丑态。嵇康心中一悲，自己与那段传奇岁月的唯一一点联系也就此断绝了，那么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到底又在何方呢？难道自己真的就只能在这茫茫的乱世中飘荡吗？

　　今天的夜格外凄凉，或许是由于失去了又一位英雄吧。

　　嵇康的琴声第一次没有了那份宁静与安详。因为他现在终于看清这个乱世的无情与残忍。终于知道人在乱世之中是多么的渺小而又无助。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扑灭了蜡烛。

　　嵇康正欲起身去点上蜡烛，却见一人负着手慢步走进屋来。

　　“不必再点了，我一向不喜欢以面目示人。”来人竟然出语阻止嵇康。

　　嵇康到也真就站在了原地，“你又是何人？”“我连面目都不愿示于世人，你又何必要问我是何人。”嵇康暗笑自己过愚，“那你来此应该不是没有目的吧？”“闻琴声而来。”来人竟然走到嵇康弹琴的地方堂堂正正地坐了下来。

　　“为听琴而来，我却不见铉断。可见先生并非懂琴之人。”嵇康说道。

　　“哈哈哈哈……懂琴者只情系与琴，又哪会在乎世人想要借琴表达何意。”来人的声音很像师父，有种淡淡的味道。

　　“琴如果不承载人的感情，又如何会感动世人？”嵇康对来人的意思并不是十分的赞同所以语气有些生硬。

　　来人也不理会竟然独自抚琴高唱。

　　“水清清兮风淡，路漫漫兮天高。

　　手中有剑兮杯中酒浊，笑谈天下兮论英雄。

　　古有刺客兮名聂政，为报父仇己兮击韩王。

　　宝剑出时月无光兮星辰淡，怒气乍发起兮天地惊。

　　剑不归兮人不还，却留英名兮羞世人。”

　　嵇康听到此曲，不禁心头一颤。恍惚间眼前又出现了当年英雄纵横的那个天下。现在天下还在可是英雄呢？难到英雄们所能做的就是留下英名给世人凭吊吗？

　　来人淡然一笑。“真正的琴道是要感动天地惊羞鬼神，而不是把怨恨向世人抒发。”嵇康对来人长身一揖。“谢前辈指教。”来人到也安然承受这一拜“我今日传你此曲名曰《广陵散》。你却切莫向世人传授。因为此曲本是酬你今日之义行。而世间之人再无可配弹此曲者。”说完，也不理会嵇康飘然而去。

　　看着来人消失于门外，嵇康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他会不会就是来自哪个神秘的地方呢？

　　（六）缘起广陵

　　英雄在青青的心目中没有确切的形象，她只知道那是一个汇聚了凶残。狡诈。多情。狂傲。坦荡与寂寞的人。而青青剑法的最后一式就叫做英雄。英雄不是在江湖中所能找到的，他属于另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而那世界在那里青青也不知道，但是她相信她一定会找到那样一个英雄，因为她要完成她的剑法。

　　那是个很无聊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行人。而青青就是喜欢在这样的夜晚出去走走。她只有在寂寞中才能更加确认自己的存在，因为她从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本就没有要和人们接触的目的，她所有的一切只属于那套剑法。至少她从一生下来师父就是这么对她说的。她也是这么做的。

　　走着走着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一阵激昂的琴声，若有若无但是却打破了她精心营造的寂寞。那琴声更似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仿佛要让她走出寂寞，让她真正地去认识这个尘世。这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她想要尽快结束这可怕的琴声。

　　她握了握了“孤影”，向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琴铉突然断了，嵇康一怔。回头却见一个姑娘手持长剑剑锋直指自己。

　　青青本来正要杀了那个弹琴的男子，让他手中的琴不能再发出那可恶的声音。可是刚刚拔出剑来，琴声却骤然停止了。一时间她好像觉得突然失去了什么，剑竟然停在了半空。 仙风侠骨英雄泪（卷一）（共1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