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没有错的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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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
情人
(一)
他还是走了。只留给我一个寂寞的背影。
父亲说也只有像他那样寂寞的人才配学真正的刀法。
然而,我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的寂寞。于是,我试图去融化他的冷漠。谁知道却被他熄灭了我的热情。
我每天只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练刀。而他在不练刀的时候总是望着东方发呆。
于是,我也常常望着东方发呆。希望可以从东方看出些什么来。
我问过父亲东方到底有什么可以让一个人这么长久的去注视。
父亲说在东方的某个角落里藏着炎黄的魂魄。然而我想要知道的是东方藏着他的什么秘密。
我想我所做的一切他根本不会明白。就像他从未见过我为他流的泪,而我却不止一次地听见他在睡梦中呼唤着的名字。
我想她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姑娘吧。而且她也一定就住在东方。
他既然有个情人,应该不会如此寂寞才对。
直到他向父亲辞行我才知道他寂寞的原因。
他说他要去敦煌,因为那里葬着他的情人。
当他说到敦煌的时候,我看见父亲眼里突然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向往。
小的时候,父亲告诉过我那里有着最最美丽的飞天。
父亲问他为什么他的情人会葬在敦煌。
他才说出了他的过去。
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的寂寞,只是因为他多情。
父亲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便踱回里间去了。
他看着父亲的背影眼里满是敬畏。而在平时他对父亲也是一样的冷漠。
我很想知道父亲对他说了什么,然而我知道他们两个都不会告诉我。不然,就不用把声音压得那么低了。
我不知道敦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里既然已经葬下了他的情人,会不会也将要葬下我的情人。
他走后的第二天。
我也踏上了东去的路。
(二)
我不知道那个扶桑人为什么一定要把那幅画带回他的国家去,但是我知道他不该杀了阻止他夺画的老画匠,更不该杀了去救老人的姑娘。
那姑娘,就是我的情人。
我们约好一起到敦煌去看飞天,可是却在这里做了永诀。
扶桑人的刀法很好,也很歹毒。
所以很轻易地就打败了我。然而他并没有杀我,只是打断了我的手脚。
他说两年后他还会再来,来取那幅最美丽的飞天。
两年后,如果我还有命在,还有胆在,可以来这里等他。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但可以肯定的是两年后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他。
我看着他踏过情人的尸体离去。
又看着情人的血慢慢地染红黄沙。
而我只能在那里看着。
我终于发现原来人在无奈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与可悲。
我将我的情人葬在了敦煌。然后去寻找传说中的刀圣。求他教我绝世的刀法。
在那扇柴门外面,我遇见了她。她有着和我情人一样灿烂的笑容。
然而,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学刀。
我见过她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角落了流泪,但是我更忘不了梦中那被血染红的黄沙和情人渐渐冰冷的容颜。
该是离开的日子了,我向师父辞行。要去敦煌找我的仇人。
然而师父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才明白。那个扶桑人不仅仅是为了那幅画。
残阳
(一)
虽然我不知道去敦煌的路,但我知道敦煌一定在东方。
于是,我每天都对这太阳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狂奔。
希望有一天,眼前的太阳会被一座雕梁画栋的宫殿所代替。宫殿里面就住着美丽的飞天。
那。就是我的敦煌。
我的希望随着太阳的升起而点燃,又随着它的落下而破灭。
所以,每天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那半轮残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不想看见它心里却总是想着它。
想着想着便觉得它其实和我一样。
它总是要在自己逝去之前给这片冰冷的大漠抹上一层温暖,就像我曾经试着去融化他一样。
然而,逝去的终归要逝去,冰冷的依旧冰冷。
这片无情的大漠永远不可能了解它的柔情。
如果人多情如这残阳又会怎样。
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像着大漠。
(二)
他还是来了。踏着如血的霞光。一如当初踏着我情人的鲜血离去。
看见我。他竟然笑了。
那笑似乎是种欣赏,似乎又是种嘲弄,或许那应该是无奈。
我问他为什么会感到无奈。
他说因为我愚蠢。
我当然不会问他为什么说我愚蠢。因为我知道在扶桑人看来多情就是愚蠢。
我对他说我这次来不仅仅是为我死去的情人报仇,我还要将那幅美丽的飞天永远的留在这里。
他问我为什么。
我只是说他不必知道。
其实,那是师父的嘱托。
师父说。那飞天是炎黄的魂魄,不该挂去外邦人的暖阁。
当人与人的对话无法再继续,剩下的就只有刀与刀的交鸣。
原来残阳也可以如此的多情,它就像少女腮边的绯红。带给你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
可惜。那火红的诱惑过后便是冰冷的夜。
我们静静的对立着,等待着残阳过后的夜。
因为那时月还未明。出手的时候不带刀光。
月夜
(一)
大漠的月亮格外冷俊。
因为这里没有花,没有柳树,没有所有女子幻想和情人相依的景致。
这里有的只是被月光冻住了的沙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月亮连这无情的地方也能照耀。
翻过最后一座沙丘,我就看见了敦煌。
这里没有豪华的宫殿,只有几处破旧的石窟。
这里没有美丽的飞天,只有两个性命相搏的男子。
其中一个是我的情人。对手的刀正要刺入他的胸膛。
我扑了过去。
用我的生命。
(二)
没有月光。因为刀光更盛。
可是,他的刀渐渐暗了下去。
他的刀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凝重,直至他的刀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才发出了那一刀。
那一刀。
断了风云。
停了飞沙。
碎了月光。
我知道这样的一刀我绝接不下。
这时。另一个人飞过来迎上了他的刀锋。
那人仿佛来自天外,仿佛来自地下,仿佛来自那个遥远又神秘的国度。
当他的刀斩入那个人的胸膛,我的刀也划过了他的喉咙。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飞来的人。
是她。
飞天
(一)
我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看着他的泪从眼中落下,落在我胸口,冲淡我的血。
我知道这个男人现在终于属于我了,然而我却无法继续长久的拥有他。
带我去看看飞天吧。这是我对他的第一个请求。
他抱起我,小心的走向那破旧的石窟。
而我。
永远也见不到那美丽的飞天了。
(二)
我的泪落在她的胸口却被鲜血吞噬。
我知道我必须再次面对失去情人的无奈。
带我去看看飞天吧。这是他对我的最后一个请求。
可她。
不该在石窟外面就合上了双眼。
我留在了敦煌。
守着炎黄的魂魄。守着美丽的飞天。和那远去的传说……
【放手江湖】
听阿莱说江湖上有两柄兵刃最可怕,一柄是从未败过的剑,还有一柄是谁也没见过的刀。现在那柄剑就架在我的脖子上,除了跪在地上磕头,我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法子能够简单、快速而且有效地避开他的剑。
在我跪下的那一刻,我想我几乎看尽了这世间所有的笑脸:得意的、失望的、不屑的、冰冷的、嘲讽的、同情的、轻蔑的……为什么人们在看到另一个人失去尊严的时候,总是喜欢用笑容来表达他们的心情呢?我不能回答自己,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在笑,谄媚的。
后来,不知为什么,那些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笑声也变成了惊呼,我从荆傲的眼中看见我的头发由乌黑变成了花白,又由花白变成了雪白,就像鲜血染红衣裳一样迅速,一个稍微有点骨气的江湖人通常都会选择以鲜血作为保全尊严的代价,我是一个江湖人,但我没有骨气,从那一刻开始一点都没有。
我用一头白发,还有一道从眉心斜贯右半边脸的剑痕,换回了一条命,除此之外,我不认为我还付出了其他什么,值了!连阿莱都说我这次赚大了。
江湖,我是不用再混了,更确切点说,应该是再也混不下去了,幸好我还懂点医术。我和阿莱找了一处远离江湖的小村庄,在那里开了一间小医馆,名字就叫放手堂。
开张的那天,我问了阿莱这样一句话:如果我放下了江湖,是不是就等于江湖也放下了我?
阿莱的回答是:放手堂的生意以后会很难做。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医馆开了半年多,连一个看病的人都没有,人们宁愿在家里给佛祖烧香磕头也不敢来我这里看病,他们说放手这两个字太不吉利,细想想他们说的也没有错,那有医生劝病人放手的,但放手堂的牌子依旧挂着,人嘛,总得有点信仰,总该学会坚持点什么,这是阿莱说的。
开着医馆却靠种地为生的日子直到那个满身是血的家伙晕倒在我们门前才有了转机。
阿莱蹲在地上将那家伙的头从左向右又从右向左来回拨了三遍才说出一句话来:“他昏了。”
我点了点头,我还认出这张曾经轻蔑的笑脸,在我当初跪下的那一刻。
“三处剑伤,入肉四寸,长三寸半,是飘风剑法所创。两处刀伤,入肉一寸七,长七寸七,是山流刀法所创。肩部粉碎,是铁砂掌所创。大腿上的洞应该是被铁缨门的铁枪刺穿。”
我又点了点头。
阿莱又在那人胸口重重打了一拳,那家伙竟然还有心情吐出点半黑半绿的血来。
“他的仇家倒还真多,连漠北毒拳都有。”
“他还能支持多久?”
阿莱又扳过她的头,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多九十个数。”
“是我把他抱进去,还是你来?”
“三局两胜。”
“石头!剪子!布!”
每次我都是以二比零败下阵来,因为我总出剪子,而阿莱总是出石头。我也想过要改变一下,但我却一直以为她会先变,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的结果就是一直在输。
在阿莱数到第八十三的时候,我已经能够确保这个家伙九天之后就可以付给我们诊费,然后走人。
阿莱却对我摇了摇头。
事实证明,她又对了。
那个家伙临走之前只留下了一个灰不拉叽的破铁牌,当然还有什么诸如大恩大德不言谢呀,什么日后凭令牌怎么怎么样呀,什么到他地盘如何如何呀一类的屁话,我很想告诉他,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银子,但阿莱却向我摇了摇头。
“你确定他身上连半纹钱都没有?”
阿莱点了点头。
“你说,以后这样的病人还会有很多吗?”
阿莱摇了摇头,我很想问她,摇头的意思是代表不会再有了,还是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男人在女人面前不能表现得太白痴,不然她会很容易看出你是在装傻,分寸往往是最难把握的。
放手堂的生意居然就好了起来,因为远离江湖的地方通常就是受了伤的人躲避仇家最好的地方。
“你认不认为我们该换个地方?”
阿莱摇了摇头,她最近不太喜欢说话。
“可是,江湖中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越多,我们也就离江湖越近,那我就会输掉你。”
阿莱又摇了摇头,我敢肯定这次她摇头的意思不是不是,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也开始怀疑我是否能够战胜那个人。
放手堂的牌子依旧挂着,越来越多的江湖人精神抖擞地从这里走出去,回到那个不知道已经带给过他们多少伤害的江湖,只留给我和阿莱几锭银子、几块破铜烂铁的牌子、或者几句让人恶心的话,我想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过门前放手堂的牌子,还是他们根本不认字,亦或是虽然认字但却忘了字的意义。
我渐渐习惯了替那些麻木的人医治皮囊,一如当初我习惯了破坏他们的皮囊一样。
再次见到荆傲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高贵与骄傲,他像条丧家的疯狗一样抓打着我们的木门。
“救我、救我、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我看见它了。”他用手胡乱地摸着,嘴里胡乱地叫嚷着。
“他的眼睛瞎了。”
“是他的刀没错。”
阿莱点了点头。
我正要将荆傲扶进屋去,眼前便“呼、呼、呼……”冒出四五十个手持利刃的家伙来。
其中一个用极为嚣张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用手中的利刃指了指我,作了一个让我靠边的动作。
“他跟你们有仇?”
“他似乎跟你也有仇!”我认得那张轻蔑的笑容。
“可我对你有恩。”我还记得我救他的时候他笑得很欣慰。
“你的恩我已经还了。”
“阿莱,去把箱子搬出来。”
阿莱从屋子里搬出了一个很大的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它,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令牌。
我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找出那快灰不拉叽的破铁。
“这是你还我的恩,现在我还给你。”如果恩怨真的可以就这样还清的话,江湖上恐怕就不会再有故事了。
我又从中挑出了大约五、六块破铁,之后我彻底放弃了,那些破铁上的图案除了龙虎就是虎龙,看得我头大,改革在某些时候还是要提倡的。
阿莱索性将箱子里的破铁都倒在他们脚下,然后又指了指那些破铁,这群家伙就真的从里面准确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那块,我是该佩服他们,还是一头撞死?我还是选择前者。
“现在各位可以放过他了吗?”
四、五十个人的动作异常统一,他们将破铁全部扔了回来,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一道刀光!
几十条人命!
人生原来如此简单!就可以结束!
“你终于还是来了。”
“三年之期已到。”
“到了?怎么已经过去三年了吗?”我转过头问阿莱。
阿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答应我的事似乎没有办到。” 仙风侠骨英雄泪(卷一)(共14册)